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裴勿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故作神秘道,“我师父是知名不具,但他曾经说过,我们要生为棋士,死为棋魂!”
原来天下真有那样爱棋成痴的名间隐士吗?他真想切磋一番。
东方煜邪视线回落在雷风曦身上,见他此刻目不转睛地看她,只觉得心里沉沉的没了底。
这时他又往身旁挪了挪视线,愕然发现那位一表人才的黑衣少年竟然凝眸深处也藏着情丝。
看来他们的纠葛远比他猜测的精彩纷呈。
“既然事已至此,本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纳妾一事就此作废,不过……你们留下一起用膳吧。”
雷风曦见裴勿笑朝他努努嘴,他知道她愿意留下,这才点头。
“微臣多谢殿下。”
“啧。”东方煜邪的脸比那翡翠玛瑙更为夺目,“不许再唤本王‘殿下’。”
而裴勿笑本人也从这位棋王的眼中读到了信息,今日她可暂时安心,不过恐怕一切都还未完。
齐穆袖将一切收入眼底,她想八宝绝对会后悔遗落了方才他们想为她解围的画面。
船外黑夜早已吞没明亮。
东方煜邪只可暂且让尘埃落定,今宵抚平一切心事,他要与他把酒临风。
画舫折扇,蓝衣公子笑得轻狂;季节已经变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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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花开花落,南叶渡风光年年不变;客栈外熙熙攘攘,酒馆赌坊生意兴旺,三教九流,皆混迹于此。
一大早他们备好了马匹继续赶路,裴勿笑伸着懒腰与雷风曦从客栈走出来。
“北辰那时想与我们一起去画舫,但他收到剑庄弟子送来密报,不得不走。”雷风曦边说边伸手替她细心地拨好被风打乱的刘海。
“不知白神医行程如何,见不到他真可惜。”她纯粹是为大家的健康考虑。
只不过话到了雷风曦耳里早已变质,他想问谁能轻取她的笑颜,掬起那晨光中的朝露?
战泽封和齐穆袖已等着他们,裴勿笑对阿袖咧嘴笑笑,继而去骚扰一脸无惧无愧的战泽封。
“小酷哥,你昨日白天里是去哪里玩了呀?”
战泽封冷然道:“与你无关。”
裴勿笑早知他不会开口,不过是想与他随便聊个几句,没想到会被对方这样一睹,她退了几步,又发现脚下绣花鞋底磨得有些破了,小姑娘家顿时阴沉不已。
低头用鞋子狠狠踩了他一脚,赌气似地跑到雷风曦那儿,朝他做了个鬼脸,“呸!告诉我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小气鬼!”
战泽封微皱着眉,嘴角不动痕迹地动了动,发现自己竟开口想要喊住她,他赶紧撇过脸。
“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可以帮你把她喊回来呀。”齐穆袖精明地笑着,聪慧更不失娇美。
战泽封见她被雷风曦抱上马,目光逐渐沉寂,转而望向远处,四人悠悠地骑着马准备离开南叶渡。
这时裴勿笑想起先前阿袖被劫走的事,于是侧着头与身后的雷风曦说起话。
他衣服上像是带着淡淡薄荷味,随着风传入她的呼吸中。
“风曦哥哥,上次那一男一女是殛诛盟的三大杀手吧?”
“云雀云星罗,擅长易容,她的杀气可以瞒过所有人,同时也是殛诛盟五令堂其中之一云令堂堂主,至于那男人则是春风江南春,他武功刚柔并济,所持断刀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视。”
雷风曦回想起当日在林中与他们打斗的情景,刀光剑影相交。
“我与北辰若是认真与他们对峙,恐怕要周旋极久,其实那天他们并不是打输,而像得到了谁的指令,才突然撤退。”
殛诛盟盟下共分设五个堂口,统称五令堂。
裴勿笑先前已经了解这黑道组织的势力,自知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也已经行了快要一半路程吧。”她希望接下来能够顺利。
“嗯。”雷风曦抬头望望天,“今日该收到流茵传来的信笺。”
裴勿笑僵直着身子只觉得背部开始酸痛,最终微微向后靠在了雷风曦的怀中。
他低头看着少女打动人心的脸庞,想到他们这样日夜陪伴,已经开始习以为常。
不知不觉一天天过去,挡不住情愫的生根发芽,他愿为她挡去一切风霜雨露,哪怕是浴血征战。
这时战泽封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好像有人早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那人悠哉地晃着手中的白色折扇,肩上黑发柔顺亮泽,蓝衣随风翩翩而舞,颇有出尘之姿。
完了!让人难以招架的东方煜邪!
“风曦哥,昨日你们说要去了缘观,本王也想拜访兰路道长,与你们同去可好。”
“千万不要!”裴勿笑是用吼的,“棋王你这么精贵,我们伺候不起!”
“煜邪,等我事情办妥后就回凤鸾皇城,一定找你叙旧,成吗?”
“怎么,连你也不想我同行?”东方煜邪早觉得他们有猫腻。
“风曦哥,当初你与皇兄是如何请辞的?我怎记得你是说要精进武艺,去了缘观掌门兰路道长那修行,现在看来你有欺君之嫌。”
裴勿笑摇摇脑袋再也听不下去,“喂,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嘴上总挂着风曦哥、风曦哥的,可你动不动就拿什么君阿臣啊的来欺负人,跟你这种人做兄弟,就两个字,真是没劲!哦……不对,是四个字!你当买二送二好了……”
东方煜邪忽然笑起来,那俊美无俦的五官初次露出了少年应有的愉悦之情。
“风曦哥,你该不会还为昨日之事生气吧?”
“煜邪,说不气那是自欺欺人,我与你总算兄弟一场,你却拿身份处处与我作对,还险些对我朋友做出……无法启齿之事。”
“风曦哥。”往昔的棋王谢了风流,双手拿着纸扇,对他抱拳,“是弟弟错了。”
众人一愣,继而看向雷风曦。
“裴姑娘,本王也向你赔礼。”东方煜邪高贵面容显出无人能懂的笑意。
他虽生性高傲,但更想趟这浑水,思前想后还是主动放下身价与他们结伴。
裴勿笑假笑几声,不再答话。
“风曦哥,你爽快答一句,我这个兄弟你到底还要不要?”始终由他掌握着主动权,不是吗?
雷风曦与他交情匪浅,虽是有些气他,但他情义两难。
裴勿笑见着他深深叹息,主动开口:“棋王殿下,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以后真的改过自新,既然你说自己是风曦哥哥的兄弟,那就没问题了。”
雷风曦转头想询问战泽封的意见,对方已被他们的拖沓惹到不耐烦。
齐穆袖很看好他与雷风曦,当然想让他一起上路,于是她乘热打铁道:“要是他半路对我们摆王爷架子,那咱们就分道扬镳,怎么样?”
棋王欣然允诺。
“既然你视我为兄长,我又岂能真的不理会你?”雷风曦看向他的眼中多了一份怜惜。
东方煜邪与他对视,仿若寻回了双方深刻的情谊,不由得默契微笑,“风曦哥,我们上路吧。”
裴勿笑只希望这娇贵的棋王一路不要给他们惹出麻烦,她虽是讨厌他,可又不想让他人为难。
前路茫茫,往后的旅途自是不寻常,仍尔东西南北风,她要与他们共赏这一遭繁花盛放,山峦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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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云卷云舒,凉亭旁花开花谢,池塘里绽荷香,阳光熏熏然。
正午太阳晒的人有些疲倦,五位年轻人稍微休息,在路边凉茶铺随意地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
无聊中裴勿笑开始打听东方煜邪的八卦,关于这位棋王的傲人事迹她比先前了然不少。
年方二十的小王爷因生而光华耀眼,聪慧绝伦,帝及后并笃爱之。
他从小通晓诗经礼义,琴棋书画尽在掌握,其中围棋是他最惊动世人的原因。
他的棋局往往布局精妙,深沉莫测,每当面对棋盘时面容中会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从容,当今世间高手皆是他手下败将。
在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之中东方煜邪也是名声甚高。
他生来惊才风逸,多少大家闺秀芳心为他蠢动,只不过因年幼丧失双亲,顽劣本性始终根深蒂固。
俊美棋王总爱流连于万花丛中,让人欲罢不能。
至于东方煜邪与雷风曦的相识,则要提到五年前神华教主的那一场嗜杀。
东方煜邪从小与皇叔东方涯虎投缘的紧,他将他视作家父,在孩童时就爱与他亲近。
皇叔的死可谓惨无人道,让东方煜邪的心中蒙上一层无法磨灭的伤痛。
当时他在得知死讯后竟连续几夜高烧,从此封闭自我。
雷风曦自视有愧,整日陪伴与他左右,最终令东方煜邪重新敞开心扉,将彻底崩溃的他拉回了人们身边。
眉目温暖的他犹如东方煜邪的兄长,他总能找到对方内心最为隐秘而柔软的地方,善意的表情也令人安心不已。
雷风曦被他视作情深义重的好友,更是能够安抚他内心的知己。
难怪他会那么在意她与雷风曦的关系,他的独占欲不是毫无原由。
此刻,白色的光从凉亭外照在东方煜邪的上方,温暖和熙。
握着扇子的人有看不到眼底的眸子,嘴角挂着狡黠的笑。
她本对他还有些排斥,但听完过往后,却发觉原来他只是需要心灵寄托的皇族骄子,梦幻绝伦的漂亮脸蛋之下隐藏了一颗容易受伤和惊慌不安的心。
“哎,这天真是热起来了……”裴勿笑说着从他那儿抢走折扇,一边朝远处正在交谈的雷风曦与战泽封走去,一边还用力{炫{书{网扇了几下,“借小爷我用用喽。”
东方煜邪无奈摇摇头,这丫头片子灵动俏皮,还总爱鬼话连篇。
他见雷风曦望向他们这儿,站起身随裴勿笑一起过去。
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齐穆袖伸长脖子凝神看了一会,凑到他们跟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