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唐楚对我说,那个跪在门口的丫头是他在半路上救下的,那时候她被人追着要卖到青楼,他好像出手将人救下,那丫头却执意要在他身边侍候一辈子,甩也甩不掉。
我心说这真是典型的古典言情桥段,再看唐楚,却见他已经把手臂支在桌子上以手抵着下巴发呆。
我从他身上下来,爬上了对面的那张椅子。
在心里将一直都想问出口的话又重新组织了一番,就要张口去问,却听得对面的人已经主动开腔——
“落落,我失恋了!”
我很庆幸他说这话时候自己没有含一口酒在嘴里,要不然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一口喷出来坏了他萌系美少年的形象,二是努力憋回肚里把我自己给呛死。
太阳当空照,太子对我笑9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是有两种原因。
一是他叫我落落!
二是他说他失恋了!
追古论今,从前世到今生,有人叫我阿琪,有人叫我小七,却从来没有人叫我落落。
我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一种叫法。
但我不太开心,因为想起来在我还是个灵魂的时候,曾经听过他叫别人雪雪。
我想,这可能是唐楚给女孩子起名的一种惯用方式。
就比如说扮家家酒时,我们总喜欢管娃娃叫小红小绿小军小胖。
暂放下落寞,开始琢磨起他的失恋。
说实话,我很有点儿不能理解“失恋”这个词跟他太子这个身份相配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思来想去,试探性地问:
“是因为你爹娘想为你赐一个政治婚姻,而那个政治过来的人不是你喜欢的?不对呀!就算是这样,你还是可以把你喜欢的人娶进后宫,你们不是不规定非得一夫一妻的么!”
唐楚用头嗑桌子——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是我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她嫁给了别人,啊啊啊啊啊!”
我:“……”
面对唐楚的不淡定,我在想,我是劝他喝酒呢,还是劝他喝酒呢,还是劝他喝酒呢?
最后决定,我还是劝他喝酒吧!
于是又抱起坛子给他满上,自己也举起杯,想说些场面话,比如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如何必单恋一枝花,可又都觉得不太贴切。
结果却还是唐楚自己说了句——
“借酒浇愁愁更愁。”
我送到嘴边的酒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但话还是要说的,我想,既然名言警句疗法不成,那就干脆来个同命相连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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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说:
“不就是心爱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你么!这算不得什么!你看看我,就在你来的那一天才被人退了婚,呜呜呜,我比你可怜啊!”
这疗法果然有效,唐楚一听说我被人退了婚,立马从桌子上爬起,然后冲着我所在的方向惊问:
“是哪个不开眼的啊?落落你这么可爱,那人怎么能退你的婚呢?”
我摆事实讲道理,说:
“你此言差矣!我可不可爱,你又看不到,有的时候感觉是不准的!”
这话得到了唐楚的认可,他又重新趴回桌子,然后说:
“也对!感觉是会骗人的。我曾经以为雪雪也会喜欢我,可是很明显的,我猜错了。”
我的心随着他这话“扑腾”一下颤动起来,我拼命的跟自己说要淡定要淡定,这才不至于让接下来的话颤了声调——
“雪雪长的比我好看。”
“咦?”他再抬头,“落落你怎么知道?”
我说:
“我猜的!”
他不信,但也没再问,估计一定又想到是皇后娘娘讲给我听的。
关于那次灵魂与现实的匆匆碰撞,我决定一辈子也不要说出来。
能够有今日同桌对饮,我想,多年以前散尽元神救他一命,已经是值了。
许是因为我说出了自己被退婚,让他觉得我们之间很是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悲。
于是两人推杯换盏,从日照当空娇阳笑,一直喝到月上柳梢树影倒。
其间换了几个地方,从藤桌前挪到花园里,再从花园里搬至小湖边。
我家的小湖虽不大,但也够得上一个篮球场。
唐楚说要抱着我用轻功飞到湖对面的亭子里去,我望了望见底儿的梅子酿,表现坚决不同意。
太阳当空照,太子对我笑11
这样,我们就坐在小湖边,我听他讲了一段有关于心上人的故事,也知道了他此番炎赤之行是为了送那个女子出嫁。
他以一大片国土为嫁妆,给了那女子最尊贵的身份,却将自己的爱意压至心底深深掩埋。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却还是在离开炎赤回来大顺的途中一夜发丝雪白。
他以为白了这一头黑发,自此以后可算做一场了断。
却没想到,次日清晨再起,一双眼竟也敌不过那份压抑的悲苦,模模糊糊地失了明去。
有下人百里传书回宫,皇后娘娘听说之后亲自动身,在见到儿子的当日就改了方向往这麒麟城来。
如今,太子眼疾的事属于绝密极事件。
大顺虽家大业大,国泰民安,但总还有些边关小国不时地觊觎窥视。
他是唐家唯一的儿子,若是眼疾医不好,只怕江山不稳,百姓难安。
我活了两世,从来都没有为任何事后悔过。
但是现在,我却因为那颗灵芝草差点把肠子悔青。
早知那东西是用来救今日唐楚的眼睛,我当时应该再忍忍,也许在饿晕倒之前就会被人给救出去。
就算是饿晕了,总还不至于死掉。只要再多等等,没准儿就会有下人发现我的存在。
说起来,该怨这老天爷把因果关系搞得实在是乱。
当年我拼着元神倒退救了唐楚一命,却在新生之后又吃下了他治眼疾唯一的灵药。
事述至此,唐楚心里的凄苦如数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倚着他,期期艾艾地哼哼,听起来像哭,却也没有眼泪。
他揽住我,说:
“落落你这伤心是同情我呢,还是因为被退了婚而难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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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说该死的退婚闪一边儿去,本姑娘现在没工夫跟你计较。
可又得保持一下女孩子的矜持,不好承认自己是在可惜那颗灵芝。
于是只好摇头不语,心情十分复杂。
他将我揽得更紧,又用手揉着我圆滚滚的脸蛋。
这动作实在很暧昧,也很容易引人遐想。
可是我知道,做为一颗才刚十岁的肉丸子,我实在不该对他这种表现报有任何非份之想。
他也实在不可能对我生出“小朋友”之外的任何想法。
酒喝多了,想到的伤心事总是比快乐要多一些。
我喜欢看唐楚笑,绝对不愿意面对他的哀伤。
特别是这种因为失恋而生出的忧伤,不但对他的眼疾没好处,对我的心理健康也没什么好的影响。
于是我扯住他的衣袖,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自顾地伸手指向星空,说:
“唐楚,我们玩点高兴的。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月丽的。现在我来数星星,你智商差点儿,眼神儿又不好,就数月亮吧!”
我在一句“你智商差点儿”之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捏在我脸蛋上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不过我不在意,这样小小的疼痛比起他看不到的眼,算是好了许多吧!
我想,对于这个弯弯眼笑咪咪的唐楚,我应该是在生命还是一缕幽魂的时候就爱上了他。
那纯静的笑给了一直以杀人为伍的我无边的震撼,只可惜,我在他的生命里倒退了十年。
十年之前一面之缘,互不相识,也有一个陌生人陪在他的左右。
十年之后到是成了朋友,他却已然爱上了别人。
我总结来总结去,这其实谁也不能怨。
要怨就只能怨老天爷,是他让我看到了这一场故事的开头、但与过程失之交臂,而今却又要亲身感受跟完美无关的这个结局。
实在缺德!
……
每个月总有三十几天不想上学1
我喝伏离的梅子酿从来都没醉过,那一晚却醉得不醒人事。
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时,要用上好一阵子才能将低血糖带来的起气给压制回去。
再睁开眼,却见父亲正坐在我的床前。
我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地爬起来,唤了声:
“爹爹。”
他点头,理了理我的发然后说:
“为父知道你定是因为凝瞳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醉成这个样子!你是有多久没去庚师父那里了?芙儿已经开始跟着凌姑娘学琴,你看看你,成天的往外头跑。当初是为了让你强健强健身体才送到伏离那里,可总不能天天挥刀舞剑,将来还是要嫁人的。”
我垂着头,听着他的谆谆教诲,内心却很想跟父亲说其实我也不太常挥刀舞剑,伏离的本事我学的也是不到家的。
我还想说,如果以后真是嫁给了凝瞳,怕是这辈子注定就要舞剑了。
见我不吱声儿,父亲以为是提到凝瞳又惹了我的不快。
便又开了口,将凝瞳的事与我解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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