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要像爸爸,儿子要像妈妈就会有福气,我们的孩子也会是个有福之人吗?
“娘娘,四阿哥长得真好!”奶娘看我高兴,遂在旁边不停笑念叨:“万岁爷对四阿哥疼爱得很,出生不过十日已经封了亲王,以后怕是会有更高的荣宠……”边说边捂着嘴笑,话里隐含的深意很明显,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用手指轻点他的小嘴,他嘟起嘴顶开,是肚子不饿的表现。
“你喂他吃了?”我道。
“回主子,方才四阿哥哭着喊饿,奴婢就喂他吃了!”
“不是说了吗?这些以后让我自己来做,他饿了你就抱他来我这!”我向上托了托襁褓,轻轻颠着,他日的结果如果是注定的,起码在之前我得尽我最大的努力做一个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妻子,让他们父子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主子!”凝烟走进了屋子。
“皇上来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奴婢听说,万岁爷还在西苑召见海会寺的什么和尚。”
我默了半晌,我一直逃避不愿去想的事情,终于还是渐渐要发生了,福临开始接触这些人,他的命格已经越来越靠近历史的轨道。
晚膳过后,我带着孩子亲自去了趟西苑,福临一个人在房里,看到我们来,眉头皱着迎了上来,“还在月子中呢,就不知道好好安顿下!”捉住我的手,眉头皱得更紧,“手这么凉!怎么把孩子也给抱来了?”
“你不来看我们,我只好带他来看你!”
“我怎么会不去看你们?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他搓了搓我的手,想从我手里抱过孩子,我笑躲开,“你每次抱他,他都哭的厉害!”
他瞪着我,我笑着转过身,走到书桌前观望。
“你在忙些什么?批奏折?”
“不是!”他走到我身后,我执起桌上他写的东西。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转过脸去看他,“这是什么?”
“没事随便练练字!”他笑道。
“那为何要写佛经呢?”我问。
“以前也写过啊!”他道,我低垂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是我如今神经太敏感,越紧张越害怕,“听说你今儿个召见了海会寺的和尚。”
“是海会寺的憨璞聪,是个高僧!”他笑点头,眼中闪现出光芒,“他说我是金轮王转世,夙有大善根、大智慧,天然种性,所以会信佛法,不化而自善,不学而自明,所以为天下至尊也。”
“他还说我有很深的佛缘,他日在佛法上也必能有成就……”不等他说完,我忍不住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极其温柔地吻了上去,他先僵了僵,随后喜悦地低叹一声,伸手搂住我的腰让我更贴近,变被动为主动,唇齿相交,缠绵不分。怀里的孩子被我们挤到,不耐地哭了起来,福临窘然地放开我,气恼地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孩子瓮声瓮气地重哼了声,我笑着挡住他的手,命屋外的奶娘抱走孩子。
我靠在他怀里,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头一回你主动亲我!”他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喜悦,我却不做声,他有些疑惑,将我推离些许,“怎么了?”
“看你说佛法说的头头是道,害怕你走火入魔,所以拉你回到现实!”
他低笑,“你和孩子都在这里,这就是我的现实。”
“说到这个,孩子还没取名字呢,我们总不能一直孩子孩子地叫他吧!”
“正在筹划呢!请憨璞聪大师来就是为了给我们孩子取个好名字!”他笑说。
门外吴良辅急冲冲地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
吴良辅走了进来,“万岁爷,刚刚景和宫的人来,说陈贵人……身体不适,皇太后已经去往永和宫了,说是要奴才请您也过去看看!”
“身体不适该宣太医,找朕去做什么?”
吴良辅瞟了瞟我,面露难色,磨到福临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福临的眉头轻皱了皱,似是低头沉吟。
“去吧!你的现实里不止我们母子两个。”我松开他的手。
他扯住,一言不发直直盯着我。
我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冷然道:“你还想要我怎样?我都说了让你去了,难道你还让我笑着哄着求着你去不成?”
吴良辅急着催起来,“万岁爷!皇太后还在景和宫等着呢!”他从来没有这么不长眼色过,想来陈氏绝对不仅仅是身体不适这么简单。
福临仍站在原地,微抿嘴角,喜怒不辨地盯着我,感觉真是无奈,我重叹了口气,“你走不走啊?”
“我若是走了,你还会在这里吗?”
“不会!”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皱着眉不说话。
“我回承乾宫等你!”我叹言。
真的是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以为自己已经看开接受,其实还是很难释怀,可我现在这样又有何意义呢?什么意义都没有!
我倚在床上看书,凝烟在一旁哄着摇床上的孩子睡觉,按宫里的规矩,孩子出生后是不可以和母亲同住一屋的,但得到过福临的特许,每晚孩子都在我房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凝烟已经靠在摇床边上打盹儿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书,从床上走过去轻拍了拍她,她惊醒坐起身,看了看摇床上的孩子,又转眼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回你房里去睡吧!”我轻声道。
“不!奴婢就在这里,待会儿万岁爷来了奴婢好伺候着!”
“皇上今晚不会来了!你去睡吧!”
凝烟不语,执拗地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不然你找人去打听打听,景和宫的陈贵人怎么样了。”
她应了声,起身拉门出去,我替摇床上的孩子掖了掖被角,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睡得鼾声憨气的可爱模样,笑容止不住地浮现在脸上。
“主子。”凝烟推门进来,“怎么样?”
她面色不好,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我皱着眉,“你说陈贵人怎么了?”
“刚刚奴婢打听到,陈贵人早前肚子痛,怕是……动了胎气,皇上怕是今晚要宿在景和宫了!”
“主子!”她叫我。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凝烟还想说什么,我却无心再听,摇头示意,她默了会儿,静静退了出去。
我抱起摇床上的孩子,把他放在我的床上,轻刮他的小脸,轻声道:“宝贝,你爸爸今晚不来了,你会不会想他?”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轻吻我的额头,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竟看到福临坐在床前,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他笑抓住我的手,“你没有做梦!”
我张望着窗外的月色,“现在几更了?”
“刚刚打过三更!”
“你不是……在景和宫睡吗?”
“你不是说在这里等我吗?怎么自个儿先睡了?”他避开我的问题。
我静默了会儿,开口道:“陈贵人怎么样?”
他的气息变得略微沉重,“还好,太医说了没事!不过……”
我会过了意,低垂着头道,“那你快回去吧!”
“那你呢?”他小心照顾到我的情绪。
“有小临陪我!”
“小临?”他挑起眉疑惑道。
“对啊!小临!”我笑着拍了拍身旁熟睡的孩子,“等不及你给他取名字,我就自个儿这么喊了!”
“那可不成!”他呵呵地笑,“犯了他老子的忌讳!不过,你要愿意,我们自己私底下这么叫也行!”
“随便吧!”
“那……我走了?”他缓缓开口。
“恩!”我点了点头。
“你保证没有怨气?”
我摇摇头,“没有。”
他看着我,俯身吻了吻我和小临的脸颊,牵着我的手一点一点放开,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他离开后,偌大的房间显得更为安静和孤寂,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我开始有点点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让他走?我是没有怨气,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疼了,归根究底,是我越来越难放开他。
顺治十四年十一月初四,景和宫庶妃陈氏生下皇五子爱新觉罗常宁。
在此之前,我从未留意过陈氏,直到她生下未来的恭亲王,我才开始渐渐对这个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上了心,论说容貌她确实是楚楚动人,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恬静,性格看上去也温柔闲淡的很,可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女人,竟然引发了一场惊天浩浪的大风波。
母凭子贵,按照满清后宫的规矩,陈氏顺利生下小阿哥,按理说是可以晋封为妃嫔,最不济也是能封个福晋的,但自从她生下孩子后,后宫便多了许多关于她身份来历的流言蜚语,有人说她是顺治九年江南进献给皇帝的一批秀女中其中的一位,有人称她曾在江南一家青楼住过,但终究是以讹传讹做不得准,更何况如今她诞下皇阿哥,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可人言可畏,出身如此不堪,在她晋封的问题上,小玉儿终于干涉了进来,与福临有了激烈的争吵,使得孝庄居然因为他们二人发了病,为讨清净带着苏嘛拉姑搬去了南苑。
福临坐在桌前批阅奏折,我抱着小临一下一下地颠着哄他睡觉,好不容易让他睡着了,便把他放进了摇床,静静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书桌的一旁撑着下巴陪着他,寂静的屋中,只有他翻阅纸张的声音,熏炉缭缭青烟上浮,淡淡香气中,我不禁轻扯嘴角笑起来,觉得这仿佛就是幸福,有他,还有他。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我开口道。
福临头未抬,一手执笔盯着奏折道:“你说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晋封陈氏?”
他正在写字的手滞了滞,又恢复如常,嘴角含笑道:“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我撇着嘴瞪了他一眼,“你还真以为我是个醋坛子?我若是个女人的醋都吃,那我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