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将军是说,娘娘真会取而代之?”
樊城捻着胡须轻声道:“我想你若一点不信她能做到
,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齐绍均垂下头,轻声道:“我只是想保护她。”
这次轮到
樊城诧异的看着他,轻轻叹息道:“老夫虽然做不到料事如神,但毕竟痴长你几十岁,看人是不
会错的,你若对她有心,必然是要伤心的,倒不如将心放到更为宽广的地方,好男儿志在四方啊
。与其追求一段飘渺不断的感情,不如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为自己留下些痕迹,在史册上,在自
己心上人的心里。”
齐绍均动情道:“谢樊城将军指点,晚辈知道了。”
薛梓彤自
圣泉回来心情大好,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眼睛在慢慢的恢复,伤口裂开处,在慢慢的愈合,众人也
感到充满了希望,似乎因为知道方世昭对薛梓彤眼睛的重要性,大家对他的容忍能力明显提高了
许多,甚至偶尔方世昭能得到几个笑脸,方世昭无奈笑笑,依旧和薛梓彤过从甚密。
方世
昭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可以和薛梓彤形影不离,可以安然的享受旁人的**裸的嫉妒,方世昭每日
三次领着薛梓彤去圣水旁洗浴,原本不需要如此频繁,一天去一次和两次的效果并没有很大不同
,可是方世昭总是想多些和薛梓彤单独相处的时间,看着薛梓彤空空的眼眶方世昭突然很心痛,
凡人**生生失去眼睛一定很痛。
两人挨得很近,沉默得很久,气氛有些古怪了,薛梓彤问
道:“方先生当初失去眼睛的时候,会害怕吗?”
方世昭愣了愣,继续手上的动作,他还
不是很习惯,其实他自己也很难分辨自己的感情,数不清多少年来的深山孤寂生活,让他对感情
很陌生,虽然他了解人的心里,利用的也很好,可他却没有接触过感情,不然也不会情根深重到
如此地步,都还未察觉,如今苦苦煎熬,可是却连这苦都不舍得丢掉。
方世昭看着薛梓彤
道:“那你呢?”
薛梓彤笑笑:“我一届凡人,又瞎了眼睛,方先生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
方世昭有些紧张,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要说出自己的情绪,他忽然发
现薛梓彤果然是有魔力的,她总是能感同身受的为别人着想。
“我,我是突然失去眼睛的
,没受到什么痛苦,虽然看不到了,可是看得到和看不到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做什么
事都不需要眼睛,也没有我舍不得看不到的人,所以……”方世昭淡然道。
薛梓彤一脸黑
线,居然还有人失明的心里状态这么奇葩,薛梓彤勉强扯出一个笑脸道:“那,你为什么要恢复
呢?”
“哦,这样比较好看。”
……
连着七天,两人天天在一起,原本还有
人陪着,可是久了,随行的人发现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夜晚,方世昭用一根木棍
牵着薛梓彤,薛梓彤跟在后面,浩瀚的大漠星辰,格外清明,干燥微冷的空气带来一片凉爽。
薛梓彤看不到前面衣袂翩翩的方世昭,他的背影孤寂的仿佛从北极取出的一片寒冰,冰冷的几
乎让人不敢靠近,方世昭微微侧过脸来,可是没有停下脚步,轻声道:“我若走了,你会做什么
?”风声将他的声音轻轻送了过来。
薛梓彤愣了愣:“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虽然如此
多的恩恩怨怨,说到底,普天之下恐怕唯有你一人算是真正的知根知底,我能感到你的孤独,因
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一样。”
方世昭正过脸来,从他有记忆起就在仙山修炼,仔细
想来修炼的日子过得太苦太苦了,不过因为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的比对,所以方世昭也就这样
理所应当的受着不符合他年龄的苦,他的七情六欲尘封在仙山千年的寂寞,和千年如一日的重复
中,仙山有一处天池,自九天流下,气势恢宏,天池镜面般的铺在瀑布之下波澜不惊。
这
个天池里便掩映出人世浮华,方世昭静静的看着一切,监督着一切,像一座立在天池旁的雕塑,
美而冷,仿佛看着一出出戏一般。
直到有一天,天池混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眼睛
也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似乎天池不存在他的眼睛也没了存在的必要,他在为一个看不到的雇主
打着一份遥遥无期的工。或许很可怜,可是命该如此。
他拥有常人所热望的一切,美貌,
智慧,通透的心境,用他的七情六欲交换,可是若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所拥有的,那么有和没有又
有多大的区别。
是夜回到大帐里,俪娘早就守在帐外等候,出来迎接薛梓彤,方世昭对俪
娘使了使眼色,俪娘有些诧异,但是没吱声,扶着薛梓彤进去了。
俪娘伺候着薛梓彤洗漱
安睡后,便悄悄出来了,薛梓彤的帐外有一片沙枣林,这里景色清幽,有阵阵沙枣香味,远处看
到方世昭白衣翩翩背身而立,俪娘心下诧异,她虽然和众人一样不喜欢方世昭,可是她却比众人
对方世昭更为敏感,俪娘很清楚的知道方世昭对薛梓彤的感情,虽然看的并不明显,却在天长日
久细水长流中见出真心,所以俪娘料定,方世昭所要做的即使不能帮上薛梓彤,也一定不会有损
于的她。
俪娘的脚步声响在沙枣林中,方世昭回过头来他的脸上又附了一层白绫,吓了俪
娘一跳,俪娘发现虽然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可是在这寒风鼓鼓的夜晚,和一个本来就透
着邪行的男子,相约深夜,俪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给。”方世昭面带微笑,让人无法
抗拒,他的袖子很长,风微微鼓动,他***的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手上有一个小盒子。俪娘也在
宫中伺候过,却没有看到如此精致的宝贝,俪娘接过来,只听方世昭说道:“俪娘,你是个心思
细腻忠心耿耿的姑娘,这是医治你主子的灵药,你且收好,匣子里有具体操作的方法,你可以去
找狄绒的御医帮你一起完成。”俪娘听到薛梓彤的眼睛有治了,一时激动想要仔细看看这宝贝是
什么,可是月光朦胧上面的娟秀小字实在难以辨认,待俪娘抬起头来看方世昭时,他那白色的身
影已经走远了,飘渺如一绢白纱,如烟的背影,随风而逝。
俪娘看着方世昭远去的背影,
心里莫名燃起一阵惆怅,方世昭走在渐渐荒芜的大漠中,且行且歌,这样他们就在不相欠了,将
原本属于薛梓彤的眼睛还给她,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眼睛留在了自己身体里,自己每次看向她时,
才总是难以克制,方世昭笑笑,或许早在第一次看到她那惊鸿一瞥,就注定了如此结局。
他是时序和万物的守护者,他有自己的使命,如此离去固然难过,可是这种近乎悲壮的卫道者生
活,却让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支柱,方世昭的眼睛流过一丝晶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的嘴角却
始终挂着恬淡的微笑。
俪娘回到薛梓彤的大帐,忙轻轻推醒了薛梓彤道:“娘娘,娘娘,
方先生,留下这个就走了。”
薛梓彤其实并未睡的十分踏实,从和萧弘瑾分开后,她就在
没有过一次安睡,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让她惊醒,更何况在这陌生的狄绒之地。
薛梓彤摸过
俪娘给的匣子,轻轻启开,她的手试探性的往里面摸了摸,里面水灵灵的,薛梓彤没有感受过这
样的手感,诧异的看向俪娘,一旁的俪娘似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说道:“是,是一双眼珠。
”
薛梓彤的手抖了下,到底稳住了没有将这得来不易的一味药给丢了。
薛梓彤摸到
一份信笺让俪娘念给她听,俪娘还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昏黄的灯光中,看到两只冰住的眼
睛,俪娘一面控制自己的恐惧,一面念到:“方先生的信上说,我留下你的东西,也带走我留在
你那的东西。”
在没多的言辞,可是薛梓彤却全都明白了,也是在这一刻,薛梓彤才真正
确定,方世昭是真的有了感情。薛梓彤摸着信笺,黯然伤神了一会,让俪娘拿了只笔来,背过身
去在信笺背面写到,若有来生。便将小小信笺,扔到火盆里了。
远处的方世昭心中微动,
微微一笑,说道:“终于,两不相欠了。”
天微明,俪娘便早早去寻了御医来,狄绒的医
术相对大历落后的多,倒是樊城这个老将,征战多年,受过的大小伤数不胜数,所谓久病成医,
受的伤多了,自然也会些简单基础的包扎。
御医数量不多,薛梓彤是野莫的贵客,虽然薛
梓彤一再叮嘱不要声张,俪娘也小心谨慎,不到一会就传满了整个王都大帐,众人纷纷向薛梓彤
这边聚拢,樊城在大历待过,知道狄绒的医术远远低于大历,薛梓彤又自幼娇弱,深怕出什么事
情了。
樊城进来,到让薛梓彤有些惊讶,她只在底衣外罩了层薄纱,头发披着,坐在**上
,听到樊城进来,微微起身,樊城忙走来几步,坐在俪娘为他搬来的椅子上。
“娘娘,恕
我无礼了。”樊城一脸诚恳的说道。
“樊叔叔,太多礼了,如此匆匆赶来,是有什么紧要
事,你慢慢道来。”薛梓彤随和笑道。
“狄绒这里并没有太多精通岐黄之术的医者,娘娘
的身体孱弱,还望万万小心,若娘娘十分着急,那还是由我来。”樊城言辞恳切。
薛梓彤
愣了愣,是啊,狄绒是马背上的民族不同药理,这样难得的一次机会,薛梓彤不敢轻易浪费,有
些踌躇,薛梓彤道:“眼睛的事情耽搁不得,既然如叔叔所说,那就由叔叔来操刀。”
俪
娘眉头皱了皱,薛梓彤是个极有勇气的人,不可能因为害怕而放弃唯一的机会,方世昭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