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泓嗤笑:“放眼大梁,老老实实按你们要求不掌兵权不养私兵只在封地当个闲散王爷的,如今还剩几个?”
“不说你父皇杀害了自己多少兄弟,就说你,可还记得宁王是怎么死的吗?”
宁王就是魏泓刚才所说的魏弛的三弟,那个自幼聪慧很受先帝喜爱的孩子。
魏弛登基后不久,宁王就在就藩的路上暴毙了。
魏弛目光微微闪躲:“他……他是……”
“他怎么死的你很清楚,我也清楚,就不用再在我面前推脱了。”
魏泓打断。
“朕今日来跟你说这些,一是让你亲眼看看,朕登基了,二是告诉你先帝的死因,等过几日你到了皇陵,也好跟他说清楚,让他做个明白鬼。”
可是世上若真有鬼,先帝听了这事只怕要从坟里跳出来。
魏弛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哑声道:“你……要送我去皇陵?”
按理说他是皇室之人,死后确实是该葬入皇陵的。
可他通敌叛国,魏泓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不为过,即便不让他入皇陵,文武百官也不会说些什么。
那现在魏泓说让他去皇陵,就可能是去守陵,而不是要杀了他。
也是,要杀他的话其实早就可以杀了,何必非等到今日,反正皇位明摆着已经是他的了。
魏泓不置可否,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翌日,魏弛便被人送往皇陵,上了马车后他终于确定,魏泓不是要杀他,而是让他去守陵,不然直接送一具尸体过去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将他带到那里再杀。
他一路向着皇陵缓缓而去,路上有些身子不适,服了药却也不见好转,头晕的反而更厉害了,等到了皇陵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
随行而来的人将他抬到房中放下,他无力地伸了伸手,断断续续地道:“请……太医。”
床边有人恭敬地弯着腰,笑看着他,却并未听他的命令去请太医来,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
“这是临行前陛下钦赐的药,说是当年公子赠与皇后娘娘的,专治行路途中因车马颠簸引起的头晕不适。”
“奴婢见您路上不舒服,就已经给您吃了几粒了,可是看您这样子……似乎是没什么缓解啊。”
那人发愁地看看他又看看手中药瓶,最后笃定道:“一定是服的药还不够!您再多吃两粒没准就好了!”
说着命人将他扶起来,要给他喂那药丸。
魏弛哪想到自己路上吃的药竟然就是当初给姚幼清的药,登时瞪圆了双眼,挣扎着要推开塞到嘴边的药。
对方怎么会允许他拒绝,硬是按着他的肩膀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逼迫他吞入腹中。
他险些被药丸噎住,跌回床上后像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翻身想要将那药丸从嗓子里抠出来。
可身边有人盯着他,根本不让他往外吐。
那先前拿出药瓶的人还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公子给的药一定是顶好的。陛下说了,当初皇后娘娘无福消受,这么好的东西又不能浪费了,就请公子自己用了吧。”
于是那瓶药都被塞进了魏弛嘴里,他到最后只能瘫倒在床上,嘴边到处都是药丸与唾液的痕迹。
他在无尽的头痛中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们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就发现了他的图谋呢?
是在离京途中吗?是那个婢女死的时候吗?
那岂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那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输了?
头痛的越来越厉害,魏弛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窗外,瞪着的眼睛再也没能闭上。
第139章 赐婚
魏弛死的悄无声息, 并未引起什么波动,相比之下, 反倒是魏泓登基后颁布的一系列政令更引人关注。
众人对他桀骜不驯的印象都太深刻了, 加上他先前迁都以及打压一众世家的举动, 让许多人都觉得这个新帝必然刁钻刻薄, 难以应付。
所以当他颁布的政令松弛有度, 并未像众人以为的那般严苛时,大家都深深地松了口气。
就像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对方要逼退自己十步, 并决定据理力争只能退让五步时, 对方却出乎意料的只让他们退了六步。
五六步之间也差不多,再坚持不肯松口倒显得自己非要跟新帝作对,不肯跟朝廷配合似的, 反而落人话柄。
一系列政令就这样顺利的颁布实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到最后唯一一条让人议论纷纷久久不忘的,竟然是一道略带桃色的旨意。
新帝魏泓给自己最亲近的部下崔颢赐婚,令其尚主,做成兰长公主的驸马。
这道旨意一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成兰长公主是魏沣之女,先废帝的亲妹妹, 酷爱豢养面首,声名狼藉。
魏泓将一路跟随自己, 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尚给这样一位公主, 岂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让人心寒?
要知道大梁驸马向来是没有实权的,尚主基本也就意味着远离官场了。
崔颢一身的本领,刚辅佐新帝登基就要被舍弃吗?
“是你自己让十四叔赐婚的,是不是?”
成兰看着亲自带着赐婚圣旨来的男人,声音微颤。
崔颢唇角微勾,眼角眉梢都漫上笑意。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是委屈你了,我本来是想在朝堂上亲自请旨赐婚的,可是这样一来,只怕大家就会觉得陛下之前与你有什么勾连,觉得他早就有意皇位,暗中布局了。”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直接赐婚,让我做你的驸马。”
成兰看着他温润如玉仍旧带着笑的面孔,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凭什么?你想尚主就尚主吗?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不要你做我的驸马了!”
崔颢仍旧浅浅地笑着:“我知道,所以只好强娶了。”
说的好像就是知道她不愿意嫁,所以才先斩后奏请了圣旨一样,颇有几分无赖模样。
成兰看着他这副样子,本就已经克制不住的情绪登时爆发出来,红着眼睛道:“崔子谦!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尚主意味着什么?你的仕途都不要了吗?”
崔颢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头反而越发柔软:“所以,是为了不影响我的仕途,才不肯将以前的事告诉我,不肯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房中只有他们两人,他说话十分直接,不错眼地看着成兰,丝毫不掩饰自己满含深意的目光。
成兰在他的轻声细语中怔了一下,旋即越发气恼。
“别自作多情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也不想平白担个断了你仕途的名声!”
“再说了,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好好的,自由自在,为什么要嫁给你?”
“你是十四叔身边的近臣,我是先废帝的妹妹,全靠十四叔不计前嫌才勉强保住了封号。”
“若是跟了你,以后我岂不是日日都要小心翼翼,干什么都要看你的脸色?鬼才想过这样的日子!”
崔颢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你放心,你以后还是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约束你的。”
成兰嗤笑:“说得好听,真成了婚只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别的不说,我养面首你会同意吗?”
崔颢:“……”
他没有直接说不行,而是问成兰:“你要面首做什么?”
“自然是侍寝!”
崔颢再次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抬脚走到成兰近前,温声道:“侍寝何须他人呢?我来就可以,定让公主满意。”
说着一手轻轻搭上她的腰,稍稍倾身,似乎想要低头亲吻她。
成兰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去,只觉得一阵滚烫的热度从他刚才碰触过的地方传来,迅速漫延至全身,熏的她面色涨红,脑子也跟着沸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崔颢手上一空,眼看着就能贴上的唇也从眼前消失,略有些失望。
他直起身来,再度靠近一些,对成兰道:“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那些面首能做的我都能做,且做的更好,既然如此何须多养这么些人呢?”
“陛下刚刚登基,正是提倡节俭的时候,连淮京的皇宫都未曾大肆修缮,只让人改了改园子而已。”
“咱们理当效仿陛下,能省则省,节约一些开支,不说做个表率,但也不能扯陛下的后腿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个头!
成兰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胡话,气的把刚才的旖旎都忘了。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谁做我的驸马都行就你不行!你把这圣旨拿回去,告诉陛下我不嫁!”
“十四叔的脾气我清楚,我就算不答应这门婚事他也不会杀了我的!大不了这封号我不要了!”
崔颢看着她决然的神情,并未立刻回她的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看的有些发毛,才轻叹一声,道:“大梁以往的驸马确实都没有实权没错,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既然已经登基,是否给驸马官职权势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连京城都敢舍弃,对众多世家大族也敢强势弹压,朝臣们还会因为他给了一个驸马官职而触怒他吗?没人敢的。”
“何况你虽是公主,但只是他的侄女,并不是姊妹或者女儿,从血脉上来说与他隔着几层呢,往日的关系也并不亲近,他们也不用担心我这个驸马仗着公主的裙带关系而把控朝纲,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因你受到牵连,陛下已经给我留了吏部尚书一职,只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他怕我领官后久不上任会惹人非议,这才暂时搁置了。”
也就是说他想上任随时都可以上任,跟成兰成婚并不影响他的仕途。
成兰怔怔,回过神来越发羞恼。
“我才不是担心你!我就是……就是不想跟你成婚!”
“我当初好心救你,把自己……”
她想说我把自己的清白都给了你,可到底没说出口,顿了顿道:“为了不让父皇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