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立即面见陛下!关陇军情急报,事情紧急。”高士廉直接出示了自己的出入宫禁令牌,以及他的相国玉牌。
当值的御卫副统领在按制仔细的合验过后,然后又通知叫醒了驻守宫城的羽林卫大将军陈雷,以及御卫军统领陈贵,内侍省内侍监赵怀恩,殿中省殿中监周义,秘监杨道五人,等他们都到达了之后,将五块分由五个衙门掌握的玉符合一之后,才打开了应天门上的小门,将高士廉放入宫中。
一路匆匆赶到出云宫,高士廉急忙向出来接见的贵妃杨吉儿道:“臣见过贵妃,关陇急报,臣要立即面见圣上。”
“陛下正在沐浴,高相国请稍等,本宫这就派人去通报陛下。”
“还是请贵妃派一人引路,老臣亲自去见。”高士廉等不及道。
出云宫浴室门外,王大海一脸黑面的拦住了高士廉等人:“陛下正在沐浴!”
“本相有紧急军情奏报,耽误不得。”
“请稍等一会。”王大海犹豫道。
高士廉还在犹豫,那边赵怀恩却已经不满的瞪着王大海道:“王太监,你我都是承蒙陛下亲点的内侍省太监,为何如此阻拦?军国大事,耽误了你可担当的起?”赵怀恩与王大海都是侍中省的二主官之一,同任太监之职。但是王大海因常伴皇帝身边,就不免处处压他一头。太监先天残缺,可有时对权利的争夺却也越发的激烈起来。
现在赵怀恩就抓住这个机会,毫不犹豫的要攻击王大海一番。
赵怀恩推开王大海,就要直闯浴室。那边王大海假意阻挡,其实却已经暗自让开,眼里还有着一抹讥笑。
正在这时,浴室中突然传来陈克复的一声咳嗽。陈克复披着一件浴袍已经推门出来。门打开的刹那。眼尖的赵怀恩与王大海以及高士廉都看到了浴室中的那一个还有些衣衫不整的女子。只一眼,赵怀恩与高士廉的眼中都有些疑惑。
他们都看出,那个女子不似一个普通宫女。不过在疑惑中,赵怀恩眼中多的是一份后悔与恐惧,而高士廉却有些不满。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亲舅,此刻他风风火火,急急忙忙的为了关陇军情而来,可却看到皇帝居然在这里鸳鸯共浴,不免有些失望。
“陛下,关陇急报!薛举突然倾国伐周。已经吞并了刘武周地盘兵马。另外,陈克敌奏报,他已经让军出萧关攻打薛举,目前萧关防守空虚。只有守军五千。还有,宇文成都与卫文升率十二万兵马,已经人驻北地长武,距离陈相国的折摭城只有五十里。臣已经通知了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到政事堂议事!”
陈克复皱了皱眉头:“陈克敌虽然年轻,可用兵却还算稳重,而且他军中还有徐世绩、胡海、单雄信,苏定方等经验丰富的大将,怎么会突然如此行险。走,朕马上和你去政事堂。”
走了两步,陈克复又回头伸手招来王大海:“浴室里面的那位。你帮忙安排一下。嗯,你一会问下她的意思,如果她要是同意,那就安排进宫吧。你再帮我去见下杨仁恭,总之,这事情你想办法办漂亮点。朕就全都交给你了!”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全都办妥。”王大海拍着胸脯保证。等陈克复与高士廉远去后,王大海脸上带着那暗自得意的笑容,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呆在一旁的赵怀恩。
“赵太监,走吧。接下来杂家的事情还不少呢。”
陈克复与高士廉来到应天门内的政事堂时,三省六部,以及幕僚本部,和二十四卫大将军府的三品以上在京官员都已经到了。
刚一坐下,高士廉却突然大声道:“想起来了。刚才的那个女子是观郡公杨仁恭的第三女,对吧。”
陈克复愣了一下。没想到高士廉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这件事情毕竟他做的有些不对,就算皇帝可以娶杨媚,可毕竟两人都没有经过正常程序。再加上,高士廉又是皇后的亲舅,刚才之事,就更有点被捉奸般的感觉。此时,陈克复只得道:“高相国好眼力,她确实是观郡公之女,曾经还许配给李渊三子元吉。不过还未过门,李元吉就已经死了。”
君臣两人的对答,让其它赶来议事的大臣们一头雾水。高士廉解释了几句,一下子众人都是表情十分精彩。
“哦,臣想起来了,观郡公确实有一女曾与李家联姻,算起来,此女如今应当不过二八年纪吧。”魏征道。
“确实只有二八年纪,而且还十分美艳!”高士廉笑道,可陈克复听来,这话怎么都似乎话中有话。
魏征继续道:“那李元吉说来也是被陛下下旨所杀,杀她的丈夫,夺他的妻子,陛下觉得这事情对吗?”
陈克复这下真的是脸全黑了,本来那事情说大也并不大,他是皇帝,对方虽然有过婚约,可如今不过是一个望门寡。虽然过程有些奇怪,可毕竟这事情也是你情我愿,他也没用强什么的。虽失了点礼数,可这些大臣们也用不着咬住了不放吧。尤其是还是当着这么大臣的面,更加如此了。
门下省黄门侍郎王珪摇头道:“春秋时,齐桓公经过郭国都城的废墟,问郭国灭亡的原因。当地的父老说,郭国的国君知道什么是对,却不去做;什么是错,却不能改,所以亡国了。管仲是辅佐齐桓公的大臣,他认为齐桓公是郭国国君一类的人。刚才我还以为陛下认为杀夫夺妻是对的。我今天是陛下的大臣,劝陛下既然知道什么是对的,就要去做,而不要把这样的美女留在左右。陛下杀李元吉这事无关对错,可不管是对是错,既然杀了李元吉,那再夺其妻便是不应当了。更何况陛下今日之举,还是无礼之举。”
陈克复一愣:“只是一个女人,有这么严重吗?”
门下省左侍中魏征马上跳出来道:“当然严重!以前楚庄王想让楚国强大起来,聘用一个叫詹何的人,问他治理国家的道理。詹何回答说,帝王自己先做好吧。”
“这个詹何好像是所答非所问啊。”见到诸臣群起而攻,陈克复也知道今天自己不被大臣们训一顿是难以过关了。虽然被这么一群出口成章,顿首经典的大臣们教训,让人不爽,不过陈克复也知道这些大臣都是文臣,而非武将。对于武将,陈克复自有一套。可是对于文人,有时这些人更像是顺毛驴,你顺着毛摸还好。要是逆着来,这些人可是不知道什么叫君王威严的,甚至对他们来说,如果因谏言而被处置,也许是一个更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陈克复可不想以后被人当成了史书上君王的反而教材,当忍则忍。
魏征微笑了一下:“其实是楚庄王没有听懂,于是再问詹何怎么样才能让楚国强大。詹何说,没有听说过能管好自己的帝王,治理的国家反而是乱糟糟的。所以,古代圣明的君主,都是从自身做起,才能推及到治理国家。陛下应该听说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吧?”
陈克复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如同一个私塾里被教书先生那教鞭所威慑住的童生。
魏征:“只有自己管好自己,才能管好一个家。能管好一个家,才有可能治理好一个国。陛下想想,修身不好,不明事理,连一家人都摆不平的人,怎么能摆平一个国家,谈何治理?”
“有道理。”陈克复现在是真佩服这些大臣了,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他们却也能马上扯出这么一翻大道理来,最后不说到你吐,他们都不肯罢休。
魏征继续道:“臣知道,陛下每次征战,一定是身先士卒,武功是如此,文治天下,同样的道理。”
陈克复如同一个知错的孩子一般,谦卑的道:“嗯,朕懂了。”
“朕不需要杀了杨家小姐吧?”
“当然不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错了便何,何必杀杨家小姐呢,那可是一条无辜的生命,陛下切不可因自己的过错,而把责任强加到他人身上,这非明君所为啊。”
见魏征他们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陈克复暗暗咬了下牙齿,忍耐也几乎要达到一个极限,沉声道:“召集诸位大臣们深夜至此,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商议关陇军情吧!”
ps:太监:太监这一词语是始源于隋代,隋代设内侍省,省设官,太监二人,少监二人。因为内侍省皆宦官,后世便渐将太监一词演变成了宦官的通称,甚至含有贬意。不过在隋时,太监并不指宦官,而是指高级宦官。(未完待续。
第919章 城彼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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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短促的牛角号声响起,在奢延水的两岸久久回荡。一群乌鸦从山林间惊惶飞起,杂乱地穿过西坠的夕阳。
嘈杂的鸟叫消逝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从北方飞旋而来的山风如刀锋般掠过河套的旷野,将号角的声音一丝丝扯散。
雄浑的戈壁与山岭中,起伏着狼群出猎的嚎叫。
一队骑兵列队奔驰,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中间杂着刀剑的铿锵,众多战马喷出的气雾中,隐现着无数历经风霜的脸。骑兵后面是整齐的步兵,沉重划一的脚步和着同样节拍的铠甲哗哗震动声,如远山渐进的闷雷,势如破竹地在山岭前一望无垠的戈壁上滚动。长长的队伍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齐刷刷的横刀中,间或闪现着一两个残缺的崩口。
肆虐的朔风卷动着队伍脚下的尘土,腾腾的热气从坚甲利锐里奔泻而出。
摄人心魄的军威使强劲的风也不得不敛神静气,在队伍面前嘎然止步,只是屏息轻拂队伍的战旗。
黑色的战旗迎风招展,红色的旗旌尤为醒目,旗面上是红色的大字“秦”。
朔风飞舞。一片肃杀。
军鼓擂动。号角齐鸣!
“太子殿下到!列阵迎接!”
军营大门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