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喜欢深更半夜爬窗,我该不该搬家?”眼睛里只有黑色,说话尽是讽刺的语气。从我们见面至今,温柔和礼貌从没有在他身上再出现。
“白天要上班,当然只能晚上来。”我打定主意让他振作,随他怎么冷嘲热讽。“这几天没见,你气色还不错嘛。”安慰人的人,首先自己要振作。
“有必要么?”他坐起身来,蓝色的睡衣没扣子,露出玉色般的胸膛。
还好,室内暖气很大。
“什么?”我不懂他的意思。
“你不是在凤凰旗下的公司上班?”他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顾鸿,小人物。但她的朋友白明明却是一凤六姓中的白家人。那么,她的主动多半是帮公司打探消息了。
“对,打工而已。”我没有存着怀心思。虽然沧海粟曾是凤凰集团的竞争对手,但现在他可管不了。
“那你来做什么?”他已经明白了。我这么说,也就是没有要攀交情的意思。
“聊聊天,交交朋友。”我挪到旁边,打开餐盘。菜色很丰富,可惜凉掉了。“你每天有这么好的东西吃,怎么还能把自己瘦的和骷髅一样?”
“关你什么事?”他恼怒。
“有碍观瞻。”我皱皱鼻子,做个鬼脸。反正他也看不见。
“你——滚!”他睁大无神的双眼,咬牙切齿。
我看他分明厌恶的要命,一口白牙都要碎了,却只说出你滚这两字来,觉得好笑。他实在不会骂人。那是不是说明,在内心深处,他的真我还保持着一份谦和,一份善良?
“偏不滚。”我也学的无赖了,“有本事你叫人上来赶我走。”
他虽然暴怒,但不知为什么,不想喊人帮忙。那大概表示他软弱到了无法应付一个女人的程度,他做不出来。
“吃冷东西对肠胃不好。我带了些小点心,还热的。尝尝?”我可惜了那些美味料理,从包包里拿出保温盒。
“我不——”要字还没说出口,嘴巴咬到了东西,咸咸甜甜的酥脆,充满了果实的香气,微酸,味道很特别很诱人。一到嘴里,从舌尖片片化开,不由自主就吞咽下去。他几乎能感觉到饥饿了很久的胃袋迫不及待蠕动起来。
“好吃吧。入口即化,不油不腻,派皮酥脆,馅儿里有十种水果,营养齐全。”我也捡了个放在嘴里,真得爱不释口。
“难——吃”他却全咽下去了。
“再来一个。”我趁他说话,又塞进去。
肚子咕噜噜叫,他突然有了饿的感觉。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他尴尬得想着,更恼了。
我假装没听见他如雷轰的肚子叫,看着他吃完一个,就赶紧再往里填。他气急了,双手乱挥,不让人接近。我却总能找到偷袭的机会,一盒子点心快没了。
“说好吃,不然我一直喂下去。”恐吓他。
“你想撑死我?”他被填一肚子点心,居然打了个嗝。
今晚这位帅哥在我面前出尽洋相,又是肚子敲鼓,又是打嗝。亏我以前那么崇尚他精致的外表和从容的气度。但是,美男就是美男。哪怕他现在很颓废很沮丧,哪怕他脸上的伤疤还没好全,哪怕他眼睛失明,他还是俊美。
“光吃点心会发胖。如果不想没了形象,以后还是正常吃饭的好。”我好心劝他,“现在要不要刷牙睡觉?”我成老妈子了。
“滚。”他骂人毫无创意。
“或者下来走两步?”我想也没想,直接拉他下床。
“放手。”他逮到机会报复,用力掐住我的手腕。
他那点力气,我是不怕的。稍微使点巧劲,我反制住他,他的胳膊被扭过来。他没想到我力气比他大,憋得俊脸通红。我再一提,他跌下了床。并不是故意扭他的手臂,所以他一下地,我马上松开手。他站得不稳,有点踉跄。接着我发现他的右腿也有问题,一瘸一瘸的。
“你的腿怎么了?”我啊一声。
“骨折。”他找到我的话音,面对我,神情间尽是讥讽,“现在我可以坐回床上去了吗?”
这下我可不敢再让他做什么,过去扶他,被甩手拒绝。看着他双手摸索,撞到好几次桌角,还弄翻了碗碟,才爬上chuang,我替他辛苦。
“会好的。”我小声说,安慰自己用的。
“会好。”他接我的话茬,让我惊喜,“只要某人别动不动把我揪下床,让骨头长歪了就会好。”如今,他愤世嫉俗的口气,我相当习惯了。
我笑笑得嗯了一声,“要不要我拿杯水来,你可以漱漱口?”左边有一道门虚掩着,可以看见里面的洗手台。
“不用了。你——”他一开始很客气,突然加重语气,左手扬起,暴喝:“滚!”
迎面而来的一只碗,正敲中我的额头,哐啷掉在地上,完好无损。痛感蔓延整个脑袋,我呆呆得捂着瞬间鼓胀起来的包,看他在光和影之间得意恶笑。
第七十七章 错识
我被禁足了。
“七天之内不得踏入沧家一步。”
白明明说这话时,死命往我头上涂药,痛得我两眼泪汪汪,以至于我不敢挑衅她那一刻的绝对权威。而向来任我胡作非为的踏歌,选择了沉默。但他们也知道完全阻止是不可能的,尤其在我下定决心以后。
额头上的包肿得比昨天厉害,一碰就钻脑袋的疼。暂时不去也好,我丝丝倒抽冷气,至少等到消肿,再承受下一波冲击。暴躁,易怒,颓废的沧海粟,无论哪一个,都让我难以接受,但也难以放弃。
三月了,春天却迟迟未来。夜很冷很深,月色仍凄凉。房间里开着暖气,柜子上亮着暖光,我在被窝里躲着,因为满脑满肚子的心事,半梦半醒。
电话响一下就没声了,却惊得我睁开眼睛,正好听到楼下站钟敲过两次。凌晨两点。我皱皱眉,不小心就挤到肿包,灼热生疼。是谁?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我躺着没动,直到门外有了动静。以踏歌的身手,如果不是因为老房子的关系,我原是听不到的。
“去哪儿?”我打开门,站在廊下。
踏歌一身墨黑,羽绒服在他身上没有臃肿的感觉,依旧很挺拔。脸上那道伤疤在外人眼里破坏了秀美的五官,在我眼里却不存在。
“还没睡?”他手上拿着车钥匙把玩,“要不要一起去接白明明?”
“啊?”我立刻看向明明的房门,“她还没回来?”
“今天星期六。”他回答。
周末啊!难怪呢。明明真要在家的话,就奇怪了。让踏歌到大门口等,我走回房间换衣服。乖乖女如我,对于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也有向往,更何况本城是如此繁华的大都市。一定越夜越精彩。
十五分钟后,我和踏歌站在某间据说最出名的酒吧里干瞪眼。脑袋里一片嗡嗡声,由小渐大,就像念经一样炮轰着我的听觉。太阳穴咚咚,咚咚,跟着擂鼓。原本昏昏欲睡的神经,仿佛打了兴奋剂,痛裂但清醒了。
这不是简单喝酒的小吧,是上下三层,拥有包间,舞池,贵宾区和很多桌子的综合酒吧。有人堆堆得聚在一起,有人独自占着小桌,有人成双成对笑得暧mei,有人不管陌生熟悉在音乐中摇摆。酒精弥漫整个空间,就算不喝酒的人也醉着,千姿百态。酒,无论悲痛还是高兴,总能被人惦记,因为它帮人们把心中的某种情怀放到最大,舒展开来,连周围的人都受到影响,因此获得很多相伴。
踏歌合上手机,对我摇摇头,意思是对方不接电话。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我做了手势——分开找,门口会合。踏歌点头转身,没出几步,已经淹没在形形色色的人群。
我大致看了看,深处银紫色的贵宾区璀璨奢华,淡青色的玻璃墙隔成两个世界。门口几个彪形大汉,虎虎生威得站着。透过玻璃,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极度炫耀吧,我想。令外面的普通人能看到有钱人的世界,却可望不可及,心里的滋味除了羡慕还有不好受。而里面的人看着外面,在名酒美人中,更得到某种程度的自我膨胀。我心里盘算着,往贵宾区走去。就我所知,明明交友虽广,但总有点家底的。不然,和她一样玩法,没钱撑不住。我虽然没有识别证件,混进去还是不难的。这种地方,最好找的就是酒鬼。
很快看到一个男人摇晃着往里走,我观察到门口守卫的神色不变,甚至已微微让开了路,于是断定这个男人是常客。我从暗处走出来,上前扶住了他。
“小心点嘛!”我发出很嗲的声音,“去哪了,害人家等那么久?”
这人好高,足足高过我一个半头。我的手搭上他,将他的手放到我肩上时,他突然侧过脸来。桃花的脸型,柳叶细长的眼睛,墨色浓郁的剑眉,薄而优雅的唇线,看得我几乎要甩开手。
“暗夜!”我脱口而出。
他没给我离开的机会。眼睛眯得细长,盯着我,却看不清双瞳里的光芒。不过几秒钟,他唇角上挑,头低下来,直而微散的短发引发迷人的弧度,大手搂紧我的腰,拽着我跟上他的步子,走进贵宾区。
“有趣。”他说。
一点都不有趣。谁要在这里碰上你这样的危险人物!
“招式虽然老套,”他双眼迷离,应该喝了很多,“既然第一次碰上,就陪你玩玩。”
什么招式?谁要你陪着?玩?玩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他将我甩进一张沙发,没等我起来,已经坐到我身边,硬把我挤进死角。他双臂伸展在沙发上沿,左腿叠在右腿之上。深蓝色的亚麻衬衫,黑色条纹卡其裤,包裹着修长的身段。短发乱得很有型,有几缕在额前,触到长长的睫毛,很是诱人。右耳上有一颗小小的钻钉,镶在黑色金属之间,是太阳的形状。
“接电话怎么接了个女人进来?”这组沙发里还有别人。
我一看,可不是,好几个呢,有男有女。男的不说,女的脸色都不好看。唉,又是一个芳心杀手。
“噢。”他也不多说。
有人倒上酒,那些人也不再多问,又喝上了。
听着他们闲聊,都是生意上的事,好像也是时装方面的。我越来越觉得不对了。做女人的生意,那么冷血冷性的家伙?我无法想象。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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