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没去学校,怕她醒了看不见人害怕,他起身轻手轻脚的去看她,见她缩在被子睡的好乖,不忍心吵醒她,刚想退出去门铃声突然响了,有人在外面高声喊他,“宋远你在家吗?”
是唐糖的声音,她边按门铃边喊:“宋远我很担心谢淼,你跟她在一起吗?”
他眉头一皱,床上的小谢颤了一下被惊醒了。
她像是做了噩梦猛然惊醒一般从被子里抬起汗津津的脸,惊魂未定的看着宋远,梦呓似得问:“她们来找我了……你要赶我走了对不对?”
她刚睡醒的眼睛红红的,又惺忪又惊慌,看的宋远心里内疚极了,忙走进去关上了门,将那些声音都关在门外,“没有,我不赶你走。”
“你说只收留我一天,你带唐糖来要赶我走了。”她睡的昏头转向,声音发哑。
宋远站在床边手足无措,“我以为你爸爸担心你,来找你回家……”
“我没有家。”她仰头望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是委屈和愤怒,“我也没有爸爸,从小就没有,那是唐糖的家,唐糖的爸爸,不是我的,从来不是。”
宋远第一次见她眼睛里有愤怒……从前她被霸凌的那么惨,也只是默默忍着,从来没有愤怒。
小谢望着他望着他,慢慢回过神来,将疼的厉害的头埋在了掌心里哑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被你再送出去,你多收留我两天行吗?等我好一点,好一点我就自己走……”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都碎了,站在床边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有要赶你走,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小谢在他手掌下抬起红红的眼看他,“真的吗?”
看的他要融化了,舍不得将手拿开,点了点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轻声问她,“他们……打你了吗?”
她在他手掌下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出来了,他的手好温柔,声音也好温柔,她不吭声他就又轻轻的问她,“他们欺负你,凶你了是不是?”
她忍不住鼻头发酸的“恩”了一声,忽然被那只温柔的手掌揽进了怀里,靠在他的凉凉的身上,紧紧抱了她一下。
只是一下他又松开了她,红着脸快步走出客房。
她听见宋远出去把门铃给拔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唐糖又叫了两声,估计是以为屋子里没人就走了。
小谢呆坐在床上看着他光着上半身站在客厅的餐桌前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看得见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他何止耳朵红,脸也红了,刚才太冲动了,一时没忍住就想抱抱她……太尴尬了,她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流氓啊?之前在江里她是看见他的尾巴和鳞片了吧?这会儿她还没反应过了,一会儿就会说他不是人了吧?这可怎么办?她要是害怕他,觉得他是个怪物,会不会报警啊?
怎么办怎么办……
“宋远?”小谢叫了他一声。
“啊?”宋远吓的一哆嗦,手忙脚乱的去端桌子上的粥,“哎呀这个粥凉了,我给你热一热,医生说你得吃热粥,凉了不行……”
“?”小谢有点搞不懂他了,他这是怎么了?抱一下就跑?
他整个人开始瞎忙,给小谢热完粥又去热水,拿了药给她放着,见她坐在餐桌前看向他,他就忙站起来说:“你喝你喝,我……我还没洗澡,昨晚淋了一夜的雨,我去洗个澡。”说完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浴室,将门在里面锁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蓝色长发宋远叹了口气,她肯定……知道他是个怪物了,他弯腰找出剪刀胡乱的将头发剪短了,又翻出用过还剩下一半的染发剂,自己蹲在浴池边,鼓鼓捣捣的给自己染发,边染边叹气,能不能死不承认说她是发烧烧傻了出现了幻觉?这很合理对不对?人快死之前总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幻觉,看到他长了大尾巴也不奇怪是不是?
他心里烦的很,低着头将染发剂胡乱的涂满乱糟糟的头发,在浴室里磨叽了好半天才洗好了,换上长袖长裤睡衣遮盖住他手臂上冒出来的鳞片,忐忑的开门走出了浴室。
电视开着,客厅里的灯只开了沙发上的一排壁灯,微光下小谢裹着白色的毯子缩在沙发里,脸搁在膝盖上在看电视,听见他出来朝他看了过来。
小谢看着他有些惊讶,原来……他的小黄毛是自己染的啊。
宋远心虚的躲开视线问她,“药吃了吗?粥喝了吗?在看什么?”走过去一看新漏跳了一拍,她在看他之前看的纪录片——消失的物种之最后的人鱼。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假装随意的拿过遥控器把纪录片关了,“听歌吧。”刚点开音乐,之前他单曲循环的《做我的猫》就自动播放了。
“你在听我听的歌?”小谢抱着膝盖歪头看他。
“谁听了。”宋远立刻反驳道:“是你之前听的,这种傻兮兮的歌我才不听。”他想换歌,换来换去不知道听什么,潮湿的头发忽然被温热的手指拨了拨。
“我帮你吹头发吧。”小谢目光温柔的望着他。
他被望的脸红心跳,“不用,我不喜欢吹头发,甩一甩就干了。”他甩了甩头发,水珠甩了小谢一脸。
“我用冷风,我知道你不喜欢热。”小谢弯腰从沙发旁的柜子里取出了吹风机,见他一副抗拒的样子,又说:“我想帮你吹,你救了我,收留我,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先从吹头发这种力所能及的事开始做起,好吗宋远?”
她语气可真软,问他好吗宋远?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行吧……”宋远勉为其难的答应她。
她眉眼一弯开心的笑了,点了点她面前的地毯,“你坐在我前面,我好帮你吹。”
宋远乖乖的过去坐在了她脚边的地毯上,她坐在他背后的沙发上正好将两条细白的腿放在他两边的地上,离他盘着的大腿好近,她的小腿好细,脚踝也那么细,微微踮起脚尖来,脚又纤细又白。
吹风机嗡嗡的响在他头顶,她温热的手指轻轻柔柔的穿过他的头发,认认真真的替他吹在。
电视里播放到了之前她听过的那些歌,又是什么嘻哈小甜歌,她在背后似乎心情好起来的跟着那歌哼唱着,什么星星什么月亮,没有个调,他托着腮听着听着乐了,“你在唱什么乱七八糟的,听都听不懂,难听死了。”
她从背后凑了过来,凉凉的黑发贴在他的脖子上,那吹风机的嗡嗡声中他忽然听到她贴在他耳朵边呢喃一般的又唱了一遍给他听:“夜空是你,那月亮是你,想念拥抱紧一点,甚至可以紧到窒息,我在轻声说你,甜到像尝到蜜,好像走进心里,这感觉So Sweet……”
他的耳朵发高烧一般陡然红透了,半边的身子麻掉,连心也跟着麻掉了,整个人都想入非非的颤了一下,恨不能将整张脸埋进手掌里,她、她干嘛啊!
“好听吗?”她笑着继续为他吹头发,“这首歌好甜好甜的。”
他红着脸盘腿坐在那里紧绷绷的嘟囔了一句,“好好吹你的头发。”
小谢望着他红透的脖子偷偷笑了,快要吹干时手指轻轻点了点他长衣袖盖住的手臂,试探性的问他,“你的鳞片收起来了?”
宋远打了个激灵慌忙回头看她,极力否认道:“什么鳞片?人怎么会有鳞片?我又不是怪物!你是不是掉进江里产生了什么幻觉?”
怪物两个字让小谢顿了顿,原来他一直在心慌在害怕被当成怪物,他说他没有朋友,他在学校也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住在这里,总是凶巴巴的对所有人,是不是因为他曾经被当成怪物过?是不是他和谢淼一样也曾经被所有人用最恶意的方式来对待?所以他不跟任何人做朋友,他凶的很。
但他几次救谢淼,也奋不顾身的救唐糖,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为什么说是怪物?”小谢对他笑了笑,满目的柔软,“我在江里看见你跳下来救我,看见一条好美丽的大尾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把你错看成人鱼了,但……”她试探性的抱住了宋远,没有违规预警,只有他紧绷着的背僵在那里没有推开她,“怎么会是怪物呢?不管是不是我看错了,你是什么样子,在跳下来救我那个瞬间就是我的英雄。”
英雄?他……是她的英雄吗?
他僵在那里不敢动,听她声音哑哑的说:“我讨厌这个世界,在我昨天晚上打算跳进江里时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管我,在意我的死活,这个世界坏透了,但是我听见你叫我,你跑过来,跳进江里拉住我的手……我突然就不想死了。谢谢你宋远,你不要这么慌张,如果你不想我问,我就不再问了,等你哪一天想要跟我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心软极了,她不想逼他,“反正你就是你,什么样都无所谓。”
真的吗?
宋远被她抱的心口突突乱跳,她真的不会介意他不是人吗?
这天夜里,宋远失眠了,他睁眼望着天花板,真的会有人不介意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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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屋子里小谢躺在床上也没睡着,因为她经过昨夜触发解锁了宋远一部分的信息,她点开信息栏里宋远的信息看的说不出的心酸——
宋远是这个世界里最后一条鲛人,最后一个神使,他没有父母,从小被这个世界里监控研究神使的机构里一位长者领养,担当他的监护人,这个世界曾经因为人类对神使的滥用造成了很多恶略的犯罪,所以他们不希望这位最后的神使再被驱使,隐瞒着他的身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小时候也有朋友,他一直努力隐瞒着自己的“特殊”,却还是不小心被这些朋友们看见了他的鳞片和尾巴,他们吓的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嚷嚷着他是怪物,造成了全学校的恐慌。
之后他就被监护人转学送去了新的地方,他几乎每个学期都会更换地方和学校,他也曾经特别特别渴望过有伙伴和朋友,甚至叛逆的偷偷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