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驱逐,凤辰昱更觉不能就这么走,见她一面不易,独处更不易,留此印象,日久天长恐怕更是说不清。
明言辩解更显“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说两句正经事,凤辰昱想起她方才提到常坤休弃的妾房何氏有孕,不失为一举两得,既可转移她注意,忘了胡思乱想,又可让常家不失子嗣。
“九儿方才言何氏有孕,此事可曾知会太师府?”
明凰未料这人说走却不走,却跟她提起何姐姐来了,何姐姐有身孕,她也是年前才知晓,之前天冷人穿得厚实根本无人察觉。
这件事恐太师府无耻来抢人,明凰连娘亲都没告诉,除了院子里的人外只有八嫂知道,方才情急说漏了嘴,叫他给知道了。
“昱哥哥,常大人写了休书,他们俩人不是已毫无瓜葛了嚒?何姐姐有孕与他何干!”
“老太师年逾七旬,长子早亡,如今唯常坤一脉,此番他常家遭逢巨变,想必他日后难再娶妻,常家香烟岂不是要断送于此。”
“昱哥哥,你要我把何姐姐送回狼窝?”
“非也非也,常家恶妇已去,岂会仍是狼窝,常坤教妻无方,后院之内未能秉公,父子二人过于看重颜面,不该仁时却仁确实可恶,但他为官廉正、谨慎、勤恳,绝非无耻无能之辈,只可说未能将儒与法寻得定界,所幸朕也无需他设刑狱。”
“不要——要我把何姐姐给常家,休想!”明凰吼完用被子一把将自己蒙起来,懒得理人。
凤辰昱哪里想到越说越糟,原来拿他当虎狼,这会儿根本拿他看作不顾百姓生死、不可理喻的昏君了……
“九儿……”任凭凤辰昱如何哄骗,被子里也默不作声,恐她被中气滞,唯有退一步先行告辞,真是麻烦。
☆、三书六礼,再迎为妻
凤辰昱一走,冉冉破门而入,原来方才她在院里同恒心说话,前后不过三五句,谁知天子夜半突然造访,害她只得在门外侯着。
穆冉冉进屋一看小姐已躺下了,全身盖得严实,唯独露出脑袋,不免担心她年幼吃亏:“小姐你没事吧?皇帝有没欺负你?”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竟然让我把何姐姐还给常家!”明凰气喘未平,更显切齿愤怒。
“小姐,皇上为何这么说?”然然纳闷了,皇上何以知晓一个弃妾,被休之后身怀六甲这等鸡毛蒜皮之事。
“他说恐常家无后,冉姐姐,你来评评理,当日给了休书就已两不相干,常家无后关何姐姐甚么事!”
“这……小姐,的确不能说毫无干系,何姐姐腹中胎儿是常家的呀,无论如何,姓常的日后也是孩子爹呐!”
“嗯?冉姐姐,你也要我把何姐姐送回太师府?”
“小姐,当然不能这么便宜常家,这事一则得何姐姐点头,二则小姐与夫人点头,三则常家前有恶妻诬陷,后有蠢夫休妾,如今多半是想要回小的才要接何姐姐回去,他们要真是诚心悔改,就该将何姐姐明媒正娶。”
“依我瞧,第一条就不过,何姐姐岂会愿意再回去?”
“小姐,你我都是局外人,这可难说,明日问问便知。”
言之有理,哥哥说女人心如海底针,针针不同,此事暂搁,明凰突然想起方才昱哥哥说冉姐姐同恒大哥……
“冉姐姐,你方才去哪儿了?”
穆冉冉一惊:“方才,方才去看了何姐姐,回来时刚巧遇到皇上,只好在院子里等皇上回宫再进来,小姐,你问这干甚么?”
“……没甚么,你不在房里,我以为何姐姐有事。”瞧她一副心虚样,信她才怪,不说就不说,看她能瞒多久。
“小姐,都子时了……我去打盆水,快洗漱了早点歇了吧。”穆冉冉落荒而逃。
次日晌午,明凰被房外吵闹声吵醒,一看房中滴漏已至巳时,先前两昼夜未眠果然成猪了。
“冉姐姐,樱桃姐,你们在说甚么呢?”
穆冉冉闻声推门急报:“小姐,常家真请媒人说媒来啦!”
☆、义王千岁,好大的媒
“啊——人在哪儿?何姐姐呢,藏好了没?”
“小姐,做媒的在前院大厅,何姐姐在房里,夫人派了春雨姐姐来问何姐姐意思,春雨姐姐现在咱们厅里等回话呢!”
明凰一听急忙奔下床:“快,快帮我梳妆,昨儿昱哥哥开口都让我撵走了,我去瞧瞧哪个敢来给那户人家保媒!”
“小姐,夫人说了,不准小姐插手,只问何姐姐意思。”穆冉冉无奈传话。
“人是我救的,如今也在我院里,娘亲凭甚么不让我管,何姐姐心善,一时同情作不得数,少说得给她几日考虑清楚。”
樱桃没跟着冉冉急忙撞进屋,她等小丫头送来水盆才进屋,点出当务之急,一进屋便道:“小姐,春雨还等着回话呢!”
明凰突然想起一点,昨儿说到要是何姐姐愿意,常家诚心悔改就该明媒正娶,今日来说的究竟是甚么媒?
“春雨姐姐可曾说常家迎何姐姐为甚么?他夫人还没伏法吧!这时候来提亲莫非仍是做妾?”做妾免谈!
“小姐,春雨听到的是个‘娶’字,俗话说:娶妻纳妾,奴婢想应该是等恶妇伏法后娶作填房夫人。”樱桃说出她的理解。
明凰接过樱桃递来的湿帕子,听了稍显得意,总算缓了口气:“算他识相,要不然本小姐把他乱棍轰出去。”
“小姐,就算不是也轰不得,来做媒的是义王爷……”樱桃不得不泼她冷水,以免小姐没个心理准备,到了前厅犯难。
“……义王就义王,既然他有个‘义’字,总不会强人所难,咱们是去跟他讲道理,我说轰出去,不过随口一说嘛!”
“是、是、是,小姐快坐好,奴婢才好给小姐梳妆啊。”
相府前厅,安氏久盼不来春雨,看来女儿管定了这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怕叫人家笑话。
“春香,快给义王爷换杯热茶来。”安氏歉意道:“义王爷,天未暖,茶易凉,还望王爷见谅。”
凤祈墨抚须笑道:“夫人不必多礼,夫人当知,本王与明相三十余年交情,礼多岂不显得太过见外。”
安氏应声淡笑:“王爷说得是,妾身受教了。”
☆、常家能耐,两王说媒
门外进来一名小厮,向安氏与义王行过礼,禀道:“夫人,九小姐到。”
相府早有规矩,事逢九小姐,无论何事当提前一分禀报,安氏知道女儿将到,屏退了下人回首赔罪:“王爷,妾身教女无方,把这丫头宠坏了,如今全无礼数,未曾召唤——”
“夫人莫要再言见外之词,昔日宫宴,本王见过令嫒数面,其纯真无邪甚为招人喜爱,丞相与夫人得女如此,何等幸事。”
“王爷切莫赞她。”安氏心道:自己生的女儿,几斤几两岂会不知。
“娘亲——”明凰在厅外听到母亲说话,脱口唤了声才踏进客厅,进屋见上位果真坐着老王爷,赶紧乘娘未开口上前见礼:“九儿见过义王爷,王爷金安。”
凤祈墨朗声笑道:“快起,快起,经年不见,明家有女初长成。”
“谢王爷。”明凰深做一福,将礼数做尽,才起身来到母亲身边。
安氏忙低声警告:“九儿,义王爷面前不可胡言。”
“娘亲放心,九儿只是来替何姐姐传话的。”明凰不等母亲开口,侧首面向老王爷。
“王爷,何姐姐请九儿前来回话,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前次不慎嫁错郎,弄得一身是伤,险些丢了性命,今后势必不敢再草率行事,此事请予她三日考虑,三日后无论她应不应,咱们都会派人前来知会王爷。”
“这……”凤祈墨的笑仍在,笑意却已不复,这姑娘年纪虽小,话竟能说得毫无缝隙,更是带针带刺,叫人哑口无言。
凤祈墨同常衡相识五十年,若非昨夜老太师登门相求,以凤祈墨的秉性绝不会过问他人家事,如今受人所托前来,老脸丢尽矣。
“九儿,不得无礼。义王爷,小女年幼,言语直白,有所冲撞,还请王爷恕罪。”安氏忙替女儿赔罪。
凤祈墨正要接话,门外小厮神色慌张匆匆来报:“夫人,翃王爷到。”
元宵夜一事官府封锁了消息,只称为意外,百官却心知肚明,而凤辰翃受伤中毒一事办事官员及朝中大元也都知晓,凤祈墨与安氏不由得一阵诧异,安氏急忙回神,急声道:“快请!”
“娘亲,翃哥哥该不会也是来说媒的吧?”明凰佩服起常家,昨夜天子金口不管用,又一口气请来老少两位王爷说媒。
☆、报恩之愿,作茧自缚
安氏虽未搭理女儿,心里却也是这么觉得,看来常家已知何氏有孕,老太师这次豁出颜面请来两尊大佛,显然是势在必得。
凤辰翃由崔忠自相府大门一路搀扶入厅,因有伤病在身行得慢,厅里三人已等了一阵。
安氏忙起身迎道:“翃王爷,快请坐。”
凤辰翃略显气喘,却依旧彬彬有礼:“王伯,明夫人,九儿。”
凤祈墨边打量少年边道:“王侄,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凤辰翃一落座,明凰先发制人:“翃哥哥,你有伤在身,怎不好好歇息呢?”
凤辰翃无奈道:“皆因前番本王亲口劝人休离,如今他人追悔,在本王府内日求夜求,本王不堪其噪,只得替他前来保媒。”
凤祈墨抚须道:“原来王侄也是为此事而来。”
凤辰翃假作诧异:“王伯竟也是为此而来?”
“正是,本王受老太师所托,来为其子常坤做媒。”凤祈墨颔首苦笑。
凤辰翃一副如释重负:“有王伯做媒,想必此事已成,不知言至何处。”
安氏看着一老一少两位王爷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由得哭笑不得,明凰耐不住再次重申:“翃哥哥,何姐姐需三日考虑才能答。”
凤辰翃一怔,看了看凤祈墨,得到了肯定的神色,凤辰翃作思忖状,安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