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谦怀中的小人儿不舒服的动了动软软的身子,旋又沉沉睡去。
“小公主长的真像皇上……”连玉是想要急于讨好的,可是终究说多错多。
令狐谦眼中浮起冷冽的杀意,很快若无其事的开口:“回去准备准备吧,连珏送送连玉,好好喝一杯,毕竟兄弟一场。”
连珏心疼欲裂,却让欢天喜地的连玉拖了就走。
影宫。酒至酣处,连玉趴在桌子上,笑的像个孩子:“连珏我真高兴,终于可以去找连城了……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他……平凡却安稳的生活……我不想再做影卫杀戮了……我以后要讨个老婆,不要太漂亮,像绣儿嫂子那样贤惠就好……我们毗邻而居……”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化作清风,融入夜色。
连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手指轻颤的抚上连玉慢慢冷硬下去的身体:“睡吧,连玉,再也不会有杀戮了……”
他曾说过连玉迟早一天死在这张嘴上,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一共分三章,明日OVER~~~
☆、大结局(二)
连凯回宫复命,未完成圣谕而被赐死……
至此,所有参与被赐名婳漪公主换婴一事的知情者,除了连珏之外全部被残酷抹杀。
后世传言谦帝盛宠婳漪公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乾池宫,一灯如豆。
令狐谦抱着小小一团酣睡的公主,表情漠然:“连珏,自今日起,朕将你的命赐给婳漪公主,你将以一生之责护卫她的平安无事。她在你在,她若伤根手指你自断一臂,她若遭人暗算你自毁双目,她若被重创,朕将你挫骨扬灰。”
“属下领命。”自此刻起,二十一岁的连珏抗下了婳漪公主一生平安的重担,再无解脱之时~
时值端午,天气不冷不热。
沉入梦魇的令狐谦挣扎着睡出一身虚汗,却是怎样都醒不过来。直到隔壁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宛如银针深刺入髓,一下子疼醒了他。
连鞋都来不及穿,旋风般的卷过去,小小的粉团儿还在,看到他来,伸着手委屈的要抱~
心神稍定的将婳漪抱入怀中,刚刚一闪即逝的白衫衣角仿佛是个梦,醒不过来:“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世上已无秦骏白此人……”
是他吗?是他来抢回自己的孩子吗?
“谢谢你没有抛下我……”看着婳漪重新陷入梦中浅浅的笑颜,令狐谦喃喃的将面颊贴在小人儿光洁饱满的额头,满心感激。
连珏带着寒风走进来跪倒在地:“属下无能,人追丢了。”
令狐谦转身一脚踢上他的心窝,冷冽无情:“滚出去,没有下次。”
淇澜扑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喘着粗气心神不定:“骏白……”
下意识的开口后,才想起来他的有事外出,算算时间几天过去也该回来了。
他不曾说是什么事,淇澜也信他不去多问,只是心中惦念不舍,刚刚重逢实在不忍分离片刻。
这些日子恍然如梦,她总是患得患失的如踩云雾,睡不安稳不说,老是从梦中这样惊醒,那懵懂无措的初醒时分,生死相隔的绝望那么逼真。
哽了口气,伸手去摸身边的宝儿,清浅的呼吸均匀酣甜,温暖绵软的身体触手可及。淇澜的心总算是安稳了少许。
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已经麻麻的浮起灰白之色,再有个把时辰天就该亮了。
了无睡意,索性靠在床头一点一滴的回想着和骏白的重逢。
那天在客栈,也是这样从噩梦中惊醒,灰蒙蒙的房间里,站在窗边有抹挺拔清瘦的如松身影,恁般的熟悉。日思夜盼了那么久,真的看到了反而迟疑的觉得还沉在梦中不曾醒来,不敢出声,唯恐打碎眼前的肥皂泡,让失望来的更猛烈。
直到他走过来,温暖有力的大手抚上她的面颊。那妥帖的温度带着神奇的力量,一下子冲散了心中的惶恐不安,是恨不得一下子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冲动~
知道有影卫盯梢,一家三口离开的悄无声息。
既然脱离了那个地方,就是彻底了断,不再给他任何念想。
房门处传来轻微的声响,淇澜警觉的看过去,压低了声音:“谁?”
门扉开处,是眉目疏和皎似冰雪的男子,他的容颜早已一笔一划的深深刻入内心,至死都不会忘却分毫。
“骏白~”
“娘子,我回来了~”
轻手轻脚的跳下床,想都不想的扑过去。唯有紧紧的抱着他,感受到衣衫下温暖结实的肌肤,耳朵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境不是奢望不是海市蜃楼。
“事情都办好了么,别再离开我了……”不要再走了,一分一秒都不要再脱离我的视线,伴在我的身边,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环着她的双臂想要收的更紧。恨不能直接嵌入血脉再也无法分清彼此。
一路的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只为提早上哪怕一分一毫赶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这一刻,只觉得再多的辛苦都值得。
想到那个粉嫩如仙的小婴儿,酣眠中的她纯美安静,七分似自己三分像淇澜~
她是不肯离开令狐谦的吧,不然不会睁眼看到自己就扁了嘴,毫无预兆的啼哭起来……这样也好,即便再小总是她自己的选择。
骏白舒口气,看着床上睡的正沉的孩子莞尔一笑:“自今往后,不再过问尘事,我们一家三口永不分开……”
入冬之后,婳漪生了一场病,高烧三日才退,一张红润婴肥的圆脸瘦的露了尖,恹恹的偎在令狐谦怀里没精打采。
令狐谦震怒,服侍公主的一众奴才宫女们齐齐去主事的公公那里领刑,每人五十大板,实打实的要了众人半条命下去。
连珏最惨,被罚跪在雪地里足足六个时辰,从天亮一直跪到天黑,被小太监扶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僵硬的腿不打弯,冻成冰棍,面色青紫气息不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令狐谦是心疼的要死,婳漪这场风寒足足拖拉了将近半个月才好。
本想着快到自己寿辰,借机给婳漪摆下酒席宴请群臣也好热闹热闹冲冲喜,不成想婳漪前脚才好,令狐谦后脚就病倒了。
依他的身体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令狐谦也没当回事,让太医院开了些驱寒镇咳的药,日日勤政半天不曾歇。
就这样捱着,十余天下去,咳嗽发热不见好,昏沉沉的倒有了加重的趋势。
十一月头的时候,皇甫静言才起床,乾池宫服侍的小太监就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说是皇上高烧昏迷了。
皇后不在,后宫无首。皇甫静言本是极为畏惧令狐谦的清冷,可是眼下旁无他法,整个人又被激出未出阁时候那种不服输的倔劲儿,风风火火的拉了一群的太医过去乾池宫,来个集体会诊。
太医们轮番上阵,冒着被雷劈的危险,战战兢兢的为皇上一一号脉,最终得出的结论让梅妃松口气的同时也莫可奈何。
郁结成疾,气滞血瘀、心脾两虚、肝郁脾虚……
本是冬日里再正常不过的风寒侵体,却因为心结不解而拖沓着无法痊愈,直至积压时日久了终于爆发……
皇甫静言看着这个自己敬畏远远大过喜爱的男子,心中忽生怜悯之意。
左思右想,还是提笔修书一封,嘱人快马加鞭送去拉尔善亓王府。
冬月初八令狐谦生日那一天,因为前夜婳漪折腾半宿不肯睡,弄得他身心俱疲,原本让小邓子操持准备的百官喜宴更是完全的没了心情,大手一挥直接就取消了,根本不管奴才和百官们的手忙脚乱叫苦不迭。待奶娘抱着婳漪下去睡觉后,令狐谦就一个人坐在乾池宫里喝闷酒。
喝了一会儿觉得气闷,令狐谦起身出了宫门到御花园散步。
小邓子快急死了,皇上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外面又是天寒地冻的,出了丁点纰漏他一介奴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眼珠一转,抱了皇上最喜爱的那件蹩脚的半旧大氅就追了出去。
天空深蓝,月如银钩,洒下一片毫无温度的清辉。白雪皑皑中,清幽的寒梅怒放正欢,空气中浮动着隐隐的暗香。
身子受了寒,激灵灵的打个颤,细密的鸡皮疙瘩就起了一层。只是相反的,烦躁的头脑却随之缓缓平静了下来,不再狂暴易怒。
小邓子个子矮,代令狐谦披大氅的时候,踮了脚尖还是够不着,一个不小心,手里沉甸甸的黑色大氅就随着风吹落到了旁边的荷花池子里,很快吸饱了水打着旋的往下沉。
小邓子吓得魂飞魄散,脸色青白的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出,心里暗叫死到临头了~
谁人不知那件大氅是皇上最心爱之物?一整个冬天身边必不可少的那一件?
冷汗滴落一地化成冰碴,小邓子却没等来意料之中的天颜大怒。
“丢就丢了吧,天意如此。”令狐谦看着水面上渐渐沉没无踪的大氅,轻轻叹了口气。最后牵扯彼此的一件物什也这样消失了。
终究不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三)
返回宫内还是了无睡意,明明倦极,精神却亢奋着不肯休息。
令狐谦靠在软榻上,看着酒坛连举杯的兴致皆无。一个人喝酒,又有什么意思?
窗外传来细碎的声响,不闻影卫惯常的暗号声,令狐谦敛了神色皱眉:“谁?滚出来!”
窗棂上映出单薄的身影和熟悉的轻笑声:“不摆寿宴就这么一个人喝酒?”还是那么臭的脾气,丁点都没改……
令狐谦心中一震,掩不住惊讶的坐直身体:“芷榕,皇后?”
粉唇微扬似笑非笑走进来的,可不正是离宫大半年的皇后芷榕~
以为她不会回来了,不成想竟是眼前的局面……
“闻到酒香,循着就过来了。”芷榕声音微颤,却强自镇定:“皇上不请我喝一杯么?”
令狐谦心中说不上是种什么滋味,怔忡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