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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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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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冬说话快了,又咳了起来,好半晌才好。
  沈芳说:“你这老咳嗽也不是办法,我说那些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吧?小毛病治了好些日子不见一点起色。”
  小冬一张开嘴就觉得喉咙又痒,急忙将嘴闭上。
  沈蔷也说:“太医不顶用的,只求治不死。要不,让我家那个给你看看。”
  小冬意外:“他懂医?”
  沈蔷就抿嘴笑,沈芳笑着说:“那位冯相公不爱四书,为这个被他家老爷子捶了不知多少顿,专爱杂学旁收,在河东也是挺有名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要捐官了。”
  被揭了短,沈蔷就去捶她,姐妹俩嘻嘻哈哈。
  看来沈蔷嫁得应该很如意美满。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外人。”
  小冬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那就要劳烦了。”
  “去去,别来那套假惺惺的。”
  使了一个丫鬟去前头传话,请那位冯元相公到后头来。过了不多会儿人来了,是沈芳的丈夫孟辉陪着一起过来的。折腾了这么年天,小冬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病恹恹的,屋子里也是一股药气。
  冯元一进屋子就吸吸鼻子:“这消咳汤用两天不见效,还是不要继续用得好。”
  他个子不高,和孟辉站在一起整矮了一个头,和沈蔷站一起,两人倒是一般高。无独有偶,他也是长得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这对夫妻实在堪称登对,太般配了。
  胡氏在旁边说:“正是,冯姑爷一听就是有真本事的,一闻就知道吃的是什么药。太医也是这样说的,不过还没换新方子呢。”
  冯元脸带笑容,看起来十分和气:“这是基本功,而且我的鼻子原比别人灵。”
  沈蔷点头说:“对,他那鼻子……我用得头油稍重一点儿,他就不停的打喷嚏。”
  说的屋里人都笑了。
  小冬伸出手来,冯元替她诊过脉,又问了两句话,点头说:“小毛病,只是麻烦些。消咳汤不用吃了。我另开一方,且吃几剂看看。”
  话虽然说得不多,不过听语气却是很有把握的。他开了方子,胡氏拿出去请人看。沈蔷笑着看着丈夫,眼中带着笑意。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是盲婚哑嫁,悲剧固然有不少,可也有许多人从成亲开始,一点点彼此认识熟悉,然后感情日渐深厚。
  沈蔷和冯元看来就是这样。
  小冬心里暗暗替沈蔷高兴。
  方子经人看过,说是十分高明。胡氏忙吩咐人按方抓药煎了送来。小冬热热的喝了下去,肚里发烫,皮肤汗涔涔,可是身上却觉得轻了许多。
  晚饭之后天下起雪来,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打着旋儿,刮在脸上微微生疼。小冬吩咐人给沈蔷装了满满两车东西,沈蔷一边说:“东西送了就行,你就不用送了,外头冷得很。嗯,诊金我是不跟你要了,这些东西就抵了吧。”
  小冬有些恋恋不舍。
  “去去,看你这没出息样儿,我明天再来好了。”顿了一下,她低声说:“听说,皇后病得很重?”
  小冬怔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
  沈蔷没来及再说什么,那边催着上车,她又握了一下小冬的手,匆匆去了。
  晚上小冬睡得不太安稳,醒了两三回,秦烈也醒了过来,低声问:“要喝水吗?”
  小冬点点头,撑着坐了起来。秦烈披了袄,下床去倒了水给她。
  “什么时辰了?”
  “快四更,再睡会儿吧。”
  小冬摇了摇头:“你也让我吵得睡不好——要不,你到西边屋里去睡。”
  “别说傻话了。”秦烈替她掖了下被子:“睡吧。”
  小冬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推推秦烈:“给我拿本书看吧。”
  “可别。这会儿看书最费眼。要不,你躺着,我给你念,你听着就行。”
  小冬忍不住笑:“那你就不费眼了?”
  “我体格比你好。”
  屋里极暖和,秦烈在书架前翻了翻,抽了一本书出来,掀开一页从头念起。
  他声音浑厚醇正,一口官话说得比地道的京城人还要字正腔圆。小冬靠着他,听着听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小冬今晚没怎么咳嗽,可见冯元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秦烈念了半篇,低头再看看,小冬已经睡熟了,烛光映着脸容有些红扑扑的,安静而恬淡。
  ——————————
  这章是补昨天的。
  儿子病了,家里一团糟,请大家原谅。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丧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丧
  皇后的病拖过了年关,又拖过了上元节。宫里宫外一众人想着,太医既然说过了冬能好,这已经过了年,也许能好也说不定。可惜过了上元之后第四天夜里,皇后在凤仪宫静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皇后今年不过四十来岁,可是这些年劳心太过,临去时又熬了漫长的病期,遗容看起来苍老枯瘦,比圣慈太后还象老妪。四公主哭得死去活来,三皇子痛失亲母。
  皇后的丧仪令所有人都深感疲惫。本来,正遇上过年,上元,事情多而杂,将人耗得差不多了,皇后这么一去,顺便把后宫里头身子骨不好的上了年纪的一位太妃、两三位宗室里有了岁数的长辈,还有朝臣、家眷里头带了好几位一同上路了。
  六公主身子沉重,已经月份临近了,就在偏殿里歇息,她拉上了小冬作伴。偏殿里好歹暖和些,能坐一坐,吃杯热茶点心。小冬先是病了一场,又赶上这件事,原来丰润的脸颊也瘦了下去,看来没多少血色,又穿着一身重孝,看来风大点儿就能把人吹走了。六公主却和她正好相反,她现在整个人圆滚滚的,手指胖得象小白萝卜一般,脸颊红扑扑的,往哪儿一坐,人加上衣裳那么一堆叠,顶得上三个小冬捆一起的体积。
  “我说,不如你也报病吧,这么熬下去,你身子还没好踏实,再勾起病来,可不是玩的。”
  小冬点点头,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隐隐作痛。
  “我看四姐姐也有点儿……”四公主眼睛红肿,喉咙嘶哑,整个人都快不成样子了。
  “你甭担心她。”六公主看了一眼殿门,朝小冬招招手:“过来。”
  小冬有点犹豫,挪过去挨着她坐了。
  “她这个人,惯会做表面功夫。你觉得她就真这么难过?她的帕子上肯定也有花巧,真心实意的难过的,也就三哥一个人吧。”
  也是……四公主不是皇后亲生的,养在她跟前的时候应该已经记事了。皇后待她也是面子情份,四公主的处境十分微妙,还能指望她待皇后有多深的眷念?
  门被从外头推开,一个宫人扶着五公主走了进来,小冬过去也帮着扶了一把,一沾上手就吓了一跳,五公主的手凉得象冰陀一样,一丝热乎气儿都没有,再看她的脸,嘴唇都是乌紫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快,扶她躺下,倒杯热茶来。”小冬回头吩咐:“去请位太医来。”
  五公主本来眼睛紧闭,忽然呻吟了一声。
  她的手指细瘦,抓着小冬的手腕,不知哪来的力气,握得象钳子一样紧:“不,别请太医……我没事……”
  “你这样子象没事吗?这些天太医轮番在值房候着的,叫一个来给你看看吧。”
  “不”五公主的表情显得十分凄厉,长长的指甲都掐进小冬的肉里:“我不要太医”
  六公主哼了一声:“行啦,小冬回来,老实坐你的吧。命是她自己的,她不想看随她去。”
  虽然话说的冷,可是六公主话里也透着担忧。
  可五公主坚持不肯,小立也不能和她硬拗。宫人倒了热茶来喂她喝下,五公主裹着毯子,蜷着身,脸朝着墙,不和小冬和六公主搭话。
  看她那副仿佛万念俱灰的样子,小冬心里纳闷。光看这情形,旁人一定觉得五公主才是皇后的亲女儿呢。
  还是皇后这一去,又勾起了她丧夫的伤心?
  有可能。
  “这儿让给人家静养会儿吧,咱们去那边坐。”
  六公主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有点不稳,小立连忙扶住她,临出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五公主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绕过回廊,这里离正殿更远些,哭声听得不那么真切。这儿的积雪无人扫去,被来来去去的人踩得光滑紧实,太阳一照,亮灿灿的光映射在眼里。六公主伸手虚挡了下,紧走两步进了门。
  “这些人也懒了,皇后这么一没,连雪都不扫。”
  “事儿多,顾不上吧。”
  六公主点点头,看看外面天色:“还得多半个时辰,你要不靠一会儿吧?”
  “不了,”小冬轻声说:“我还想去下长春宫。”
  “太后那儿不缺你一个。”六公主说:“想往太后跟前献殷勤的人还少了么?再说,外头人多眼杂的,你还是老实在这儿跟我一块儿吧。唉,这腰怎么酸得很。”
  六公主也在榻上卧下来,宫人替她轻轻揉捏。小冬疲倦得很,趴在桌边休息。
  六公主微微侧过头来,正好能看到小冬露出来的半边脸。
  六公主心里有些怅然。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她还曾经想过,想和小冬换一换,她不想做这个公主。母妃并不得意,对着太后、皇帝皇后明贵妃等人处处陪着小心曲意奉承。自己虽然是公主,可是既没有四公主养在皇后跟前那样体面,也没有五公主那么聪慧美貌得皇帝欢心,就是个多余的人。小冬穿的戴的用的,连她也用不上。小冬虽然没了亲娘,可是有个那样疼她的爹爹,还有个时时处处以妹子为重的哥哥——
  比她强了不知多少。
  后来再长大一些,那些小孩子的念头就不再琢磨了。反正她是她,小冬是小冬,两个人是不可能调换位置的。而且处长了就知道,小冬脾性好,是个忠厚的人,才不象旁人那么多算计,一句话里能藏两三个套儿。
  她转过头去,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可是,后来她却听说过,小冬她——很可能是皇帝的女儿,也是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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