。
他停在第七夜故事中的一句,正是《仲夏夜之梦》里莱桑德对赫米亚的一句告白,“我爱赫米亚”,“我爱赫米亚”,“我爱赫米亚”……重复很多很多次,到最后,自然而然,就把赫米亚的名字改成了卿卿。
悄然的告白,他第一次说到爱,她哭得花容失色,听过以后,卿卿心里一下就静了,缓缓的流泪,心里舒坦很多,委屈难过毕竟抵不过这么重的一个字。
重新坐起身,觉得自己太狼狈,她又扒到沙发背上,为那句“我爱卿卿”高兴。他从后面圈着她,贴在她鬓角边叹口气,讨饶一样问:“能说了吗?到底怎么了?”
转过头,卿卿抹抹脸,近看像只哭过的熊猫幼仔,任他亲吻过鬓角,坐进他怀里。
“费聿铭,昨天我相亲了!”
“哦。然后呢?”
“刚刚我小哥要带我接着去相亲。”
“然后那?”
“我们吵架了。”说完等着他的回应,他琢磨了一下,不得不一脸严肃地问她:“什么是相亲?”
仰头对上他满脸地疑问,卿卿知道就是生气也没办法,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说啊?什么是香亲?”
“就是把我带到一个地方,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见面,看看他喜欢不喜欢我。”
“What!”他一听就急了,误会了意思,抓着她追问,“那男的欺负你了是吗,你哥哥带你去的?”
“昨天那男的没怎么我,他想和我吃饭,我没答应。今天小哥还想带我去,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他爆了句很粗的话,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提起来:“以后不许去,也不许见别的男人,吃饭也不行,做别的更不行!”
“我没吃饭,也没做别的!”辩解完感觉他生气,慢慢体会出其中的意思,卿卿站在沙发上愣了,又毫无预兆噼里啪啦冲着费聿铭肩头打下去。
“你个笨蛋!费聿铭,你就是刚刚歌里那个ass,什么都不懂!相亲不是做那个,是找个人跟我谈恋爱,以后结婚,什么都不做,就是说话。你瞎说什么啊!你刚才发短信那么慢!你中文又差,会写的字那么少,我家里怎么喜欢你啊!你怎么不是百分百的中国人啊……”
她重复着,越打越用力,到手软,嗓子也喊哑了,眼泪又滑下来。他们这样,其实和异国恋没有什么不一样,他的背景家庭,他的工作过去都和她在两个国家,语言沟通尚且有障碍,不可能完全跨国这道鸿沟。可越是打他,又越不舍得放手,只想哭,只想嚷出来,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当初怎么就答应了,陷进去了,还陷得那么深。
她又在他跟前哭了一回儿,一直站在沙发上闹,高高在上的掉眼泪。所有情绪都发泄完,归于平静,一松劲跌坐回沙发上,蜷着腿,幽幽怨怨的把他拽到身边,趴在他腿上说道:“费聿铭,我家里都讨厌你,我怎么喜欢你啊。”
他觉得她哭得可怜,表白也没起到太大作用,只好回答:“别太往心里去,感情是你和我的事。”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管他们,如果都不喜欢你,以后怎么相处啊。我喜欢你,可我不想在你和爸爸妈妈小哥之间选,我都想要。”她说完自己也没了信心,躺在他腿上,闭上眼睛,显得疲倦之极。
“那我让他们喜欢我行了吗?”看她已经这样了,他最后只能妥协,本来从没往心里放的事情,这时变得尤为重要起来,“我以后努力,让他们接受我,你别难受了,以后会好的。”
听他这样说,卿卿睁开眼,总算有了一个不伤心的表情,拉着他的手枕在头下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别这么躺着,起来,把大衣脱了去洗洗脸,喝点水,别闹了。”他拿过水杯扶起她递过去,哭花的脸,大口大口的喝水声音,听完费聿铭叹口气摇摇头。帮她把大衣脱了,揉揉已经很乱的长头发,领她去浴室洗脸,抽了自己的毛巾搭在她脖子上。
“东西都用我的,左边是热水。”
回到厨房里找东西,因为老不回来住,冰箱里都是空的,能吃的只有咖啡和茶袋。又翻箱倒柜找,弄出一盒没拆封的早餐麦片,给她用热水凑合冲了一碗。
端回客厅里,卿卿早已经端正回到沙发上,脸已经洗净了,不再是黑眼圈的熊猫友仔,破丝袜已经脱了,腿团着缩在大衣下面,对他眨了眨眼睛。
把勺子送过去,她很配合的大口吃,可能是昨晚就没好好吃饭,早上又一直饿着闹过中午,白水麦片尝起来竟然很美味。
她吃得有些急,塞了几口就呛住咳了起来,咳到几乎吐出来,卡住的东西才咽下去,顺过气,一脸还是涨的通红,眼眶又湿了。
费聿铭无奈了,他本来不太哄人,一天里又要表白又要哄她还要照顾,实在超出他以往交友的极限。实在舍不得她伤心委屈,带着她去书房看他柜子里上百个汽车模型,想给她讲汽车的事情分散下注意。
刚说了两句,她打了喷嚏,一副折腾累了的样子,靠着他犯迷糊,小声说“我有点冷。”
看看身上穿的短袖裙子,光溜溜露着两条腿,他觉得实在不是讲汽车的时候,抱起来回客厅。
“我叫个外卖回来吧?”
“行。”
“你想吃什么?”
“随便。”
“这有比萨,这是韩式的,还有中餐……”
抬头要问她意见,发现她已经瘫在沙发靠背上,头垂到一边,气息平稳,胸口缓缓起伏。
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把她扶着躺下,又觉得客厅里毕竟不暖和,索性抱起来带回卧室。
她沾到枕头就自觉的往里面钻,下意识的摸索着背上拉紧的拉链。他想了下,不觉得不妥,帮她把通身的拉链拉下来一半,盖好被子,又板过她的脸吻了吻,留了个门缝,转身出去了。
之反抗(05)干吗你卧室的隔光窗帘拉着,光线很暗,费聿铭端着吃的推门进去,调开了床头的灯,发现卿卿已不在枕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床单中央鼓着个圆圆的包,能想出她蛰伏成一个团冬眠的睡相。
他放松了心情,把外卖的餐盒放到床头,坐到一边叫她。
“卿卿,起来吃东西,一会儿再睡。”
枕上散着长辫子,长发细细密密的扑了一片,一个彩色的头绳落在了脚下的地毯上。他捡起来在掌心里把玩,各种各样造型的彩色数字绑在一起,都是个“七”字,很像孩子们叫她时的Miss77。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撩开被角探进去,想把她挖出来,手却触到光裸的后背,不禁诧异,他收回手,盯着掌心回味不可思议的触感,甩甩头忽略,继续掀开一些,终于露出她趴睡的面容。
头发松散了一脸,拨开才能看见阖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眼皮上还留了根黑色的睫毛,可能是哭过以后留在上面的,洗脸时她没有注意。挺直的鼻梁,小巧圆润的鼻尖,都带着性子里爽朗的一面。颊上出水痘的痕迹早消退干净,只留下洁净后淡淡的粉色,上面染着男士洁面泡沫的味道,捧着凑近些,他再一次确认,是自己的刮胡泡沫。
突然很想笑,不知道她动刮胡泡沫干什么,细细端详,并不浓重的五官凑到一起,老觉得是对他笑着。她睡着了小粉团一样干净清新,让人舒心。
看得不过瘾,他把她面上的发都勾到肩后,露出莹白的耳垂,俯下身试着叫她:“卿卿,吃不吃东西?”
声音从她耳垂往里吹,到最后,就成了若有似无的撩拨,她似乎被声音扰到,耳边很痒,手从被里钻出来一直要抓,又什么都抓不到,想捂在耳朵上,手却贴在他脸颊上,只好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尽量忽视他的存在。眉头皱成两只打架的毛虫子一样。
“卿卿,快起来。”
跟着她过去,拍着被子里屁股的地方,试着找她嘴角隐去的笑窝,要亲下去,被她躲开了,他只好慢条斯理抓了辫子在手里一点点解开,任发丝波浪一样披散在枕上。
她不肯起床,他不舍得打扰,辫子全结散了,依然缠在指间,他也靠到枕上,等着她能醒。
等了有一会儿,她好像又睡沉了,只好回身关了灯贴过去,在她身后的地方卧下来,连着被子把她抱进怀里。面上颈上都是她的长发,带着特有的香味,他试着安心,跟她一起睡。
躺了一会儿,她翻身过来,本能向着他怀里更暖的地方钻,被被子阻隔着,挣了几下,不小心把肩头露了出来。
黯淡的光线里,更觉得细白滑腻的一片,心生怜惜。亲了亲,她也没察觉,帮她把被子拉高,手拢在背后慢慢拍,忍不住楼得更紧,好像嵌进怀里。
“卿卿,醒醒,吃了再睡!”
他的嗓音有穿透力,平躺过去,卿卿迷迷糊糊睁了下眼,朗朗的眸子里只有混沌和困倦,很快又阖上。呜呜嘟嘟的哼了下,继续撅着嘴唇慢慢呼气。
他总得想办法叫她起来吃东西,说了几次她都不理,附过去贴在她唇边又叫,还是不行。无计可施了,只好用杀手锏,对那张诱惑他的嘴唇吻下去,不再是不咸不淡的友好轻吻,直接探进唇里勾着她最笨拙的反应。
他就不信了,这样还不醒!
她实在不是亲吻的行家,总也不能让他尽兴,睡着时尤其是,可又带着慵懒的诱惑,也不懂得拒绝,被吻得气短了,胡乱用牙齿咬,头在枕上摆来摆去,终于彻底从梦里跑出来。
看到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孔,卿卿本能抽口冷气,被吓住,呆在被子里有三五秒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可能哭过的原因,眼睛酸涩,她反复揉揉,还是见他支着身子躺在一旁,趁她晃神又吻下来。
“起不起来?”
从唇边开始,一直停在耳垂上。他没让她放声尖叫,回到唇上堵住,手盖在她脑门上冰镇一下。
“快起来!”
意识到状况,卿卿捣蒜一样的点着头,想从被子里坐起来。
他回身去床头拿餐盒,就听见背后的尖叫声。回身时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上惊恐万状,五官都皱在一起,光溜溜的肩膀露在被外,长头发披了一肩,隐隐露出两根细细的白色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