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时,远处突然传来两道马蹄声,以及一道兴奋的洪亮声音:“王爷,你继续追,我去北面包抄!”
陈绣心中一紧,扭头朝声音来源望去,满眼碧绿中,隐约能看到一抹茶白,正是寿王今日的衣袍颜色!陈绣大喜,激动地心砰砰跳,她想见寿王,王爷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莫非命中注定她与寿王会结缘?
马蹄声越来越近,陈绣紧张的同时,突然记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光是遇见还不行,她得给王爷一个光明正大接近她的机会,给皇上、外祖父一个同意她进寿王府的理由!一个王爷,一个闺秀,错过这次,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念头刚落,不远处的草丛好像有什么窜了出去,陈绣受惊转头,只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不知是兔子还是什么,与此同时,寿王的马蹄声更近了。心念电转,陈绣双脚离开马镫,咬牙朝一侧扑了下去。
脚踝先着地,一股钻心的疼瞬间传遍全身,陈绣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发出的动静惊得身边骏马晃晃脑袋,往前走了几步,恰好让一身白裙的陈绣暴露在了策马经过的男人面前。陈绣来不及查看伤势,眉尖痛苦地蹙起,楚楚可怜地朝马背上的寿王殿下望去,一双美眸盈盈,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楚楚动人,比什么呼救都更管用。
绿草地中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赵恒不可能不好奇,下意识朝那里看去。
陈绣一手撑地,一手扶着腿,见寿王看过来了,她眉头仍蹙,红唇轻启,可怜无比地唤道:“王……”
才喊了一个“王”,“爷”还没出口,寿王连着他胯下的骏马,便如流光一样,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眨眼便冲入了她身后的林子。
陈绣难以置信地望着寿王的背影,直到马蹄声越来越远,消失不见,直到周围一片静寂无声,陈绣呆滞的眼睛才一点一点地恢复了活人应有的光彩。清醒了,陈绣怔怔地盯着寿王离开的方向,确定寿王真的丢下她不管了,陈绣脸颊越来越白,最终失了血色。
昨日她躲在蔷薇花藤后,寿王领着宋嘉宁寻过来,她还以为寿王对她有意,可寿王真喜欢她,会在她落马受伤的时候无情离去吗,连停下来问问都不曾,仿佛她只是围场的一只猎物,不,寿王刚刚看她的眼神,根本就是看石头、草木,没有任何波澜!
怎么会这样,是她不够美吗?还是她会错了意?
陈绣想知道答案,脚踝上突然又是一疼,刚刚只顾着震惊绝望,现在陈绣才想起自己的伤,吸着气捏了捏脚踝,才碰到就疼得不行,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不能了。陈绣看着自己的腿,忽地泪如雨下。
她为了寿王才故意摔下马,现在寿王不要她,脚也伤了,她该怎么办?
身体上的痛苦、算计的落空、心上人的无视交织在一起,陈绣捂住脸,痛哭失声。她好后悔,早知道寿王根本不喜欢她,甚至嫌弃到不愿多看一眼,她又何必冒着触怒外祖父的忌讳跑到围场来?
悔恨交加,陈绣哭得伤心又委屈,哭着哭着,陈绣抹把眼睛,慢慢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大黑马。寿王不管她,她却必须照顾自己。
“过来。”陈绣轻声喊那匹马。
大黑马正在吃草,听到声音,看看坐在那儿的主人,然后,继续埋头吃草。
陈绣哄着喊了几声,大黑马一直不理她,陈绣生气了,左右看看,抓起一颗小石头,狠狠朝大黑马丢去,结果没扔准,砸在了大黑马前面的草丛中。大黑马一边咀嚼一边又看了她一眼,跟着在陈绣期待的目光中,转个身,吃别处的草去了。
陈绣气坏了,可马不听话,她只好忍着剧痛勉强站起来,单腿跳着蹦向大黑马,跳了两步,陈绣疼得吸气,闭上眼睛低头平复。等那阵疼过去了,陈绣重新睁开眼睛,正要继续,惊见前面路上不知何时爬出来一条灰黑长蛇,足有两根手指那么粗!
陈绣全身发冷,“啊”地尖叫一声,随即顾不得脚疼了,一瘸一拐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蛇蜿蜒着追过来,陈绣吓哭了,绝望之际,前面又传来了马蹄声。陈绣泪眼模糊,看不清是谁,只哭着喊救命。
来人迅速赶至,发现地上的蛇,搭弓射箭,准确射中黑蛇七寸。
陈绣回头,见那蛇蜷成一团似乎非常痛苦,却怎么都挣脱不了射在身上的羽箭,知道自己脱离了危险,陈绣脚一软,再次跌倒在地,惊魂未定,双手捂面低声啜泣。
“蛇已经死了,陈姑娘不必再怕。”
听到救命恩人的声音,陈绣勉强止住哭,擦擦眼睛,一抬头,恰好看到那魁梧的男人弯腰拔出羽箭,然后拎起黑蛇随手甩到了远处的草丛。做完这个动作,男人朝她看来,眉峰挺拔,脸庞冷峻,深邃的眼眸冷如鹰隼,平静却无情地盯着她。
陈绣认出来了,这是端慧公主的未婚夫,卫国公府世子,郭骁。
又有眼泪落下,陈绣抹抹眼睛,哽咽着道:“方才我不小心落马,幸亏世子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郭骁看着对面怕到哭的女人,眼底掠过一道讽刺。那条白狐,寿王在追,他也在追,只是方向不同,寿王出现在陈绣附近时,他已经到了陈绣另一侧,恰好目睹了陈绣故意落马的情形,以及后面陈绣恼羞成怒的痛哭,所以陈绣说她意外落马,分明是在骗他。再者,那条蛇没毒,便是咬了陈绣,陈绣也不会死。
但郭骁没有解释,让陈绣误会他救了她一命,更好。
默默看着陈绣,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郭骁淡淡道:“陈姑娘稍等,我去寻人送你出围场。”
言罢就要走。
“等等!”陈绣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喊完白着脸环视一圈四周的草丛,生怕还有其他毒蛇似的,陈绣哭着求道:“世子,这里太危险,我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求世子帮我一把,带我离开吧!”
郭骁冷声道:“我若扶你,于礼不合。”
他说的又快又干脆,话中隐有嫌弃之意,陈绣脸上浮现尴尬,对于郭骁,她是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的,只想离开此地,想了想,低头道:“世子帮我牵马过来便可。”
郭骁没动:“我不想自找麻烦。”
陈绣皱眉,抬头看他,帮她牵下马而已,怎么就是麻烦了?
郭骁也不绕弯子,盯着她道:“方才我路过,看到你故意落马吸引寿王,若你我同时离去,日后传出什么不清不楚,我无法向公主交代。”
他看见了!
陈绣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炸了一样,一张俏脸先是涨得通红,转瞬又一片惨白。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脸重要,脸面却更重,她意图勾引寿王被郭骁知道了,一旦郭骁传出去,她便再无颜立足京城,外祖父外祖母那儿都不好交代。
“你姿色不错。”
头顶响起男人的夸赞,陈绣心中一惊,袖子中悄悄攥手,郭骁突然夸她,难道想……
“但你挑错了人。”郭骁停在女人三步外,待陈绣诧异地仰起头,他才直视她残留泪水的眼睛,低声提点道:“寿王与王妃新婚不久,暂且只看得见王妃一人,你想当侧妃,与其同姿色胜你的王妃争宠,不如去试试睿王,睿王重色,京城人尽皆知。”
陈绣抿了抿唇,看着郭骁冷峻的脸,猜忌陡生。她心术不正,郭骁嘲笑她轻视她她都能理解,但郭骁戳穿她后居然帮她出主意,陈绣就看不透了,谨慎道:“世子,为何对我说这些?”她勾引寿王,便是与寿王妃作对,郭骁是寿王妃的兄长,该厌她才对吧?
郭骁皱皱眉,对着陈绣的腿道:“你脚上有伤,一个人无法离开,我不帮你,只能另找人帮忙。公主与你交好,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既然你有所求,而睿王恰好就在附近,我愿送你一个顺水人情,当然,如果你对睿王无意,我会找旁人。”
陈绣再次陷入了沉思。郭骁帮她,是因为端慧公主,对了,她好像听谁说过,卫国公宠爱寡妇继室,但世子郭骁对继母、继妹似乎一直都很冷淡,那么郭骁更看重端慧公主与她的关系,就能说得过去了。
至于睿王……
脑海里浮现一道温文尔雅的身影,虽然不及寿王俊美,却也是京城罕见的佳公子,而且,睿王的王爷身份比寿王更尊贵,生母是吴贵妃,睿王是仅次于楚王的储君人选。睿王府中,睿王妃最不受宠,她若成了睿王的侧妃,底气会比在受宠的宋嘉宁面前更足。
“如何?”郭骁不耐地问。
陈绣咬唇不语,脸却有点红了。
郭骁懂了,一边转身一边道:“最迟两刻钟,睿王会到,你想好受伤说辞。”
陈绣默认,眼看着男人走出几步,陈绣才豁出去了,小声求道:“今日种种,还请世子为我保密,将来若有世子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竭力相助。”
郭骁脚步微顿,偏头看看,沉声道:“好。”
陈绣心中稍安,若郭骁不答应,她便是进了睿王府,也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怕郭骁说出真相,现在她许了郭骁好处,郭骁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与其损人不利已,不如记下她的人情,将来或许用得上。
平复了片刻,陈绣摸摸发髻,想到睿王要来,陈绣心情复杂地收拾自己,免得叫睿王看见她的丑态。发髻整齐了,脸上的泪痕也都擦没了,陈绣抱着双臂,紧张兮兮地等待消息,一会儿担心郭骁改变主意,一会儿担心睿王不来,一会儿又恨寿王的不近人情。心烦意乱,不知多了多久,终于听到马蹄声,陈绣立即望过去,认出睿王的那一刻,陈绣顿时将寿王抛到了九霄云外!
“陈姑娘?”睿王是听郭骁说这边似乎有白狐,他才领着侍卫过来的,未料白狐没看到,竟发现个白裙美人,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犹如刚刚经历过一场春雨的小白花,清丽动人。先前寿王无情离去,郭骁隐在暗处冷眼旁观,轮到睿王,睿王迅速跳下马,急切地朝美人赶来。
陈绣看出来了,睿王并不知道她在这里,郭骁应该是用别的借口骗睿王过来的。这样最好,否则她还要担心睿王怀疑她与郭骁有什么。
“王爷,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