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悲歌:布衣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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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悲歌:布衣王妃- 第2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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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人……是你!”

朱祐枫怔忪地看着她,仿佛在秋冰月身上看到了整个江南,桃夭春水,杏花烟雨,淡淡的雅致,淡淡的恬美,婉约如同阕填得极精致的宋词,她的眼眸里流淌出来的是静静无波的江南流水,清洌洌的,而那水里又漂着点点粉红色花瓣,是春色,又是伤心。

似乎有细小的尘埃在两人之间轻舞飞扬,蒙蒙的,像极了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原就心神恍惚,突听她如此说道,更觉心中乱作一团麻,两道英挺的长眉不由蹙紧,低沉说道:“你爱的人是我?可我爱的人……也是你么?那我们是有感情的?江南是很美,白杨呢?他去了哪里?”

“小枫?”秋冰月一把握住他的手,抑制住内心的急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记起来什么?是不是记起了我们以前共同经历的事?”

“不许离开。”

朱祐枫反手扣紧她的纤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看到她说离开的模样,那样的感觉,让他害怕,似乎她会因此走出他的世界,永远不再回来。

冰月心中希望之光大盛,难道情人劫能够无药可解!

朱祐枫浓眉皱起,眸光晦暗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之色,轻语道:“记起了什么?难道我忘了什么么?白杨,我一直都记得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冰月倏然提起的心又一分一分沉淀下去,世上果然没有奇迹。

手一松,他的温度便从手心里流失。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时间在沉默中如水流去,悄无声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兵荒马乱的心都逐渐沉寂、茫然,像是长了几万年的荒草,将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彻底埋葬……

冰月软绵地躺回床上,孱弱无力,朱祐枫看她一眼,默不吭声,自行换好衣旋了身便往外走。

秋冰月也不留他,任他离去,却在他双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泪簌簌而下,悲伤如倾泻的洪水,汹涌着掀起狂涛怒浪,把所有的勇敢、伪装全然冲垮,冰月再也忍耐不住,拔足狂奔,她不要再爱,她宁愿孤独,一生孤独……

这便是皇宫大院,一路上,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装饰,大红的绸缎,代表喜庆吉祥的喜字,无一不昭示着两日之后这宫里的大喜盛事,皇上对他是好的,竟然让他在宫里举行婚礼。

天空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洋洋洒洒,清凉的雨水浇灌着大地,风过无声,花落无声,碧水无声。

冰月出神地望着湖面,亦是久久无声。

一时间,恬静而岑寂,仿佛这里不是繁华宫阙,而是寂寂寥寥的荒岛。

雨珠疏疏落下,片片花瓣在枝头摇摇曳曳,最后还是禁不住风雨的侵袭,齐刷刷的跌落下来,叶子也被折腾的垂头丧气,搭拉在地面,沾上点点淤泥,一副衰败颓废的凋零之景,而她却看得异常出神。

再走近了一些,仔细的打量着她,会发现,在她的那双美眸里,是死灰一样的静默与安宁,空洞的没有任何东西,煞白的唇紧紧的闭着,似在用牙轻咬着唇畔,竟渐渐的破了皮,一股玫瑰色的血液从上面缓缓流淌下来,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的落魄游子,只能漫无边际的四处飘荡。

秋,硕果累累的季节,却也是万木凋零的时令!

“有时候亲眼所见的未必是事实。”

突然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嗓音,秋冰月一怔,回头,却见不知何时朱祐樘已站在了身后,明黄色的龙袍在秋日萧索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鲜艳。

“你没有什么要向朕说的么?”

冰月回眸淡笑,轻声询问,“皇上以为我会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便让我保有着我的傲骨吧。”

她身着一件素衣布裙,裙摆处绣着几朵清致淡雅的冷梅,身着布衣的她,在清秋的九月,身影显得单薄纤弱,仿佛一阵风来,她便会被吹走。

朱祐樘有一阵的恍忽,看着冰月淡然的目光,他真想问一问她究竟为什么如此的淡漠冷清,也不再找他争取一下么?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她不是没去争取,而是他们,一次次将她奋力争取的机会,生生掐断。

“小枫这些晚上,都在与朕下棋,并未……”

秋冰月怅然闭眼,了然一笑,“我也知,亲眼所见未必是事实,可有些感觉不是说不想承认便不存在,映入眼帘的事岂能视而不见,我非圣人,当然做不到无情无欲,又怎能释怀?”

“其实这桩和亲,朕原是可以赐婚五弟的,可她非小枫不嫁,你也知道,边关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不是害怕那些蛮夷,只是百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身为皇室的家眷多年,我早已明白,不是他想娶她,是他不得不娶她,皇族的婚姻往往都是政治的需要,权益的需要,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就像……我与他的当年!”

“秋冰月,对不起!”

“对不起?皇上,你可知,对不起是什么?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三个字,我的心已似秋冬枯萎的树皮,正在深疼的剥落,一句对不起,是无法愈合的。”

“其实我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平凡到只想要一个爱我的相公,一个可爱的孩子,三餐可以温饱,那便够了,或许不久我便可以磨平一切,包括伤痛。”

秋冰月缓然睁开双目,强转过身心俱疲的躯体,脚踏满地枯叶,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细嫩的皮肤被微微刺痛,忧伤且无奈轻笑道:“皇上你听,是雨滴的声音。”

潇潇秋雨便就这样落了下来,筛过梧桐树枝叶的缝隙,似不知人间的恨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点滴不尽……

整座紫禁城似乎都笼罩在薄烟之中,雨,像花针,细细密密的斜织着,针针都刺痛了她的脸,迷蒙了她的眼。

良久的沉默后,秋冰月坚定的看着他,笑意昂扬,只说了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点点头,温润一笑,心底却凉凉如水。

她笑得动人而美丽,他笑得真挚却忧愁!

朱祐樘心里戚戚,一阵心酸,一个情字,牵扯了多少的烦恼与纠葛,可很多时候,人都讲自己心底的情意隐藏了起来,留下假象,仿佛有情实无情,看似无情却有情。在这有情无情之间,错过了多少佳偶,又造成了多少对怨偶,天道无情,人道有情,可惜多情却被无情恼,这个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悲剧是谁的错?

小枫没有错,冰月也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硬要拆散他俩的人,但是为什么真正犯错的可以仍然在那里享福,没有犯错的两人,却要承担着悲凉的后果,而他,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这长长的朱红色宫墙,到底隔断了多少美丽而哀伤的爱情红线!为何会这样?错,错,错,全错了,可是,又是哪里不对呢?

朱祐樘弯腰摘下一朵开得娇艳粉红色的秋海棠,若有所思的在手中把玩。

“这花不能乱摘的。”

冰月的目光落在娇媚开着的秋海棠上,怅怅说道:“采兰杂志》记载,昔有妇人怀人不见,恒洒泪于北墙之下,后洒处生草,其花甚媚,色如妇面,其叶正绿反红,秋开,名断肠花,即秋海棠也。又相传昔人有心思而喷血阶下,遂生此草。”

“秋海棠,是薄命的花,皇上还是扔了吧。”

朱祐樘喔了一声,顺手将花抛入湖中,转身向冰月道:“吉人自有上天佑护,岂是一朵小小的花能左右得了的!”

湖水就像是一块碧绿的镜子突然被打碎一般,宁静不再,望着那圈圈荡起的涟漪,不知延伸至何方,朱祐樘心中无限惆怅。

秋冰月淡淡一笑,寂寞笼上了她的美眸,轻语道:“这四面都被红墙碧瓦围着,困在其中的人,不会真心的笑,也不会真心的哭,每一个顾盼,每一个回首,都带着精心的算计,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这般漫长,仿佛是要将人的一生都过尽了一般,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刹那,而悲伤的日子却又是无穷无尽,真想卸下所有伪装,在夕阳西下,日色熔金时,与子携手,泛舟碧波粼粼的西湖上,再不管羁绊红尘,只看着那一片纯美。”

“可惜,那永远是一个绚丽的梦罢了……”

“前些日子朕去看了杭弟,已下旨赦免了他的罪,将他放归民间了。”

“谢谢?”淡淡上扬的声几乎细不可闻,“冰月永远不会忘了皇上,请皇上保重龙体。”

低低地叹息,越飘越远。

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雨儿似乎也不忍见这一悲伤,偷偷在云中躲藏,风起,吹着路旁的叶唰唰的响,是挽留还是催促?顾不得那么多,只有拼命的狂奔,逃离这个地方。

洒满落叶的地上躺着一枚玉制令牌。

“姑娘,姑娘,你出入宫门的令牌掉了……”

城门官大叫道,可那远去的人儿似没听到,渐渐隐没在人群里,那是因为,这里,她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今日一别,从此陌路!

头顶传来一声鸟的嘶鸣,一只大鸟停在冰月肩头,那咕咕的啼叫声如泣如诉。

秋冰月疲惫的一身低唤:“绿帽子,你也厌倦了那个地方,是么?也罢,她是不会善待与你的,不如咱们一人一鸟,就此流浪去吧。”

可是,她也绝不能让小人得逞,小枫的毒,诗诗的毒,她中的蛊,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西域,看了看西面,秋冰月扬起的是一张坚强的面孔。

朱祐樘蓦然回首,身后已空无一人,看着随水飘零的秋海棠怔忡良久,叶碧花艳,不觉想起冰月的话来,“秋海棠是薄命的花。”

花开,无人知晓,花落,无人叹息。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终究有一天,他也会这般花自飘零水自流么?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那是一个人最好的年华呀!朱祐樘突然觉得异常伤感,眼看着流年轻贱,韶光不再,回头看去,他只看到了卧薪尝胆的隐忍与艰辛,有的只是日日夜夜的殚精竭虑,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无聊,都是荒唐,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之前,江山有主,他之后,江山也会有主,他占有的,不过是永恒时间的一个瞬息,万里长城依旧蜿蜒,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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