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娘笑道:“顾离殇且不急,其他人你要看顾好,千万不能让毒扩散到城外去。任何人想离开城,都要格杀。”
青年男子躬身:“是。”
过了一会,他又抬头问道:“主子,将顾离殇的任务交给易南风和楚妙琳两个没问题吗,我看他们对主子并不忠心,恐怕伺机要逃。”
暖娘脸上笑意加深,有些意味深长地道:“青牙,你不知道,这世上相爱的人,他们为了彼此能做的事情,远超乎你我的想象。就像,咱们十五年未见的楼主……”
青牙心里突地一下,下意识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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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妙琳在房里坐了一会觉得没劲力,浑身懒懒的,于是出门走了几圈,又不晓得去哪,只好又转来。这一来一去耽误许多工夫,本来暗的天又黑下去。
稀里糊涂走半天,她有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院子,竟在不知不觉间来了这里。
这是易南风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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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丛中一角石桌,易南风怀抱一壶酒,早已醉了。楚妙琳远远望着他,眼底酸涩,心里更痛。她随口叫过一个打扫的下人,冷冷问着对方:“他是什么时候坐在这的?”
楚妙琳和易南风在楼里的身份地位都不高,但楚妙琳一贯烈性子,走到哪都决计不肯让人低看。扫地的一见这个女子眉眼带煞,自然不敢惹怒她。如实回道:“昨晚上就在这了,也没见他休息。酒壶都空了,他还在喝不停。”
说话时,扫地的瞥了一眼易南风。
楼里的人大都有狗眼看人低的习性,对待高等主子自然好了,越是看见那落魄的,就恨不得上去多踩几下,再吐两口唾沫。
楚妙琳一阵反感,忍不住就抬手,甩了那扫地的一耳刮子。易南风为什么会一晚上都坐在这,她懂得,那次易南风出任务,她也是这般,在暗房枯坐一夜,其实心中也不清楚究竟是等什么。就是那漫漫等待,让她最后一点的希望慢慢成灰。
扫地的瞪大眼怒视她:“你,你……你竟敢动手!”
楚妙琳睨着他,嘴角冷酷地翘起:“怎样?你想打回来?”
扫地的瞪视她半天,敢怒不敢言,到底不敢上前,嘴里小声咕哝:“算我倒霉……”拿了扫把,自顾离开园子走了。
楚妙琳犹不解气,对着扫地的背影冷道:“我们就算再不得势,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下人欺压,下次敢瞧不起我们,我就让你也没有好日子过!”
扫地的背影哆嗦了一下,拎着扫帚逃也似地奔出门,好像后面有恶鬼追一样。
楚妙琳紧抿起嘴,转过脸,易南风已经听到动静望过来。四目相接,她看见他水一般的眼里苍凉成片。
易南风嘴角扯出笑:“你来了……暖娘有没有为难你?”
楚妙琳狠狠咬紧了唇,她怔怔看着他,不由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可是,随即而来身体便被疼痛淹没,她控制不住地弯腰,苍白脸上飘过一抹愤恨。
易南风趴在桌子上,嘴边浮起萧瑟的笑。他看着她轻轻道:“你不要过来了,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
“我不要这样。”楚妙琳嘴巴里冷意嗖嗖,一边心如刀绞,“我不会让你再受暖娘的胁持,不管什么事,我都去做!我偏不信,老天会待我们如此不公!”
易南风只是看着她,捧着的酒壶许久未动。半晌,他淡笑:“‘都去做’吗,不管什么事……”
“对。”楚妙琳冰冷坚定地回了一句。
易南风的手刚一动,滑下凉凉的酒壶壁。“你跟我去杀顾离殇吧!”晨风中,楚妙琳的这句话轻柔的像化在了风里。
沉默了许久,易南风最终还是苦笑,他再次伸手缓缓地摩挲酒壶,片刻,他回复的声音比她还轻:“好碍…”像一片浮羽落地,楚妙琳刹那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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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客栈中,伙计刚刚把水送上来,顾离殇也不挑剔水的冷热,有时候伙计怠工,随便弄盆水,他自是不说什么,但是一来二去,那人品不怎么样的伙计竟真的鲜少送热水来了。
顾离殇这两日觉得身上不对劲,抬起胳膊闻见,那股异味相当浓烈,同时,身体似乎有时候也感觉气血不顺,这几日他偶有探测脉象,竟发觉一丝紊乱,他习武多年,身体比旁人康健,这种情形不多见。
他皱了皱眉,抖开长衣外罩,却在这时,听到门一声响。
有人提着酒壶进来,那人清俊眉眼,行走间落落潇洒,一种冷淡的气度。顾离殇怔住:“远……你怎么来了?”
易南风没有看他,走到桌边放下了酒壶,便拉了张凳子坐下。然后抬起头,目光悠悠看住他,示意他也过来。
顾离殇不语,缓缓走过去,坐在另一张凳上。
两只杯子,易南风文雅地为自己和他各倒一杯,透明的酒液刚好满到杯口,一点也没有溢出。
顾离殇盯着杯子,他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你知道你身上为什么有那个味道?”隔了片刻,易南风说话,却是这句让人抓不住头脑的话。
顾离殇一愣,迅速沉静下来:“为什么?”
易南风端起了面前杯子,毫不犹豫放到嘴唇上:“因为你中了毒,这座城里一年前就被释放了一种邪毒,中毒的人会浑身发出怪味,最后迷失本性,暴虐嗜血,即使是孩童,也会有惊人的神力。两根手指就能捏断人脖子。”
顾离殇眸子中闪过惊愕的神色,先是震惊,之后又慢慢平复。他不由自主瞥向床头的佩剑。
易南风好似没在意,他继续添了一杯酒,补充道:“所以暖娘派了楼里的人,到处清理那些中毒的人,而实际上,只要是待在这座城的人,基本没几个能保全了。”他这番话说得极慢,说完后,他仰头将酒灌进口中。
顾离殇睨他:“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酒杯“啪”地被放到桌面上,易南风的神情是朦胧的苦涩:“对不住,玉三公子。”
他突然叫出的这个称呼,没有使顾离殇的脸色有任何的改变。顾离殇还是盯着他,眸中的含义有些不明:“给我一个你杀我的理由,除了所谓楼里的任务。我委实不信,因为你,谢远乡,即便我中毒,哪怕毒入五脏,你也不应该杀我。这不构成你的理由。”
酒半杯,一饮尽。因为他是谢远乡,所以他不会杀。谢家公子远乡,岂是那因为朋友丧失本性就可以痛下杀手的人。
易南风的眼神终于恍惚,轻声吐露心底之语:“因为我和妙琳都中了‘生绝’,生生绝望,只要这毒不解,我和妙琳永远不能靠近一丈之内。”
顾离殇眼中掠过了然,顿了顿,他淡然道:“不止如此吧?这毒,难道会要你的命?”
易南风悠悠看着他,脸上苦笑,一点点渗入心田:“你的心思的确缜密,我身上的生绝,如果超过十日不解,就会要我的命。”
暖娘何其狠毒,怎么会轻易放过他,生绝会让他死,在死前还不能与楚妙琳有共度的光阴,这才是他的底线,如果他死,楚妙琳不会独活。
这个理由,足以逼他粉身碎骨。
良久,顾离殇都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睛已经盯上了红尘剑,许久没有挪开。易南风不再喝酒,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缓慢擦拭嘴角。
“你说的那个暖娘,我不了解她,不过,她的毒,真有那般厉害?”
厉害到普天下都没人能破解?
易南风动作一顿,他抬头看顾离殇,忽然淡淡一笑:“暖娘,她调配的毒药,无人能出其右。”
第九章 毒之王
绾絮从沉梦中醒来,头有些晕眩,她捂着后脑坐起身,四下张望,还是在那家半新不旧的小客店里,瞥向旁边,理所当然没看到水兰舟。
她有些失望,但还是轻轻下床,拉过架子上的衣服穿戴好,开门走出去。沿楼梯走下,看见任逍遥坐在下面,周围围了一圈伙计小二,桌上好酒好菜摆了许多。
她微微有些感到奇怪,脚下便顿一顿,任逍遥似有所感,这当口抬起脸,冲她一笑。委实刹那风流,翩翩公子,站在他身边的伙计眼睛都亮了。绾絮胸口一堵,默默下了楼。
小桃脚步轻轻地游过来,朝那边努嘴:“这家店的小伙计,对任神医特别热情,不知道怎地。”
绾絮默默看了一眼,眉尖稍挑,任大公子宝刀未老,这人身魅力真是到哪儿都能风光一把。那客店的小伙计是二十壮男,她却有些讶异,任逍遥几时变得男女通吃了?
正想着,任逍遥晃动折扇,微笑冲她招手:“过来一同吃啊!”
小桃偷偷看了眼绾絮,嘴角忍不住一抽。
“公子!您还要什么吩咐?”话是这样讲,那伙计眼里只看到任逍遥,脸上笑成一朵花,眸子内迸发的亮光挡也挡不住。
就连小桃这样大咧咧的人,坐在旁边都感到不适应。被伙计那过分的热情灼的不自在起来。
任逍遥淡笑着掏出一枚金锭置于桌面,对伙计道:“有劳了,这锭金子付饭钱,剩余的赏你。”
伙计一下子激动地语无伦次,有些错愕地摆手:“哎哟公子,怎么能要您的钱呢,不不,这不……”
连钱都不要?绾絮怔住了。任逍遥则是淡定地把银子推过去,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出去了。
伙计一脸不舍:“公子,下次再来……”
出了门小桃就舒口气,笑嘻嘻道:“这家店的伙计真是有慧眼,大概一开始就看出来任神医是我们中最有钱的,所以对任神医最殷勤。”
绾絮淡淡道:“刚才那一顿饭,放在别的地方顶多奢华一点,可你看看城里的状况,这样萧条的一座城,一锭金子虽贵,买那样一餐,却也便宜了。”
战时一粒米都是金贵的,何况像刚才大鱼大肉,羽静王出兵的时候,怕都吃不到那样好的饭。
九转娑罗城,撇去名字不提,它位于西域各小国的咽喉要塞,因地处条件太特殊,大宛柔然又素来好战,铁蹄难免踏到城里。这些天看地图,绾絮也算了解一些,这里经常会有大大小小的城战,难有正常的太平。一番战火烧过去,已经够城中吃不消,况且是接二连三的征战,所以这座城,几乎就没完好过。
对于姬夜商的几次提起,要过这座城十分不易,先不说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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