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柔一下就想起楼清风对自己说的那个北院,看来,薛夫人的主意,是要把锦绣送到那里?
锦绣恨得浑身发颤,心思一动,便厉声问:“你要把我怎么样?”。
薛夫人便又笑:“这还用我来告诉你吗?你的跟班赵婆子是明月楼十几年的老人了,她真的没有跟你提过?还是你都当作了耳旁风?”
到底是姑娘家,锦绣此时方怕起来,颤抖着声音低吼:“薛碧淑,你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放不过你!”
众人都是一片沉默,紫婷吓的浑身发抖,嫣柔垂下头,蹲下地来牵住她的手。
薛夫人闻言哈哈大笑。半晌笑过了喘着气道:“你这些话吓不住我,再狠一百倍的我也听过。实话告诉你说,阴司报应那些事,我是从来不信的。要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话。再说了,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我要留着你,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活的,也让你知道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她话毕渐渐冷下脸,微侧了头向外面道:“你们都过来吧。过来好好伺候锦绣姑娘,明儿个,她可就是咱们北院的头牌了”。
惨叫
薛夫人顿一顿,又朝里头看了一下,咬牙道:“还有这个柳家的丫头,洗洗一块送过去好了”。
“锦绣,你不是对旺升情深意重吗?我就要你看看,因为你的拖累,他亲妹子也跟着遭了这样的祸事!你说说,你这辈子以后还怎么面对你那好哥哥呢?还有他那母亲水婶,你以为,她真能跑到多远的地儿?”
薛夫人说完,无比快意的看着锦绣一脸死灰状。
伸手招呼人把她押过来,自己五指伸开,两指钳住尖尖的下巴,将那张美丽的花一般的脸儿一把握在了手掌心里。
锦绣闭上眼,深陷下去的眼窝处珠泪滚滚。
随后薛夫人冷哼一声,松开手去,旁边的丫鬟连忙奉上干净的巾子给她擦拭。
“来啊!都送出去罢!”
姚大娘在外面答了个是字,随后一扭一拐走过来。
后面跟了五六个粗壮妇人,末尾两人抬一张黑糊糊的圈椅,走到囚室门前方放下地来。
紫婷和嫣柔两个,把脸挤在木栏杆之间,奋力望过去,只见那圈椅迎着灯光黝黑发亮,腿脚下却锈迹斑斑,原来是铁质的。
薛夫人此时已站起来,小丫头蓝萍上去搀着她转身。嫣柔原本盯着她的脸,此时连忙缩回头。
薛氏却早看见了,路过她面前故意停了停,慈善的道:“好孩子,你都看到了,也听到了。这锦绣她呀,是罪有应得。你今后在咱们家,可要乖乖的听话,千万别学她的样儿胡来。晓得吗?”。
这分明就是恩威并施,还大义凌然。
嫣柔瞪大了眼睛,看看薛夫人,又看看对过忙碌的一群人,半晌方点了点头。
“来人,送柔姑娘回去,这里头肮脏的很,没的叫姑娘看这些个不成器的。”薛夫人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去。
嫣柔踉跄着直起身,看了看正要被人拖出去的紫婷,最后不得不跪下道:“阿柔斗胆,此事与紫婷丫头干系不大,求夫人开恩,放了她吧!”
说着,便磕头下去。紫婷一听,也连连哀求道:“求夫人开恩!
惨叫(2)
锦绣被人拖进了那个铁质的囚椅,手脚都被靠上了,只余一张脸露在上头。
这时候拼尽一切气力,死死回过头来,哭求道:“你有帐只管朝我算来,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你要我死,我死便是了,放了她!”
薛夫人回头看看嫣柔,又看看锦绣,眼角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朝你算?你以为你如今还是一笑值千金的姑娘?劝你醒醒梦,回头到了那边,调教嬷嬷的手段有得你受的!记住,从今往后,我叫你做甚你就做甚,否则……”
她朝紫婷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说:“今儿是我看在柔儿的面子上,算了,放过这小丫头,不予她计较了。”
嫣柔连忙道谢,自有婆子将紫婷关着的栅栏打开,领她出来。
两人走出那方暗不见天的囚室,才挪开步子,只听身后凄厉的一声惨叫,像闪电瞬间划破夜空。
嫣柔恐惧的堵住耳朵,那叫声却不管不顾的涌入进来。就像那天的河水,源源不断一般,涌入进来。
连跑带走的,两人互相扶持着,总算走出了那片可怕的天地。
回来之后,两个人是受了一场惊吓,经历此事,紫婷算是真正拿嫣柔当了自己姐妹亲人一般贴心看待。
小丫头没经过什么事,自打那日回来之后,便有好几日都沉默寡言,嫣柔也有心事,所以屋子里是分外的安宁。
那临时指派来的蓝萍自是又回了原先的院子,仍旧给薛氏做丫鬟。不过了几日,自打白涟被抬去了沈家院子做了管家冯六金的姨太太之后,薛夫人突然发下话来,收了红袖做干女儿,自此对外都以大姑娘称之。
红袖以后专管账房来往账目,审核各院进出用度,凡事可自行独断,可谓是权柄在手,一时间风头无二。
既缺了白涟红袖两人的缺,东院里自有无数人打破了头想去补了这个美差。果然,那蓝萍便讨得了薛夫人的欢喜,从粗使丫鬟摇身一变,做了屋子贴身服侍茶水的一等丫鬟。
秋日蟹宴
厨房里走了水婶,便有厨房管事赵婆子荐来一个远亲叫江娘子的补缺。那妇人平日家甚少言语,行事动作也木讷得很,不想厨艺却十分精湛。
头一天做的水晶三丝雪里蕻和雏鸽子烧小萝卜,一个清鲜,一个浓稠,吃得各院的姑娘们那是赞不绝口。
赵婆子自觉脸上有光,便格外看顾她。让她日常只上小灶,专一调制薛夫人同各院姑娘们的膳食。
另配了一名大脚厨娘,供她调配。
紫婷听说之后,更是觉得母亲生死未卜,真个是前路茫茫,不知去向了。
嫣柔课业繁重,舞师阮蝶仙最近每日必来,反复指点她的舞技细节。
若有不通之处,嫣柔宁愿咬牙练到半夜,第二日也必然要在先生面前博一搏青睐。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不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阮蝶仙对她的态度,又比从前大为不一样了。
便是一起学舞的楼清风,也渐渐察觉出了阮先生对自己和嫣柔的细微差别。
不过她素来玲珑,嫣柔眼瞧着她虽然心中微隙,但面上起码还没有表露出来。
嫣柔心中亦有气,她回头细细想了,才发觉自己自打进楼到现在,几乎但凡有事,楼清风都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其中。
看似无心,实则大有深意在其中。
嫣柔也是不动声色,好几回去歆月那里问安时,选了跟她差不多的时辰。两人还几次都在路上遇见,回头携手并肩而返。
不过她到底小看了嫣柔,原来她暗中用书信写好了经过,每次借着进门落座,丫鬟奉茶的功夫,悄悄递给了歆月。
歆月是明月楼里的老人,自然清楚这些日子外头闹腾的事情。她接了书信,也不言语,只暗示嫣柔静观其变。
就这样过了半月,夏日终于散去酷暑。这日晨起练声时,嫣柔推开窗户便觉得薄薄一层寒意。
再看院子里头好些夏令时节的花草都枯萎了,心中感叹,这难熬的时日,终于一天天数着过去了。
秋日蟹宴(2)
这日下起了一阵微寒秋雨,因是气节交替时分,人也分外容易受凉。
刚好羞花台那边的华姑娘据说是染上了风寒重症,也就是俗称的“打摆子”——终日介的,满楼四处都可以闻见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满西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来看过了,都是留下一张药方,说是熬得过这个冬天就好。
言外之意,竟是难以把握。
华眉正当妙龄,原是明月楼撑得起台面的一颗摇钱树。她若不在了,那么,意味着明年的选花大会,就会有两位姑娘同时胜出。
薛夫人急是直跺脚,连连叹息近些日子总是不太平。连影梅庵的尼姑都请了好几拨进来诵经做法事。末了,还是红袖提醒,此症或有传染,各院都不能再往羞花台进出。
一时间明月楼上下都安静了,因着下雨又是转秋风的季节,薛氏族传令,叫院好生休养,这几日不必练舞,只拿些唱评课业出来消磨时日。
嫣柔见秋风萧瑟,难免有些兴致不高。紫婷就更是愁闷,两人整日呆在这间屋子里,紫婷绣花,嫣柔练声,一日三餐饭菜都有人送进来,这样呆了两天,都是觉得分外的沉闷。
这日又是阴雨绵绵,嫣柔睡醒午觉起来,正要披衣走到窗前看看外头的天色,听得有人从对门走出来,仿佛是玉容的声音:“姑娘,既是歆月姑娘邀着出去,不管下不下雨的,您都去应个景嘛!”
嫣柔一听,心中一个“咯噔”。略微思索一下,连忙唤趴在圆桌上迷糊的紫婷起来。
“快,给我换衣衫,我要去歆月姐姐那里。”说罢,便赶紧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梳理一头微微散乱的青丝。
两人撑着伞,小心的拎起裙摆,冒雨前去歆月那里求见。
“来的正好,我才叫清风回去时给你带话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
歆月一副慵懒娇媚的姿态,斜斜躺在屏风前的软榻上,一头青丝飞云泄瀑一般,只在头顶簪了一根白玉福字簪。
身上随意穿着一身蔷薇色万福同春隐花丝缎长裙,再无半点珠宝首饰搭配,却是星眸如丝,说不出的风流媚态。
嫣柔心中微微一冷,暗道,她何曾来我屋里知会一声?
温柔乡
转念,也罢,就算自己当面抖开来,以她的玲珑,总有搪塞的借口和理由的。指不定,最后落下不是的,反而是自己。
于是满心恼怒且先按捺下来,先谢了歆月的座,而后便顺着她的话道:“不知道歆月姐姐是想去哪里散散心?阿柔也好回去准备准备。”
歆月呵呵一笑,一手缠了些许青丝在颈子间,一手摇着那柄价值连城的翡翠玉扇。
“八月初一是西京城中淑女名媛的纸鸢会,我近日观了观天象,那一日应是晴天。我想着秋风送爽,很是适合去郊外踏足远行,妹妹可有兴趣随我一同出去?”
嫣柔毕竟是少女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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