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性子急的麽麽,在一旁直跺脚,又苦于无计可施,只得好声央求:“小公主,好公主,我的小祖宗,瞧瞧,这都嚎了一天了,咱能不能休息会再哭啊?”
刚好此时,正在一乡下来的奶妈怀里抱着,乡野村妇本就牙尖嘴厉听了之后立马反唇相讥:“你说的轻巧,人家娘亲死了能不哭吗?要是你的娘亲死了,你会不哭?按我们乡下话说,哭的越凶就越孝顺,咱公主天生就是孝顺女,乖公主好公主,你娘亲正听着呢,大声哭使劲哭,别怕!气死她。”
那麽麽哪里还能忍的住,仗着自己是宫里的,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玉福来的及时,他这边刚一推门,那边麽麽举起的手就乖乖地放下了,怯怯地躲到另两个麽麽的身后去了。
“没点规矩。”玉公公怒气冲冲地将四人骂了一顿。
骂完,气消了冷着脸,“公主给我。”
乡下奶妈没见过大事面,见宫里的几个麽麽都低眉顺眼的,以为来的肯是二品以上的大人物,吓的一句话不敢多说,将公主交了过去。
玉福又教训了她们两句,亲手抱着小公主了。
…………………………
绾妃见玉公公走来,老远便迎了上去。从他手上接过小公主,珍宝一般拥在怀里,左看右看,越看越觉颇似金皇后,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说来也怪,那孩子一到她怀里,立刻就不哭闹了,睁着双漆黑的大眼睛,嘴一咧竟笑了起来。
朱红
看的皇上在一旁啧啧称奇。
然而,绾妃浅浅一笑:“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是小公主与臣妾有缘罢了。”说到这里,她微微踌躇了片刻,“另外,臣妾有一事想请求皇上应允。”
“爱妃只管说。”能将小公主哄的破涕为笑,什么他都愿意答应。
“日后就由我替金姐姐照顾小公主,皇上以为如何?”
“这当然好,爱妃豁达仁慈,有你照料,再合适不过了。”
皇上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对绾妃产生了感激。他看着绾妃心里百感交集,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直到此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长长地嘘口气,转而对玉福道:“给朕准备文房四宝,朕要拟诏,通发全国。”
“是!”玉公公连忙摆上了笔墨纸砚。
皇上提笔在手,略略思索,一挥而就。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诏书拟好了,盖了朱红的印章,交给玉公公,传旨下去。
一切就绪之后。
绾妃这才又说,“皇上,臣妾来时在院中遇到东孝公。”说到此处略略停顿了一下,“皇上……”
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太傅年事以高。”,说倒这里,他故意将脸转向窗外,看着满院的大臣,“我理应见他,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满朝文武大臣都在外面等着我,要我有所交代,你说,这不让我为难吗。”
“恩。”绾妃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白莲妖
“不仅如此,朕还听说,街面近来不太平,有人在到处宣扬,‘天有凶兆,是为小公主所累’,狼子野心,这明摆着是要我杀死亲身骨肉。”
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朕应了皇后,谁要是对小公主有半点微词,我便杀了他。”
绾妃的身子微微一怔,‘叹’了声,低头静默。
她没有感到震惊。也无需再多说什么,因为她已经知道圣意已决。
…………
大清早,孝公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轿子和马车将整条巷子的出入口都堵住了。
巷子里,有几家住户,睡的迷迷糊糊,被外面轰隆隆的车马声给惊醒,推窗看了看,马上又将窗子关得严严实实。
管家奉命站在门口挡道,二品以下的一律都候在门外。这些骑马坐轿子的官员,全都是下了朝就跑到这里准备向孝公请示定夺。
那些尊贵的手合在一起不停地磨动着,华丽的官服和官靴发出节律不一地沙沙声。
“你说这事,都到这份上了,唉!我们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啊?!”大臣的手握成半拳,无名指上宝石戒指发出荧荧的光芒。
“要我说,肯定是离烬出的主意。口口声声说什么‘天要祸人,而非人祸天,一切成因皆与公主无关,全是白莲妖做的孽。’我就不明白了,皇后在世时怎么没出这档子事?!”
“可不是么,昨天我们都是按孝公的意思从宫里撤了出来。你看看……你看看……今天早连皇上的面都没照见,光就玉公公宣了份诏书。唉!”
“皇上现在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如今整个朝廷,离烬一手遮天。”
“……”
外面的吵闹声和叹息声越过高墙传到刚刚起窗的孝公耳朵里,他聆听了一会,命属下抬他去书房。
逍遥椅下,四个骨骼健硕的男子全是锦袍快靴打扮,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皇后操劳成疾,不幸猝死。天降大雪,乃祥瑞之兆,寓其清白一生。另:皇后遗珠小公主‘霓裳’出世,普天同贺。”
书房内,一等侯‘殷川’一字一句清晰地念着,眼睛不时地扫过孝公的脸,读完了诏书,轻轻地呼了口气。
孝公从逍遥椅落地时起就一直紧闭双眼。
豆蔻小女
两个年方豆蔻的衣着鲜亮的侍女,手里各自捧着扇子和痰盂端端正正站在旁边伺候着。
整个世界似乎忽然之间变得寂静无声。只有桌子上那一杯碧螺春茶,袅散的烟雾显得异常嘈杂。
“孝公,你看?”
殷川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终于忍不住问。
‘咳!咳!’孝公连着咳嗽了两声,用白绢擦了擦嘴,手指上蓝宝石的戒指发出一道绚丽的蓝光。枯瘦的手指了指诏书:“你拿这来读给我听,是想要我做什么?”
几个人同时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答。
“唉!”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只好又接着:“你说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避讳,穿着官服到我府上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夫都到了进棺材的年纪还把持着朝政不放。老夫今天很不高兴。”
“下官知错。”一等侯一躬到地,“孝公老当益壮,定会长命百岁。”
“得得。”他将手轻轻一挥,略略有些有耐烦,“别以为捧我两句,我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老夫清楚着呢,就拿昨日来说,老夫出面了又有何用?皇上连老夫的面都不见。唉!”他又叹了一声,那一声叹息像是从他肺腑里出来的,“这事,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又咳嗽了几声,“东晋王知道了吗?各附属国都知道吗?”
“回孝公,告示都发去了。即日就会得到消息。”
孝公稍作沉思,“回吧!回吧!老夫还是那句话,自己看着办。别有事没事一群人就跑我府上闹。”
“是!”殷川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眼神也变的鲜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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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公的逍遥椅轻盈地出了书房,一拐弯去了临水建瓴的静心斋。
太阳刚刚露半个金边,一顶洁白天鹅毛的小伞已经撑了起来。映着两侧的亭台楼阁,栩栩生辉。
殷川等人出门的时候,被孝公府成群的鸽子,迷乱了眼睛。
门前,那些等候的车马基本得到了消息。
轰隆远处的车马声淹没了浅浅的叹息。
谁是主人
华丽升空的太阳掩盖了各种阴郁的脸。
那些疑惑和不解倏忽一下消失在骤起的微风之中。
绾妃抱着小公主回到水月寝时,容丫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抹眼泪,身畔碎了一地的花瓣,手里的花朵刚撕了一般,隐隐听见绾妃和水悦的说话声音。停了下来,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一想到往日里的一些事情,眼泪霹雳啪啦又往下掉。
绾妃知她有些小性子,也没搭理,径直回了屋。
容丫偏偏死倔,也不知说句好话,相反地头也不回,不过耳朵倒是竖的紧,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将手里的花往地上一丢,干脆‘哇’地一声趴在石桌上痛哭起来。
绾妃在屋里听见了哭声,叹了口气,将小公主放在床上,叮嘱水悦照看好。拢了拢头发,走出去。老远见容丫肩膀一耸一耸的哭泣,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坐在她的对面,递了帕子。好声好起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好端端的拿花草撒什么气,它们又没惹到你,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她的好脾气更是助长了容丫的恁气,哭的更凶了。别的院子平素都是奴才畏惧主子百般讨好。她们到好,主仆不分。绾妃只得好声安慰她,“怎么说了你还哭,外人看了还以为你是主人我是丫头。”
她怎么一说,容丫才扑哧笑了出来。
“好了,进屋吧!”见她不再哭闹,绾妃的心放了下来。两个人挽手进了屋。
……………………………
吃了晚饭,绾妃正歪在床边休息,单凤眼闭着,想着心事。
容丫抱着小公主,坐下灯下唱着催眠曲想哄她入睡。一更天刚过,院子里传来玉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风吹动帘子上的铃,清脆地响。
院子里灯光更加亮了,一行人走了进来,沿途跪到一片。
美丽女将军
皇后听说之后,将墨焰收在膝下抚养。那时皇后自己也有孕在身,劳心牢神不幸小产了个太子。普天之下,闻之叹息。
十七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墨焰以亭亭玉立。
绾妃正似睡非睡,听得声音,连忙从床上起身,想到容丫怀里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地自己略略收拾了一番。
这时皇上已经进了屋。
绾妃连忙行叩见之礼,容丫又出了乱子,脚下被裙子一绊差点摔倒。
皇上刚好伸手接住了女婴。
“平身吧!”皇上早知容丫粗心,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又知绾妃好护短,所以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绾妃起了身,才一抬头,发觉皇上身后跟了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一身青铜的盔甲,脚上踢着快靴,腰间挂着短刃,美艳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
——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