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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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 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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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军中伤者带下山去,也算军功一件,却不可在此慢我军心!”

    乌带一愕。面色木然,往后面一转身,稍微点了一下头,冲进来数名壮汉子,将撒离喝挤在帐中,撒离喝惊怒交加,大吼道:“乌带,你要作反么?丞相令某家节制河东兵马,便斩了你,也不致大罪。你敢如此妄为?不怕死么?”

    乌带不敢对视,面向帐外,沉声道:“大帅坚执一战,却不论天时地利,不问胜败生死,眼下这一战,军心已失。再打下去,只怕死伤更多!他日丞相面前,自有某家一力承担大罪,但愿能换得眼下这许多儿郎性命,乌带死也值了!”

    撒离喝愤然抽刀,却听“啪”的一声,刀还未出鞘。已经被几名汉子按了回去。随即被摘了宝刀,架得死死地往山下走,乌带大喝一声:“收兵!”

    周围数名孛堇哄然响应,既然已经有了替死鬼,这等逃命之事何乐而不为?霎时间,军令传下,陉中诸军跑得比兔子还快,连溜带滑,连滚带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石陉中满地死尸,处处乱石擂木。

    两日后,胜仗的消息传回晋城,城中喜气洋洋。这年过得比哪一年都欢乐。

    “高叔叔!干!——”

    岳雷待诸事平定。大睡了一日,起身见高林还在。大乐,遂命人整治酒菜,与高林痛饮,岂知高林饮过三杯,却停下碗来,摇摇头道:“明日过年,贤侄须与为叔到晋城去一遭,这是杨大哥地话,耽误不得!”

    岳雷一愕:“这仗才打完,碗子城诸事未了,如何去得?便是到了晋城,也极晚了,过得什么年?”

    高林笑道:“鸽书中只说别有要事相商,却不纯为过年,贤侄速速准备吧。”

    说罢自家又斟了一杯:“贤侄,老高叔好久没这么痛快杀过金狗了,还是托你的福,罗彦、王兰他们便没这等好事!来,干最后一杯!”

    岂知这话却说错了。

    北方草原上,大雪如鹅毛,数步之外便不可见人,但在贺兰可汗金帐中,数十位蒙古好汉与一众晋城骑军,还有几位渤海、大夏人,正围着大火,烤两只全羊,却正喝得热火朝天。

    “列位!明日是汉人的大年,今日且先过着,明日咱举族尽欢,不论蒙、汉、女真,只要是我部族的朋友,便可饮酒烤羊,开怀痛饮!干!”罗彦在主位上举起漆碗相邀。

    “谢贺兰可汗!干!”

    众人轰然响应。其间除了罗彦搜罗地诸族勇士,还有少量从夏、西辽过来贸易的行商,到了大雪天过不去,都留在这里陪罗彦尽欢,一年多来,在罗彦刻意网罗之下,已经初步建立起了以本部族为中心的一张北方贸易网,在草原上名气渐渐大了起来。

    这时,一名汉子进得帐来,低身附耳至罗彦处,悄悄数语,罗彦眼中放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大笑道:“好!好!过得年去,便须寻金国晦气!诸位,兀术已死,蒙古人报仇地时候到了!”

    南方的流求岛上,此刻细雨稀疏,还不算太冷,与北方贺兰可汗处比较之下,有如天堂,流求岛西南处一港口内,数十间房屋已经建设完备,数艘五百石大船正将一船船来自福建路的宋人运进港内,随即上岸分领种子、银钱、农具、牲口。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震响,却是在偏僻处有数艘船正在练炮。王兰一身晒得黝黑,站在岸高声叫道:“阮统领,泽州府来信,快回营商议!”

    船上众兵卒听见,都埋头往船下看,水花响处,如冒出一条大鱼来,阮漓却比王兰更黑,露齿而笑,道:“王大人,可有甚吩咐?”

    王兰摇摇头,手中鸽书一挥:“上岸来说!”

    当日下午,提前用过年饭,数艘战船离开流求,往北而去。

    “丞相!——”完颜亮在太行关前,拆来紧急文书,面如营外白雪,半丝血色也无。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行军心乱,泽州大略成。溃逃!】………

    “丞相!——”

    正在怒不可遏的撒离喝闻说兀术归天,如雨淋的蛤蟆,跌坐到帅帐内的羊皮上,挣扎不得。

    乌带押撒离喝回营时,哪里还存了问罪之心!毕竟眼下从开封带过来的嫡系只得五六千兵马,近来数月死伤过半,岂敢和撒离喝所部河东精兵叫板?出得太行关来,乌带存的全是自保之心,能够平安返回开封府便是有如登天,谁想会遇上兀术殒命这等大事!

    完颜亮心乱如麻,历来上京城中有如磐石之安,与兀术坐镇有绝大的关系,否则京中勋贵恐怕早看不惯当今金帝完颜嗜酒乱政了,岂会各自坐视?眼下随讣闻而来的,还有一封密旨,金帝嘱曰:“太师之殒,天下动摇,诸邦动静,干系大金国运,其宜速返上京,共商国事,其余军务,委之撒离喝可矣,书到日不可迟滞,即惫夜兼程,若能深体朕心,更不须多嘱!”

    撒离喝则在片刻慌乱之后,纵声嚎哭:“丞相——”

    过去三十余年来,撒离喝与兀术多少次出生入死,凡大金兴衰之战,兀术旌麾所指,撒离喝从不曾犹豫后退,除了面对岳家军,可谓攻无不取,战无不胜。至今日兀术将河东方面付与撒离喝,其信重处远非完颜亮、孛迭等人可比。撒离喝能在大金国屹立不倒,在河东气指颐使,帅令所至。河北无处不奉其号令,与兀术地信重密切相关。如今兀术一旦不在了。如何让其不心惊?

    “大帅!——”完颜亮拭去热泪,把住撒离喝双臂:“太师舍大金国而去,某奉旨将往上京听命,太师遗书有专嘱大帅之语,还望大帅深体苦心,守稳大金疆土!某家所部须返燕京,以防蒙古贼子趁乱南下,大帅所部将如何行止。还须大帅定夺——此刻岂是伤心时?大帅节哀!”

    撒离喝久经战阵,死生寻常事尔,只是新败之余,心神早已经大乱,回营之途中,一路只是盘算如何面对完颜亮,以及如何处置乌带之事。是以陡闻兀术死讯。心神失守,才会如此失态。经完颜亮一提醒,岂会不明白事体?当下略一思忖,点头道:“龙虎上将军见事甚明,吾料那李仁孝自顾不暇,前年间国内之乱,至今未平,西平公有叵测之心,岂敢向我大金寻衅?倒是江南四镇二三十余万兵马。虽是康王稳重,最怕那边将贪功,擅起边衅,倒是大金祸患,本帅这便率大军往开封。专候那鄂州、镇江、健康宋军。”

    乌带这时清醒过来。晓得相比之下,自己擅自挟主帅退兵之举已经微不足道。当下硬着头皮插话道:“二位大人说得极是,只是这山贼未靖,若是大军尽返,何人看觑这伙贼人?”

    撒离喝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恨声道:“且放尔等多过这个年!来某家必要提大军踏平太行,将这伙贼子头颅祭我大金好男儿!”

    乌带听得心中一紧,只怕撒离喝这话里也包括了自己这颗脑袋。

    完颜亮却对萧裕道:“萧大人在此与大帅交割军中事务,一应辎重皆不须带回燕京,留与大帅即可,某率数名亲随先行,大人这便率军返燕京,不可迟误!”

    萧裕拱手称是,却悄悄扭头望着乌带一笑,笑得乌带心里发毛,不晓得何事惹上了这位完颜亮心腹,岂知萧裕却看着乌带头上空虚处,隐隐戴着一顶硕大的绿帽子。

    大金皇统八年大年初一,泽州晋城内,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门上都贴着红对联,所谓“家家新年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辰时二刻,城中人声喧哗,各家各户出门相遇,都道:“恭喜!”

    杨再兴也率家小出门,晋城里不似江南门风那般严谨,倒有些北方气概,家中妇孺皆可出门逛街,临安金吾不禁,也不到这般地步,柔福早年是个过惯了上京日子地,在临安处处拘束,反而有些郁郁不乐。到了晋城之后,身份虽说不明不白,但日子却是过得写意之极,这等以民妇身份出行,极合其心意。秋香与诸婢子身份虽低,早年在秦府也是家教极严的,不甚出门,但生下杨致远后,在家中被惯得宠了,晋城中又没有什么尊卑之见,也乐得与诸妇孺同行,杨再兴见到哪位都乐呵呵的,就中只有洪皓看不惯:“杨爷本无不是处,只有此节不妥:久经行伍的人,不知朝庭体例,与下人这等随意,日后如何立威?”

    但如此枝节的细事,也破坏不了晋城中的喜庆。

    远在晋城五十里外,数骑伫立沁水边,遥望泽州府方向,完颜亮眼中似有烈火,却晓得此刻不是寻事之际,大金国上下,只愿杨再兴莫生事便好,非到万全之时,哪个敢去寻杨铁枪的不是?前日里泽州之战,后来的潞州之战,金人对这股势力哪里还敢小觑?虽说杨再兴已经领了大金国分封,只是不置一员官、不缴一文税,只图得个面子上过得罢了,别人犹可,完颜亮岂会不知?

    “爷,仔细些,宋狗时时有小队游骑经过,太师在日,已许过泽州晋城百里之内无国朝兵马,若是撞见了,却是尴尬!”身后一位领路地开封府谋克提醒道。

    完颜眼中一黯,满腔恨意化做雪水,却晓得连兀术在日,都不敢轻来此处起衅,自家是何等份量,还是掂量得清楚的。杨再兴与太行宋人间不明不白,地球人都晓得,只是没抓住他痛脚处,也只得疑心,无可如何。“且让这杨贼猖狂数月!”完颜亮毕竟对杨铁枪之名颇为惕惧:“待上京平安,某必与孛迭率大军踏平这泽、潞二州,擒杨南蛮至太师灵前致祭!”

    杨再兴此时已经纵马出城,与高林、姚侑、岳雷、洪皓同往榷场巡视。一路上姚侑颇为惴惴,早早便道:“大哥,自太行一战以来,与夏人交易大减,近半货物皆须输往罗彦处,转往大夏、辽与西域诸国,便是凤翔一路的分号交易也甚于晋城,若是再打得数月,只怕岳二爷是胜得痛快,咱家却是帐面上亏得越发多了!”

    杨再兴“嗤”的一笑:“姚大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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