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避世记- 第5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朱挽被逮着,依着元七等人的意思,最好是立即砍下脑袋,省得被他半路上逃脱,或是被人救走,但此时在别人的地界上,却是不便随意杀人的,至少要让这两位帮了忙的衙役领了功,和本地的地方官通了气,等犯人被正式移交到他们手上,才好自行其事。现在,却是只能一起把朱挽押到州府衙门去。

回城的路上,两方差役互相通名报姓,表明身份,也各自说起自己的任务,两名平阳府的衙役面对上差自然是极力奉承,口称仰慕不止,而元七听说太守在找张丰姐弟,也不禁心里一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决定做一个顺水人情,讨好一下这位美男太守。

慕容冲早已离开前衙回家去了,不过听说抓到了在京城屡屡犯案的游侠朱挽,还是很给面子的回到了前衙,他好奇地围着五花大绑的朱挽看了一圈,问道:“你就是那个当街杀人的朱挽?看起来很平常嘛。”朱挽满不在乎的说:“我就是那个当街杀人的朱挽,你准备在这里杀了我,还是解回京师交给慕容垂?”

“交给京兆尹?嗯,你毕竟是在京师犯的案,解回去受审倒也合情合理。 ”转眼看向两位差役道:“你们就是追捕他的差役吗?”

“喏!我两人和元义士都是奉了府尹之命捉拿朱挽的。”两位差役躬身答道。

元七上前一步施礼道:“小人元七,是京兆慕容府门客,和两位差官一起追踪此人十月有余,今日总算在贵府差役的协助之下将此人拿住,小人等多谢府君大力支持。”他看了一眼朱挽,又向慕容冲道:“此人不仅在去年的上元夜当街杀死蔡棋,十一月又为了一个名叫张丰的沈府婢女将太学生段隶杀死在家中,今天正月初三又谋刺小人的主公,实是凶恶已极,府君便是将他就地正法也不为过分。”

慕容冲挑眉看向元七,“你说他为了一个叫张丰的婢女杀死了段某人?”

元七说:“喏。据说段隶掳走了张丰,朱挽便潜入段家杀死了段隶,把张丰救走了。”

慕容冲走到朱挽面前微笑着问:“你和那个张丰有何交情?”

朱挽说:“没有交情,只是被他兄弟缠上,经不住他一再哭求才走了那一趟。”

元七说:“既如此,张丰姐弟遇险时又为何指名要你来救?还有,她自称臭要饭的,我在京师听说,张丰到沈家做婢女前,曾在西市乞讨为生,可见你早在那时就已经认识了她,不然她也不会用这个自称来表明身份,不是吗?”

慕容冲给了元七一个赞赏的笑,转头去看朱挽,这时余信也踱到朱挽面前,假笑着问道:“这么说这一次也是你把她带走的?”随即沉下脸问:“她在哪里?”

朱挽笑道:“早就坐船走了。不过到了风陵渡之后要到哪去,我就不知道了。”

慕容冲看看朱挽,然后看向元七,问:“你认为他的话是否可信?”

元七道:“小人认为他在撒谎——好容易把人放走,他会这么容易泄露他们的行踪吗?”

“那你能猜到他们藏在何处吗?”慕容冲含笑问。

元七看得一阵失神,忙低下头答道:“小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城南的山神庙,我想应该就在那附近。”

余信紧紧盯着朱挽,见他神色微异,当即下令道:“王阳,你带二十人去山神庙及附近搜索,现在就去!”

慕容冲含笑看了余信一眼,对王阳说:“拿我的令牌让守门士卒打开城门,快去吧,我和余长史在此坐等。”

王捕头应诺而去,慕容冲和余信来到画诺房,有人端上茶来,慕容冲书了一口道:“和张丰煮的茶差远了。余信,你这样急着找她,莫非离不了她的茶?”

余信苦笑道:“不瞒府君,下官不光离不了她的茶,也有些离不开她的人了,原以为我以真心对她,早晚能打动她,不想她一心只要离开,根本不肯体会我的用心。想我余信的魅力虽不及府君,却也一向无往而不利,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了钉子。”

慕容冲原本觉得余信似乎瞒了他什么事,听了这番话才心下释然,戏谑道:“原来不止我一人被她的慧剑拦在外面,你也没能令她陷入情网啊,只是我不在意,你却伤在了她的剑下,真是好惨啊。”

上次是余信,这次是慕容冲,张丰和罗绘私下里的比喻,竟然一个都没瞒过,也不知是有人偷听还是罗绘多嘴。

两人无心公事,便对面而坐下起棋来,两个时辰过去,才有人禀报道:“张丰姐弟已经被带回来,府君和余长史是否要见?”

慕容冲扔下棋子道:“带张丰过来。”

张丰看到被捆成粽子的朱挽,眼中不禁现出深深的悔意,——若非自己向他求助,他绝不会被人抓住,他手上那么多人命,如今被官府抓住,一准是个被砍头的下场,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朱换眼中却是淡淡的歉意,对张丰说:“欠你的钱,若今生还不了,便只能等到来世加倍偿还啦。”

张丰眼中就忍不住流下泪来,轻声叫道:“朱大哥。”

朱挽笑道:“总算听你叫了一声大哥。”

张丰还要说什么,只听王捕头道:“张丰,跟我走,府君要见你。”

张丰回头看了看张裕和朱挽,张裕带着哭音担心地叫道:“姐——”,朱挽却平静地说:“不要再做糊涂事了,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吧。”这些天来,他也了解到姐弟俩现在的生活其实不错,真不懂张丰为何一定要去晋国。

张丰没有应声,沉默地掉头就走。

慕容冲打量张丰:相貌平平,形容狼狈,还穿得胖嘟嘟的,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有异能的样子。心想该不是余信胡诌的吧,也许他真的鬼迷心窍对张丰动了情,所以才那么兴师动众地去找她,又不好意思承认才编出这么个理由来。于是转眸看了余信一眼,见他正沉着脸看着张丰,神色凝重却并无恋慕怜惜之色,不禁疑惑:两番说法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张丰,我听说你身负异能,可有此事?”慕容冲问道。

张丰看了余信一眼,暗暗猜度着他是全盘告诉了慕容冲还是只说了一部分,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她决定暂时沉默,免得说错话得罪他。余信这样的人她可不敢随便得罪。

余信哼了一声说:“别以为你不承认就能抵赖过去,想瞒人,你平时就该多注意些,不要露出异样。我问你,织手套的技艺从处何习得?诗书文章师从何人?那些烹茶的花样又是从何得知?别告诉我这些本领都来自道听途说,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也没有这么幸运的人!”这些事他以前也并未深想过,而是知道了她有异能之后、尤其是向慕容解释时才想到的,此时却是越说越顺溜,越说越觉得有理。

“别的且不说,只以你的年龄来论,就算你五岁启蒙,至今也不过八年,区区八载,又是身为女子,你不仅识得所有常用字,能读懂公文和诗书大意,还写得一手不错的字,煮得一手好茶,习得一项人所未见的编织技艺,你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况且你四年前就失去双亲,自那以后就与兄弟相依为命,艰难度日,那么无疑这四年你是不可能有什么时间读书练字的,减去这四年之后,就只余四年时间供你读书习字,而那时你只不过在五到九岁之间,如此稚龄,竟能学会这么多方小说西,也太惊才绝艳了吧!常言道反常即为妖,你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就莫怪人将你视之为妖物!” 

余信这一番话,前面全是质问,只有最后一句透出些劝说之意,且是以警告的语气说出来的,似乎并没无一点私心,但听在张丰耳里无疑便是一种明显的提示:府君不知道我们已经摊过牌,你要小心说话,别让他知道我瞒了他。而听到慕容冲耳朵里,却被理解成一种委婉的提点,是劝她好好解释清楚,免得被人当成妖物,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正说明余信对她确实或多或少有些情意。

他便也很配合的说:“张丰,本府甚是怀疑你的来历,对于这些令人费解之处,你有何解释?”

他脸上那副饶有兴趣而又不怀好意的表情,吓得张丰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妖怪对付。生死关头,美色也失去了魅惑力,张丰心无杂念地看着他的脸,小心地选择着字眼说:“我确有异能,从小便在梦中看到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方小说西,所以基本上可以说,我日夜都在学习,而且一直有‘名师’指点,若非我资质有限,绝不止仅仅成为一个只能给人当侍女的材料。”

“你那些针织、烹茶的手艺都是在梦中学会的吗?除些之外还有什么?来说说那些奇怪的事有何奇怪之处。”慕容冲饶有兴趣地问,一面看着张丰等她回答,一面说:“来人,给她松绑。”

罗绘从墙边走过来解开张丰手上的绳子,然后重新退到墙边站着,就像一个美丽的活的摆设。

慕容冲对张丰说:“坐下说话。”

张丰一直在想着如何应答,这时已初步拿定了主意,便理了理衣衫从容地在慕容冲对面坐下,微垂着眼睛一付平静而略带孤独的样子,缓缓叙述道:“我还见到不用牛马拉着就能跑得飞快的车子,巨大如房屋、样子却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的机械,可以潜到水下去的船等等,还有一些用与今之字体略有不同的文字写成的书籍,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我好像置身其中,却看得见而摸不着,只见其形而不闻其声,醒来之后往往只余下浅淡的影子,要回想半天才能再次想起。”

余信惊讶地看着她说:“竟有如此奇事?”张丰却分明看到他在质问:“为何这些事你上次没有告诉我?”

张丰避开了他的眼神,她现在真是怕了这个人,觉得他的任性妄为、唯我独尊哪一样都不输于慕容冲,而且比之慕容冲更添了两项毛病——小气和多疑。于是便想,如果不得不跟他们混,也许换个上司更好些?心念转动之间看向慕容冲,见他同样是一脸的好奇和难以置信,她也不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那些方小说西的样子你能画出来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