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言低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身上亦满是血迹。俊颜瞬间失色,方才抱着磬儿的路上,他一直以为是磬儿身上的湿衣服将自己胸前沁透…
止血!要尽快止血!慕容信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拉着呆呆愣在那里的季默言和一脸惊恐之色的可欣就往门外推,而后插上门,将窗户的帘子一并拉上,才匆匆回到床前。
皱着眉头,轻轻抚摸着磬儿苍白的小脸,紧张万分地低声呼唤:“磬儿…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
深吸一口气,信羽默默为自己鼓劲儿,双手悬在磬儿颈前的盘扣上,回眸望着磬儿:“磬儿,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你就是我的妻,今日恕我无礼,可我必须救你!你的清白,我也一定会负责到底!”
信羽忽略外面不停的敲门声,眼不斜视、解开磬儿的上裳盘口,小心翼翼尽量不扯痛磬儿,再缓缓掀开亵衣的右肩衣领时,不禁被眼前深深的剑刺伤口痛心不已。回眸望着那样一张毫无血色、憔悴的脸,信羽双手有些颤抖。恨不得把伤害磬儿的那人碎尸万段…
重新平伏了思绪,信羽不能再耽误时间,从身上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瓶金疮药,仔细涂抹好。而后翻找出一块干净的棉布,紧紧将伤口包裹好。对于这么大的伤口,这一小瓶药根本不起作用,只能尽快将磬儿带回府里。信羽万分懊恼,不该让磬儿独自去找可欣的,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来到这里…
简单地包扎完毕,信羽将被褥轻轻盖好,大步走出门去,却被可欣拉住:“哥哥,你要去哪里?”
“这里没有药材,我必须去一趟府里请大夫带上药过来…”说完,正欲甩开可欣的手。
“不用去了…”可欣这话说的极为幽怨:“季默言已经去了…”
信羽惊讶的抬头望向篱笆墙外栓马匹的方向,的确,那里只剩下一匹马。信羽这才松了口气,回身正欲进内室照顾磬儿,却听见可欣委屈欲哭的述说着:“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在乎她…”
信羽回身,一手轻抚可欣的头顶,微笑着说:“可欣,你的心思,哥哥都明白…只是也请你谅解哥哥的心意吧…不要再为难磬儿了…”
可欣望着信羽进屋后关上门,一行泪水顺着双颊滑落…
哥哥,我的心思…你不明白…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可欣幽怨地坐在院子里,信羽静静地守在床前,季默言一路奔波,终于赶在寅时天将蒙蒙亮的时候回来了,季默言驾着骏马,身后是一辆马车载着大夫和药材。
当看到磬儿伤情后,大夫也是一声叹息:“怎的如此造孽让姑娘伤成这样…”
信羽一直相伴左右,一步不曾离开。听着大夫的话,他这才知道,原来磬儿之所以昏迷不醒,不仅仅是伤口失血过多,还有严重的伤寒没能及时治疗,托的太久导致身体再也承受不住…
忽然想起和磬儿一同熬的药,她一口都没能喝上,就匆匆去帮着寻找可欣…信羽悔不当初,只怪自己当时太担心妹妹的安危,忽略了磬儿有没有喝药…
望着床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磬儿,揪心般的疼痛:“磬儿,要怎么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大夫重新为磬儿清理了伤口,包扎好后,已经过了辰时。特别强调说,暂时的昏迷不会太久,但千万要注意伤口不能感染,不能大幅度的挪动,以免伤口裂开。信羽谨记,拿着药材去厨房熬药了,季默言让小厮送大夫回去,而后走进磬儿房中。
在床榻前坐下,望着这样一张巴掌大的脸,季默言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在万千美女中,她不算倾国倾城,却有着一双倔强、不屈服的眉眼,只是现在没有力气睁开…高挺的鼻子不似淩晔国女子的容貌特征,但很是和谐地搭配出这样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季默言已经不记得是否是因为这样一张脸而令自己难忘,却着实迷惑于她带给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哥哥…”
季默言回头,看见可欣站在自己身后,很是幽怨地呼唤自己。以免打扰磬儿休息,季默言回头再看一眼磬儿,起身拉着可欣出门去,不忘带上房门。
“哥哥,磬儿受伤,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深夜独自走出竹舍的…”可欣乖巧地认错。
“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任性了…没事的,磬儿姑娘不会有事。可欣若是真的有心认错,我觉得你应该去帮着哥哥熬药才是…”
“哥哥从昨晚就不怎么理我了…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哥哥真的生我的气了…”可欣语气很是可怜。
季默言听着,心里亦是一声叹息…想来这慕容信羽是真的陷进去了…只是,那磬儿的种种怪异…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我去帮你劝劝慕容兄,这两天你也要安分一些,莫要再出状况了…”季默言安慰惊慌失措的可欣,见她乖巧地点头答应着,微微一笑,从可欣身边走过,径直去了厨房。
慕容信羽将衣摆系在腰间,坐在炉子旁边的小凳子上,拿着扇子不停地扇着,炉火正旺,药罐里不断冒着热气,草药一经熬煮使得满厨房、院子都是刺鼻的气味。信羽却好似闻不见一样,只是不停地扇着炉火。
季默言进来,先是被这浓浓的药味差点儿熏出去,而后看见慕容信羽这般不顾形象地扇着炉子,也就不好再捂着鼻子。一步跨进去,季默言蹲在慕容信羽身边,看着不断翻涌的热药汤,悠悠地说:“慕容兄,不要太担心了…”
“熬药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这些年来,她一直精心地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对于她的一切,我接受的理所当然…可是,我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不知道她是否安康、不知道她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慕容信羽直愣愣地盯着药罐,好似自言自语。
望着他,季默言第一次为天地间这纯真的感情而动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说的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想来,季默言出生在争名夺利的深墙大院之中,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为皇储早做准备,可以谄媚攀亲、可以踩踏着亲人做垫脚石、可以为了皇位自相残杀…总之,一切以权利为终,感情是可以拿来利用的。
他不明白慕容信羽与磬儿究竟是怎么的儿女情长,也不懂这跨越身份芥蒂的爱情究竟还能走多远…
“等磬儿病情好转,我决定再次禀报父母,我娶磬儿的心已决,季兄也莫要劝我了…”慕容信羽坚定地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感情天地也要为之动容,只是这门第观念森严,慕容兄的路还很艰辛啊…”季默言原本还想说说磬儿,可看他这一副生死相随的表情,怕是他也不会信的。
季默言起身欲走,回身补充一句:“可欣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也莫要再整日一副臭脸对她了…”见慕容信羽点头答应,回头望望日头渐高,暗自叹息,跨出门扬长而去。
第二十三回 养伤(二)
而后,慕容可欣迈着莲花步,很是紧张地进了厨房。见哥哥还在专注地熬药,可欣不敢说话,静静站在一旁帮着捣碎药草。
“可欣,你过来…”慕容信羽缓缓站起身子,语气还算和蔼。
可欣应声走到信羽面前,低低地认错:“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隐瞒磬儿受伤的事…不该留她一个人在小溪边…不该…”
“好了!这些都不计较了…”慕容信羽打断可欣的话,声音更加温和一些:“我想说的是…我会娶磬儿,希望你莫要再阻拦!”
可欣一听,惊得抬头直视哥哥的双眼,看见满眼的坚定后,微微皱眉:“可是,哥哥…”
“我希望得到妹妹的祝福…”信羽微笑,面对着一张忧心匆匆的脸,信羽不管谁会阻挠,决心已定就不会反悔。轻轻地、怜爱地抚摸着可欣的柔发,将药罐端到外面石桌上,摊凉后小心翼翼倒进碗里。
可欣看着哥哥,内心无比复杂…哥哥啊,自小你对我最好…我怎么忍心看你受到伤害…可是,哥哥真的不能和磬儿成婚…我该怎么做?我不想让你失望,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事实,我也无法做到不闻不问…我究竟该怎么做…
慕容信羽端着药碗小心翼翼来到床前,可是磬儿依然昏迷不醒,无奈只好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信羽坐在床前,握住磬儿的左手,轻轻送到自己胸前:“磬儿,醒醒啊…我不想看见你这样睡着…感觉这样的你好孤独,醒来啊…”
“等你伤口痊愈了,我们成亲可好?我想和你一起游山玩水…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看夕阳…带着我们的孩子,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上…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不顾自己去做不愿做的事…”
“磬儿,夜深了…你已经睡很久了,醒醒好不好…”
可欣站在门边,望着哥哥一刻不离地守着磬儿,有嫉妒、有羡慕…可是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哥哥的心最终会受到伤害…
“可欣,我烤了些野味,在院子里的篝火上架着,你去吃一些吧…”季默言从门外走进来,柔声对可欣说。
可欣转身,抬头望了望季默言,摇摇头复而回眸凝望着信羽,说:“我不想吃…哥哥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一直守在这里…”
季默言望着这兄妹二人,无可奈何,眼神瞥见桌子上放着的那一碗汤药:“药也凉了…”
突然可欣眼前一亮,提起裙摆跑进厨房,小心地提来一个小炉子放在磬儿的屋子里。将桌子上的那碗汤药平稳地架在炉子上,取来一把小扇子,小心地扇着炉火。不一会儿,满屋子皆是淡淡的汤药味,渐渐变浓郁,担心呛到磬儿,可欣起身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
慕容信羽嗅到药味,皱了皱眉回头说:“可欣,你在做什么?”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不想喝那苦苦的药汤,奶娘就是这样在屋里架着一个小炉子,把药碗放在炉子上。她说,满屋子的草药味不但可以消毒、预防伤口感染,还能让不能喝药的病人吸收到药汁…”可欣仔细地解释着。
慕容信羽听着,突然想起书上曾经见过药熏之理,而后泯唇一笑:“谢谢你,可欣…”
“哥哥,磬儿的伤是因我而起,您也照顾一天了,和季默言哥哥一起出去吃些东西吧…我会在这里好好照顾着等你们回来…”可欣一双眼真诚的凝望着信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