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同志,请问华夏理工大学怎么走?”
楚风屏:“再往前两个路门,向右转一百米就是。”
鹿儿:“谢谢。”
根儿、鹿儿走过去。楚风屏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又回身叫道:“喂,小伙子,你是新入学的大学生吗?”
鹿儿:“是的。”
“离报到时间还早着呢。”她边说边打量鹿儿的脸。
“先认认门。然后我和姑姑在这城里玩几天。”鹿儿说完便和根儿继续走路。
楚风屏有些发愣,自语:“怎么这么面熟?”想想,她又摇摇头,走自己的路。
楚风屏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她先走到司马童的房间,童童正躺在床上看书。楚风屏抚着童童的头发:“头还晕吗?”
童童:“妈,你就别嘲笑我了!”
楚风屏:“抓紧功课。”
童童:“放心,明年保证考上一流军校。”
楚风屏叹了一声,走出门。接着来到乔乔的房间,舒乔正在对着镜子涂胭脂。
楚风屏:“乔乔,你这是在干什么?!”
乔乔慌忙收起化妆品,嗫嚅:“……我试试。”
楚风屏:“给我!”
乔乔撒娇:“妈妈,你别生气。我再不臭美了行不行?你瞧着。”她把化妆品全扔在地上,上去几脚踩烂,“行了吧?”
楚风屏笑了笑:“乔乔,其实你已经够漂亮的了,用这些东西反而不好。明年要考大学了,怎么总看不见你温习功课?”
乔乔:“我又不准备考大学,军区歌舞团不是已经预考通过了吗?”
楚风屏:“知识走到哪儿都是需要的。”
乔乔:“得了吧,你只有初中文化,不是照当教育局长吗?”楚风屏有点儿难堪,站起来:“乔乔,我这几个孩子,我最怕你。”
舒乔搂住楚风屏:“妈,我就是嘴厉害点儿,心里最疼妈啦!”乔乔边说边把楚风屏推出门去。插上门后,乔乔从床底下的鞋里又掏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描起来。
楚风屏又走进吴丁和金达莱的房间,金金正在画画。
楚风屏:“丁丁呢?”
金金头也不抬:“去市里参加乒乓球比赛去了。”
楚风屏坐下:“打到第几轮了?”
金金:“半决赛。”
“有问题吗?”
“稳拿女子第一。我都没必要去为她助威。”
楚风屏:“你这画可不怎么样。”
金金:“你懂什么,这是野兽派,就这风格。”
楚风屏自语:“老百姓们说你们有优越感,真是一点儿不差。”
金金进进退退地瞄着她的画:“小老百姓懂什么?”
楚风屏不快:“金金!不准这样说话!”
金金手里的笔一抖,一滴油彩落在画上:“都赖你都赖你……哎——滴得正是地方,恰到好处,真乃神来之笔。”
楚风屏摇摇头,走了出去。她扶着栏杆爬上楼,回到卧室,倒在沙发里。正看报的姜佑生问道:“怎么累成这样?”
楚风屏哀伤地:“小碾子,被开除学籍了。”
姜佑生惊急:“你,你这个教育局长就不能挡一挡?!”
楚风屏:“挡?怎么挡?忘了你提醒的那番道理了?政府的形象高于一切啊。”
姜佑生半晌不语。良久,他喃喃道:“贺子达这回也在劫难逃。”
楚风屏惊问:“怎么?!”
警备区党委会。
政委发言:“刚才贺子达同志已做了检讨,同志们还有什么说的?”
没人出声。
政委:“现在宣读军区命令。命令!”所有人“霍”地起立。
“军区政字一○八号,鉴于江海警备区司令员贺子达私藏战利品勃朗宁手枪一支,子弹一发,并管教子女不严,致使其子开枪行凶,在友军及地方造成极恶劣影响,经研究决定,给予如下处分:一,党内记大过一次;二,撤销警备区司令员职务,降职为副司令员;三,由行政八级降为行政九级。”
贺子达蹙了蹙眉。
会后,会议室只剩下贺子达与政委两人。政委问道:“老贺,对于处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贺子达不高兴地说道:“比我在朝鲜的那次贻误军机处分得还重,真是不打仗了,不必对我们这种军头武夫讲什么客气了。”
政委笑笑,说:“正是因为不打仗了,军队只有靠平时严明的军纪,良好的公众形象来赢得民心,而这方面,我们的子女的确大成问题哟。十几年前他们还小,现在他们大了,在社会上自成体系,处处横着膀子走路。就说我那个老三吧,上周把个马蜂窝塞在班主任的抽屉里,蜇得老师三天没上成课。人家找上门来,不是骂我,是骂警备区养了一群衙内、恶少。老贺,上面杀你这只鸡,也是给我们这群猴看啊。”
贺子达:“政委,对军区的处分我表示接受。但我有一个请求。”
政委:“你说。”
“把那支手枪还给我。”
政委怔住了。
贺子达:“你恐怕听说过,这支枪是我当年送给杨仪的,这也是她留下的唯一遗物。”
政委沉吟着,从抽屉里取出那支小手枪,摆弄一阵:“好,我做主了,还给你!反正这枪只能装填一发子弹,已经没用了。”说完递给贺子达。
“多谢了!”贺子达接过枪,塞进口袋,大步跨出门去。
贺家,晚饭时分。贺子达取出一瓶白酒,倒在两只碗里。他端起一只,“咕咕咚咚”,一饮而尽。谢石榴看看他,端起另一只,也一饮而尽。贺子达又取出一瓶,被谢一把抢下。贺再取出一瓶,走出饭厅。
深夜。谢石榴走进贺子达的房间。贺歪躺在床上,床下扔着空酒瓶。谢石榴脱了他的鞋,把他扶正,盖好被了,又看了一会儿,才走出门去。
谢石榴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然后他走到床边,掀起褥子,又掀起床板——
床板背面的角上,插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谢石榴取下信,坐在床上,从信封中倒出一张三寸的照片,默默看着。照片上:石娥抱着一个女婴。还有文字:谢盼盼百日纪念。
谢石榴用指尖轻轻抚着照片上的女婴。
海南岛农场。
已经十三岁的盼盼发着疟疾,高热不止。石娥焦急不安。
那个单恋石娥很久的男人在旁边说着:“盼盼得的是疟疾,咱们农场又没什么好药,快把她送到大陆去看看吧。”石娥摇头。男人又说:“你哥不是在江海市警备区吗?那儿肯定有办法。”石娥迟疑一阵,坚定地说:“不,不去!”
男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愿见你哥哥。”
石娥不语,想去倒水。突然,她自己也踉跄了一下,欲倒。男人扶住她:“好烫,弄不好你也被传染了!别犹犹豫豫的了。”男人扶石娥躺在床上。石娥推着男人:“你快离开我家,人家要说闲话的。”
男人:“那你们娘俩怎么办?”
石娥:“你快走!”
男人:“……石娥,全场的人都知道……我等了你那么多年……”
石娥:“你走吧。”
男人走出去后,石娥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桌边,用钥匙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塑料皮的笔记本奖品。她把本子芯拽出来,从封面里取出一张发黄的旧报纸片——上面有一张多年以前登在报上的贺子达穿着军礼服的照片。石娥柔情绵绵地看着。
市建工地,正在休息。大碾子坐在犯人中间,也学着抽烟。
谢石榴走过来,一把揪下大碾子的烟,扔在地上:“跟我走!”走至一清静处,谢石榴道:“再这样下去,你要学坏的!”
大碾子:“我想回家。”
“小碾子,忍一忍,还有五个月呢。”
“爸爸为什么一次也不来看我?”
“他的脾气你清楚。”
“我给他丢了脸。”
谢石榴:“你知道吗?你这一枪,把他的司令帽子打飞了。”大碾子睁大眼睛。
“他昨夜喝了很多的酒……不了解当兵的人可能会笑话他,笑他官迷,丢了一级就像死了亲娘老子。可我替他伤心,我跟他一样难受……你知道那官衔是什么?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证明。当兵头上的乌纱帽和身上的伤疤是一码事,那不代表权力,不代表钱,代表的是他的战功,他的荣誉!你知道你一枪还把他的什么打掉了吗?你把他的威风打掉了一截!威风没有了,当兵的底气就没了。你要是再不学好,不是活活要你爸爸老命吗?!”
大碾子垂下头,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他突然抬头:“老号长,求求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要当兵!我要当兵!我要当个给爸爸长威风的兵!”
姜家客厅。姜佑生、楚风屏、谢石榴坐在一起。
谢石榴:“那伙犯人什么下三烂没有?为了小碾子不被传染,我们顾不得许多了,一定要弄他出来。”
姜佑生:“怎么弄?”
谢石榴:“反正是劳动改造,在部队找一个施工连队,把他送那儿去。我本来打算从警备区找,但还得为贺伢子避嫌,崽子,就在你们基地找个连队。”
姜佑生:“这……”
谢石榴:“怎么,你是不愿帮贺伢子的忙,还是不愿帮你儿子的忙?”
楚风屏:“佑生,这也没违反什么大原则,就这样吧。”
姜佑生沉吟一阵:“连队倒好找。问题是怎么把小碾子弄出来?去找那个公安局长求情?我说不出口。”
谢石榴:“我去。”
姜佑生、楚风屏:“……”
姜佑生:“老号长,你不是要劫狱吧?”
楚风屏:“千万使不得!”
谢石榴:“你们都想哪去!明天上午我把小碾子送来。”
中篇
10
第二天早上,谢石榴来到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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