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我修炼多年的成果吗？
不，我的心已经如同止水，这十年一直喜愠不行于色，岂能为这几行眼泪迷惑。
嵇康微蹙眉头，霍然转身向陡峭的山路上攀去，口中冷冷道：“你的伤还没好，回去吧。”
“叔夜，我问你，你采药很危险是吗？”子夜在身后追问。
嵇康猛然转身，双目炯炯地瞪着子夜，“我和你很熟吗？”
子夜一窘，急忙掩饰着嘿嘿笑道：“嘿嘿，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既然不熟，就不要直呼我的字，这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可以称呼的，你是陌生人，请叫我嵇康或嵇先生。”
“哦，哦，好，嵇先生。”子夜心中一酸，虽然担心嵇康认出自己，可还是有些伤感。
“回去吧，前面山路很险，不要跟着我。”嵇康依旧冷冷回应。
身后无言，脚步声依旧。
嵇康又前行了一段，身后依然亦步亦趋地跟着，霍然转过身，嵇康瞪着子夜，“你到底要怎样？”
“我、我有些担心你。”子夜神情喏喏地说。
“你！”嵇康无语，这个执着的少年真是麻烦。
“好吧，我回去，不采药了，你等着寒毒发作吧。”嵇康越过子夜向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身后依旧无言，脚步声也依旧亦步亦趋。
嵇康实在受不了，猛地转回身，两人差点撞个满怀，“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在给你采药救命你知道吗？你这么胡闹，不想活了是吗？”
子夜忽闪着大眼睛，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我不是捣乱，我、我是不想让你为我冒险。”
这一次嵇康真切地看到子夜眼中的关切，少年的眼眸清澈而又明亮，自信而又笃定。
心中一暖，嵇康语气趋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阮大哥，他昨晚为你差点冻死，今天不能再让他上山采药，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老老实实地回去等着，不要跟在我后面添乱。”
子夜见嵇康面色缓和下来，笑嘻嘻地凑上前，“嵇大哥，你还是让我跟着吧，万一需要帮手，我也用得上。”
“随你。”嵇康不复多言，自顾自地向山上攀去，本以为少年体弱，应该很快就跟不上，没想到子夜这十年一直在名山大川转悠，寻访指引自己回去的道长，所以，别的不行，这爬山技术简直可以算上专业。
嵇康多次回头，都看到子夜在自己身后笑嘻嘻地跟着，暗笑，这个尾巴是甩不掉了。
第4卷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绝世嵇叔夜】 十年前的一句话
子夜随嵇康登到高处，只见下面幽谷连绵，草木苍翠，抬头仰望，眼前奇峰突起，怪岩兀立。
嵇康放下背上的一个大包裹，从里面拿出绳索和铁钩，神情专注地检查这些工具的安全性。
子夜好奇地问道：“嵇大哥，你要干什么？”
嵇康抬头望着险峰绝壁，指着岩壁上方道：“绝壁上生长着海风藤。”
子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的绝壁如刀削斧劈，垂直光滑得几乎没有落脚之处，只要攀爬之人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落下，粉身碎骨。
子夜一把拉住嵇康的手，“叔夜，你、你不要上去，我、我不治了。我现在很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吗？”
星眸依旧璀璨，只是闪烁着温暖的柔和之光，轻轻移开子夜的手，嵇康垂眸轻笑，“不要孩子气，我很快就会下来，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我，莫让我分神。”
一串串泪珠滚滚落下，子夜又想起当年叔夜远赴千里高原，为自己采摘虫草的往事，我是子夜这句话，差一点冲口而出。
子夜敛了敛心神，幽幽道：“叔夜，无论找到与否，我都要你平安归来，如果你有个差池，我对这个世间更是了无生趣。”
“你！”嵇康倏然瞪大双眸，这句沁人心脾的话，正是十年前，自己为子夜远赴西域采药，临行辞别时，子夜说的话，它早已珍藏在心底，为何今日会出自少年之口？
“你、你到底是谁？”波澜不惊的脸上骤现疑云。
“小弟白夜。”子夜违心地答道，此刻说出真实身份，叔夜就是粉身碎骨也会爬上绝壁，
“你与司马府什么关系？”嵇康目光停留在子夜腰间的木牌上。
子夜淡然一笑，“我和子上是好兄弟。”
“子上？好兄弟？呵呵！”嵇康重复着子夜的话，猛地站起身，麻利地将外衣脱下掷在一边，挥臂一扬，一端系着绳索的长钩，准准地插在石缝间。
嵇康用力拽了拽，确认能吃住力量后，这才耸身向上一纵，贴着绝壁向上爬去。
“叔夜！”子夜焦急地呼唤。
嵇康垂头看了看子夜，淡淡地说：“阮兄为你不计生死，我这么做是为了阮兄，与你无关。你只需在下面等我，带我采到药后，你速速离开这里。”
说完，再也不看子夜，神情专注地向上攀去。
子夜抬起头，仰望着在绝壁上攀爬的嵇康，像一只白色的大鸟，沿着峭壁向上越飞越高。
子夜的心揪得紧紧的，每当嵇康的身影略微摇晃，她都要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紧咬下唇，直到嵇康恢复平衡，继续攀爬，才长出一口气。
终于看到嵇康的身影贴在岩壁上，一动不动。好像他发现了目标。
子夜远远望去，只见嵇康先是稳住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子夜紧张得紧握双拳，放在自己的嘴边。
只见嵇康将手好像伸到岩缝里，然后采到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子夜心知叔夜采到药材，正要高兴地欢呼，忽然发现嵇康头上方，从岩壁里伸出一个又黑又粗的东西，迎面砸到猝不及防的嵇康肩上。
子夜惊见嵇康身子一歪，从岩壁上垂直地跌落下来。
“啊！叔夜！”子夜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向前跑去，迎着嵇康下落的方向，伸开瘦弱的双臂。
第4卷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绝世嵇叔夜】 独自面对死亡
眼看着嵇康像一只折翅的大鸟一般凌空坠落，子夜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叔夜。”
这声凄厉的呼唤，惊醒了突然昏厥的嵇康，右手用力一扬，长钩划出一条弧线插进一块岩石缝中。
下坠的速度终于减缓，嵇康又恢复了先前的灵巧，转眼间，翩然落下。
嵇康解去腰间绳索，见子夜兀自张大嘴巴，轻笑一声，“呵呵，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子夜这才缓过神来，奔到嵇康面前，挥起小拳头用力地垂着他的肩头，哽咽道：“你真坏，吓死我了，呜呜~~~~”
嵇康被捶得一个趔趄，虽然这少年的小女子状看着别扭，但这份真切的牵挂却让他心弦颤动。
苦笑一下，嵇康从怀里掏出一截黑黝黝的树根似的东西，“这是海风藤，你速速回去煎水服下，解你身上寒毒。”
子夜将这截奇药揣在怀中，并没有转身离开，“叔、嵇大哥，我服药不急于一时，我们一起回去吧。”
嵇康的脸色有些黯淡，微微摇了摇头，身体慵懒地靠在岩壁上，微笑道：“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之后我还要进山去拜访一位道长，你和阮兄不要等我，自行离开吧。”
子夜恋恋不舍，目光深沉地望着嵇康，心道，叔夜，今日一别恐怕天人永隔，唉，原谅夜儿没有对你说实话，这离别伤怀的苦酒还是我一人吞下吧。
猛地转身，子夜向回程走去，没有回头，因为脸上已然泪流成河。
望着子夜渐行渐远的背影，嵇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坐在地上。
倚靠着岩壁，嵇康喃喃自语，“救人一命，也算死得其所，呵呵，只是临死之前，却没有瑶琴相伴，也算是唯一的遗憾吧。”
子夜独自一人走在下山的路上，刚到半山腰，忽见前面林中走出两个打柴的樵夫，两人见子夜独行，有些惊奇，打量着子夜稽首道：“这位公子，看你的样子像是外乡人，怎么独自一人上山，这座山地势险峻，你可莫要乱走啊！”
子夜感激地一笑，“两位大叔，我是同朋友一起上山采药的。”
樵夫仰头望了望山上的绝壁，担心地问：“公子，你去哪采药都行，可千万莫要去绝壁上采药啊！”
子夜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为什么？大叔。”
樵夫正色道：“那绝壁上据说是长有奇药，曾经有一些人爬上去，可几乎没有活着回去的。”
子夜一把拉住樵夫，脸色惨白地问道：“你、你说，到底是什么危险？”
樵夫笑道：“公子别怕，你不上去就行，据说那绝壁上有毒蟒栖息，采药之人一旦惊动毒蟒，只须咬上一口，不肖一个时辰必然毙命。”
“啊！”子夜大叫一声，顿时明白嵇康为何突然坠落；下来后，为何赶自己马上走，原来，原来，他已然知道自己身中蟒毒，所以，打算独自一人面对死亡。
“叔夜，叔夜，我不能、不能让你为我付出生命。”子夜疯了一般向山上狂奔，口中大喊“叔夜，叔夜，我是子夜，你、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丢下我。”
第4卷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绝世嵇叔夜】 口吸蛇毒
子夜一路跌跌撞撞、悲悲切切地爬到绝壁下，映入眼帘的是面色乌青的嵇康，闭目倚靠在岩石上，面容平静得仿佛睡熟了一般。
“叔夜，叔夜。”子夜扑到嵇康身前，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疯了一样哭喊道：“叔夜，你醒一醒，我是子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子夜哭得肝肠寸断，嵇康却浑然不醒，子夜无力地伏在嵇康的胸前，无意中却感到心脏的跳动。
子夜大喜，叔夜还活着，看来还有救活的希望，子夜擦了擦模糊的泪眼，猛然想起，自己隐约看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