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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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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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妧惊窒起身,凝视那双溢光的双瞳,来人伸手便封住了令妧的口。另一手将面上蒙纱扯落,接着微弱的光亮,令妧诧异地撑大了双眼。
  裴毅!竟是裴毅!
  

第十六章 裂帛03
  轻薄帷幔一阵飘曳摇晃,裴毅脸上略有尴尬,见令妧已瞧清楚了自己,这才松了手,急急将眸光转开。发丝还沾着夜露,听他屏息道:“少爷让裴毅来问公主,事到如今,公主还觉得留下值得吗?”
  低低的语声伴着内室一片沉闷,令妧十指攥紧了薄衾,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裴毅又道:“您跟少爷走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寂静夜里,终闻得令妧微弱问道:“他说的?”
  裴毅点了点头,回身自一侧架上取了令妧的衣服,侧身伸手递入帐子内。一阵细微响动,手腕被那纤长冰凉的手指缠住,令妧又问:“你如何入得宫来?”
  皇宫内院,守卫是何等森严,裴无双纵有孔明之才也难确保裴毅能毫发无伤潜入她的盛鸢宫。从未进过皇宫的裴毅,又怎能避过宫中巡逻侍卫的耳目?
  绡帐再次被垂落,帐外高大身影又见朦胧。裴毅的声音却清晰:“少爷去找了杨大人,杨大人亲自画的地图。”
  隔着轻薄绡帐,令妧的眸光幽深,她竟忘了杨御丞。
  “少爷手里有公主的和田玉玦。”
  大约以为令妧不信,裴毅又匆匆补上一句。
  扣住他手腕的纤指一松,漠然垂落于薄衾之上。
  再没有什么比裴毅的到来更清楚明白了,杨御丞终归是妥协了,还有世弦——她不信今时今日世弦会真正放任盛鸢宫。
  他在放她走。
  所以才要撤尽盛鸢宫无关的侍女侍从,只留下寥寥数个侍卫。
  一股莫名心酸涌上来,令妧略略颔首,双眸轻阖,颓然道:“我要带走瑛夕。”
  裴毅神色微变,握着长剑的一手略紧,低声道:“瑛夕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他们不会对她如何,待公主先行离开之后,杨大人自会接她出宫与公主团聚。”
  “他当真都计划好了?”
  清迈话语破开薄薄鲛绡帐传出,微弱光线下,宽大衣袍遮住令妧娇弱身躯,她仰着头,冷冷凝视着外头的男子。
  裴毅的额角覆一层薄薄的汗,他竟一时间不明白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少爷,杨大人,或者是——皇上?
  心头一跳,裴毅的目光惶惶,不知为何自己会有如此想法。
  娴熟套上丝屡,令妧恍然而笑,背过身,一字一句道:“我不信他。”
  世弦,裴无双,亦或是杨尚玉,他们一个个,那样严谨的心思,既要她走,怎会不替她算计好以后的路?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裴无双和杨尚玉不会想要她日后被通缉,世弦亦不会想再在这件事上理不清。
  无论是谁,都会想要牺牲瑛夕以保全她。
  颤抖着双手拢紧衣衫,令妧笑得凄凉,连玉致都背叛她了,如今她还能相信谁?
  “公主……”
  “带上瑛夕,我们马上就走。”她直直打断他的话,佯装方才没记得裴毅说的什么。
  裴毅的脸色铁青,低头凝思片刻,似是下了狠心。
  令妧只觉得背后人影骤然逼近,随之颈项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若失去了依靠,轻飘飘倒下去。
  淡雅轻萝香似在那一瞬铺天盖地地弥漫开去,怀中柔软娇躯轻靠,一种复杂心思缠绕在裴毅的心头。
  早知如此,当初他若断然说出他是裴毅,会不会一切就此不同?
  

第十六章 裂帛04
  再由不得裴毅多想,才欲转身,忽而瞧见寝殿外处处灯火通明,紧接着又从夜幕中传来女子的惊笑声,伴着宫人们惊恐的话语。
  杂乱无章的话,大抵是听不出说了什么,只隐约可辨别得出那一声声的“太后”。裴毅的眉头紧锁,不难听出那簇拥一团的人正朝公主的寝殿涌来!
  他圈着怀中昏厥之人退了一步,外头混乱的脚步声将至,宫灯烛火仿佛在瞬间烧红了盛鸢宫的半壁天。
  他奉命带走令妧,牺牲瑛夕,一把火烧了公主寝殿。至此,北汉再无大长公主,刘令妧才可重生于天下。可是——
  崔太后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
  裴毅面如土色,紧握着长剑的手早已是寸寸筋骨分明。殿外喧哗如昼,一众人影俱映上宫闱门帘,伴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那抹微弱话语响起:“是谁的命令?”
  令妧恍惚醒着,外头灯火映入半合眼眸,她只以为是裴毅所为,那么瑛夕,瑛夕……
  奋力挣扎了下,那点绵薄之力终归是挣不过裴毅有力的臂膀,她的眼角滑出了泪,恨自己无力去救瑛夕。
  裴毅低头凝望怀中半醒半阖的女子,那样的神色,分明是一席悔恨,半点恨。
  他揽着她的手略一紧,是谁的命令早已不重要。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却带不走她。
  *
  那次皇长子受伤后,崔太后一直被禁足于熙和宫。如今公主被禁足,皇上自然就撤了太后的禁令,却不想,仅仅几日而已,崔太后的疯癫之症竟又发作了。
  一众宫人也不敢用力拉扯,偶尔有人欲拦着,殊不知她的力气那样大,索性就狠狠地推了开去,径直闯入盛鸢宫来。
  嘴里还嚷嚷着诸如“妖孽”“祸水”之类的字眼。
  瑛夕闻声而来,见了此等仗势也不免惊窒,呆呆立了半晌,眼看着公主的寝居被人推开,瑛夕这才回过神来,奋不顾身冲上前去。
  大长公主的寝殿,到底不是谁人都敢肆意闯入的。
  莺欢眼见崔太后的脚步未停,径直闯入,她的脸色大变,只得跨步进去拉她:“太后,太……”
  跟着冲进去的瑛夕也没面前的场景吓呆了。
  昏暗内室,赤色珠帘剧晃,重帷之后,大长公主衣衫凌乱,就这样静静俯卧在冰冷地面上。那一侧的窗户大开,夜风肆意入窜,激得帷幔飘曳,烟熏弥漫。
  瑛夕惊呼一声“公主”,拔腿就扑上去:“公主,醒一醒,公主!”
  帘外,两道身影竟也站住了步子。仿若连崔太后的疯癫之症也瞬间好全了,她竟也不吵不闹,就这样呆呆望着。
  令妧只觉头痛欲裂,惶惶之中像是听见瑛夕的声音,她艰难地抬了抬手,攥住侍女的衣袖:“瑛夕,是你吗?”
  “公主,是奴婢,是奴婢!”瑛夕连连点头,随即破涕为笑。
  不是梦。
  令妧复又阖了双目,嘴角却是一抹释然的笑。
  皇上有令,擅入盛鸢宫者,斩立决。
  正值夜半,谁也不敢去宣室殿惊扰皇上,太医是来不了了。
  令妧饮尽玉盏中的凉水,神智稍稍清醒,眸光转过微掀的幔帘,见崔太后凝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那一个是太后,自然斩不得她。
  令妧无奈一笑,崔太后心心念念着要她走,今夜她若不来,令妧当真就走了。殊不知崔太后若知道了,究竟又作何感想?
  

第十七章 舍得01
  红烛映着男子俊逸容颜,内室熏香氤氲,散不尽他眉宇间的踌躇。那蒙纱斗笠被随意搁在一侧,裴无双静静听完裴毅的话,良久未作声。
  “属下该死!”裴毅终究跪下去,回念今夜盛鸢宫的一切,他再无路可退,只能撤手方能全身而退。
  半晌,裴无双清冷目光落在底下之人的身上,裴毅身上的夜行衣尚未来得及换下,衣袂上甚至还沾着点滴的夜露。裴无双却蓦然起了身,广袖之下,双拳紧握。怎想得到那两道更替的禁足令,竟坏了他的大事。
  他强压着胸口的怒,缓步行至青竹案前,森森目光盯住那被戒尺压住的宣纸,上面一副未及完成的画——
  “天意。”他艰涩吐字,面上似笑非笑,“裴毅,这是天意。”
  裴毅大惊,不顾礼数抬眸凝视着那抹消瘦背影,定定开口:“说什么天意,少爷何时信过这个?”
  天意难测,事在人为。
  裴毅记不得他何时说过那样的话,可是那八个字说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案前身影微移,裴无双猝然笑出声来,他错就错在太过自信,以为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竟忘了疯癫的崔太后。
  裴毅心口一紧,原本紧抿的嘴唇动了动,满腹的话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一低头的刹那,仿若电光闪石,无数欲念从脑中蹦出,裴毅咬咬牙,开口道:“少爷该知道,今夜属下若带她出宫,她也势必恨您!纵然撇开此事,往后您又想如何面对她?终年戴着这斗笠,还是叫她窥见您的脸?”
  “裴毅!”
  一声厉喝,案上戒尺、画笔一并拂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
  裴毅却是将惧意悉数沉入眼底,挺直了脊背依旧说着:“杨大人和四公主的事了结后,少爷原就不该再留在这里。”
  “大胆!你是在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吗?裴毅,你僭越了!”
  “恐怕不是属下僭越,而是少爷忘了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住口!”
  面前人影一晃逼近,裴毅只觉领口一紧,迎面便撞上那双墨色盛怒的眼眸。裴毅心下泛寒,那冷若冰霜的脸孔下,恰是藏尽人世间最深最痛的东西,叫裴毅看上一眼,便不忍再看。
  揪着领口的手掩饰不住的颤抖,裴无双冷冷睨视着裴毅,心下却是哂笑。
  他动怒,竟是因为被裴毅戳中心中事……
  他原不该留下,不该一次又一次卷入那些事情中去。
  他总笑她傻,为少帝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少帝依然恨她。那么他呢?正如裴毅所说,今日他若真的做成这件事,她也会恨他。
  说来说去,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傻,一样的执着。
  无眠的夜里,他总要想起她的笑,开心的,无奈的,释然的,隐忍的,畅怀的,嘲讽的……她的坚韧,她的伤,她的痛,她苦苦支撑的一切。
  心口一阵绞痛,他惶惶然明白了,他为何要留下。
  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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