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既然科技情报局来问了,我们不能等着事情查到我们头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预防性的措施。必须严肃对待!”邓中民黑着脸,很是吓人。
大家写的经过很快出来了。赵吉祥是和陈军一起将电脑搬回了局里,交到了技术室,有多人证明这期间没人动过电脑。电脑到技术室后,黄倩和贾全接收并签了字,然后贾全开始检查电脑里的资料,其他人没动过。下班由陈军来接替黄倩,一直到天亮,贾全继续检查资料。第二天交还电脑。
崔仁杰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材料,从表面上看,经过很简单,只有贾全动过电脑。如果这台电脑出什么问题,贾全是唯一的嫌疑人。可崔仁杰有一套不同常人的观察法,表面的东西往往是最不可信的,以贾全的种种表现,的确如黄国平所说,他是个老实人。其他的时间段,能证明的人不止一个,也应该没问题。关键就在于陈军,一整个晚上都和贾全在一起,可两人的材料显示,有不一致的地方,而且无人证明。
陈军说自己当时很累,进了技术室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直到早晨才醒。这就意味着贾全晚上几乎是一个人在检查资料。而贾全的材料则说陈军可以证明自己是在职责范围内检查电脑。从表面上看,两人说的差不多,都是承认陈军在沙发上睡觉的事情,但实际大相径庭。
散会后,崔仁杰让大家各自回去,单独和邓中民研究这些材料。
“老崔,你怎么看,有问题没?”
“没什么问题,都是在国安局职责范围内的工作需要,才动了电脑。如果电脑有问题,科技情报局那边应该怪不上咱们。”
“那就好。”
“陈军在陪同贾全检查电脑时,睡了一整夜,有些不对劲。”
“哦,怎么回事?”
“从材料上看,陈军几乎是一进技术室,就开始睡了,这就造成贾全整夜的检查工作,可以说无人能证明到底是在做什么。贾全的材料显示,他曾经出去上过厕所,这就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陈军是一个人在技术室的。当然,材料显示他是在睡觉。这不正常,陈军就算很困,但不应该睡一整晚,况且,那天的工作也不算累,对于一个从事国安工作的人来说,睡觉不应该那么安稳。所以,我怀疑,科技情报局所发现的问题,可能就出在这晚。”
“哦,”邓中民眯缝起眼睛,点了支烟:“他睡了一整夜,然后他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手机信号,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对陈军启动内部调查。”
邓中民沉思了一会儿,脸部极度扭曲,随后痛苦地点点头,但嘱咐崔仁杰:“要控制范围,绝不能伤及无辜。”
“是。”
3
由崔仁杰主持的内部调查第二天就正式启动。陈军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很镇定。
“你说自己一整晚都在睡觉,谁能证明?”
“贾全。”
“可那天我记得你并不累,怎么会一进技术室就一觉睡到天亮?”
“这我不清楚,那天我吃了些感冒药,可能是这个原因。”
“贾全似乎不能证明你一直都在睡觉?”
“也许吧,他后脑又没长眼睛,我是睡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的。”
“贾全在做什么?”
“我进入技术室的时候,他在检查电脑里的资料。当我醒后,检查已经得出结果。”
“你动过电脑?”崔仁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军。
“没有。我一直在睡觉。”
“你认识黑狼?”
“认识,他曾经是我监管的犯人。”
“还有马士平?”
“是的。”
“当你知道我们要去找黑狼后,黑狼却立即消失了,我们查到有人给黑狼打了电话,而那个人就是你。”
“不可能,我从没给黑狼打过电话,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查的。”
邓中民在单向玻璃后纳闷,这个崔仁杰是怎么了,这叫调查吗?这么问,别说是面对一个国安特工,就是面对一个撒谎的三岁小孩,也无法得到真实的答案。等崔仁杰结束询问走到控制室,邓中民瞪着他说:“老崔,你这是在问什么呢?”
崔仁杰低下头,喉头哽咽了两下,说:“邓局,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陈军有问题!”
“怎么?”
“我就是故意这么问的,陈军也算是老国安了,审讯的方法他都知道,那些对他不起作用。我就干脆直接问,就看他的反应。你注意到他的反应很平静,一方面显示他心理素质很好,一方面也可以说他早有准备。”
“嗯。”
“但我问的关于黑狼的话题,和电脑没关系,他居然也没动怒,这不正常。一个人如果受了冤枉,肯定会生气。国安特工由于受过训练,那么可以做到比常人冷静。但面对内部调查这种环境,面对突然而来的另外事件的发问,而且是和栽赃陷害没什么区别的扣帽子,陈军的反应很冷静,这不正常。除非他早就在心里演练过这些场景。”
邓中民吃惊地看着崔仁杰冷峻的面庞,崔仁杰的逆向思维虽然不近人情,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你的意见是什么,我们毕竟不能光凭这个就把他逮捕。”
“隔离,不让他再接触任何机密,暂时调他去总务处。”崔仁杰所说的隔离是在情报系统内的一种措施,如果发现某个人有疑点,但又没有证据说明该人就一定有问题,那么就先不让他涉密,这样既防止了问题的扩大,也防止出现冤案。
邓中民表情凝重,脸上像挂了霜一样。他在心里反复权衡了半晌,才勉强地说了句:“也只好这样了,以防万一嘛。”
国安局的动作不出林天阳所料,找不出陈军涉案的实际证据,隔离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下班后,林天阳给陈军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陈军迟疑了一下,还是高兴地接受了。
“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不开心的。”饭桌上林天阳问道,他其实是在赌,赌陈军会高估自己的谋略,赌陈军会以为他已经洗清了和李芬妮的嫌疑。
“你有没有被单位不信任过?”陈军抬起眉毛问道。
“有啊,而且我们单位从不信任我,大家都觉得我是在混日子呢!”林天阳笑着说道。
陈军也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你怎么老往监狱跑,那些档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天阳夹了一口菜喂进嘴里,神秘地小声说到:“我发现马士平的死因了。”就在他说完时,他发现陈军的脸抽搐了一下。
这果然是个好办法。以对陈军的判断,此人的心理素质一定很好,并且有勇有谋,还熟悉审讯和情报工作,一般的方法对他根本就没用。所以,林天阳才和曾敏想出了这么一招,可谓是“打草惊蛇,先乱其心智”。实际上,曾敏早在审查林天阳时,就已经去查过实验室的电脑了,没有下载的痕迹和记录。但过于聪明的人,往往会因为想得太周到而忽略了任何事物其实都是不完美的,过于完美反而会让人起疑。陈军受到内部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是不是留下什么痕迹让科技情报局发现了。现在,当林天阳说出这句话时,不免心中有些乱了。
“马士平的案子已经结了,是自杀啊!难道你有什么发现不成?”陈军很快又控制住了情绪,夹了口菜塞进嘴里。
“我发现了马士平的另一份遗书。”林天阳说得更小声,几乎是凑近了陈军的耳朵在说。
“还有遗书?”陈军大惊,脸色都吓白了。
“是啊!还有一份,他死前的那天曾经到过激光实验室,交了封信给卫兵。但没写具体谁收,所以直到最近才交给我,我就自作主张拆开一看。哇,一看不得了,马士平说他有个朋友想偷激光实验室的绝密资料。我的天啊,我就报告给曾敏了。”林天阳边说边比划着,表情兴奋不已。
林天阳又凑近陈军的耳朵悄悄说道:“还有,你不知道,我们单位的单兵激光器泄密啦!连你们国安局都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陈军此时脸上已经僵住,目光也有些恍惚起来。林天阳心里有了底,陈军应该是知道单兵激光器泄密的,而知道泄密则证明他参与或是他一个人做的。但他很担心马士平的死因,或许是连他都对此不甚了解。不知道的恐惧,比恐惧本身还让人恐惧。
“你们怎么没通知国安局?”陈军呆了足有一分钟,才恢复平静,可这一分钟已经足够致命。
“曾敏说了,马士平另外那份遗书,说到了他的朋友,所以,我们单位就在查所有和马士平有联系的人,把这些人一筛出来,窃密的人就露出来了。”
“他没写是谁啊?”
“没写,只是说那人是他朋友。所以我才去监狱查。你看过马士平家里那封遗书没有?”
“看过。”
“你记得上面有这么一句话没有,‘感谢朋友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对吧?”
“有印象。”
“朋友们的照料!”林天阳刻意提高了声调,“你注意这句话,他的朋友在照料他,而且十几年了,然后他在另一封遗书中说他的朋友想搞实验室的绝密资料。朋友!”林天阳故意加了重音。
陈军拿着筷子的手不动了。
“他一个孤家寡人的,有什么朋友啊?”陈军回过了神,吃了口菜,假装不屑地说。
“有,马士平出狱后虽然没什么社会交往,但在狱中呢?会不会有什么难友啊什么的,这也就是我去西南监狱的目的,结果你们不让查档案。”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国安局在追查一个人。”
“谁?”
“那个人外号叫黑狼,他和马士平一起服刑,现在人间蒸发了,无影无踪。”
这回轮到林天阳发愣了。
4
黑狼的情况纯属意外,林天阳和曾敏都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国安局并没有把黑狼的情况通报给科技情报局,当然也没有那个义务。而国安局还在秘密调查马士平的案子,就更没人知道了,连国安局里都只有邓中民和崔仁杰才知道。结案那只是怀疑有内鬼而已,只是没想到内鬼越查越实,崔仁杰几乎已经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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