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伊凉赶进船舱后,我顾不上甲板上还有多少死鬼猴,也拔腿往船舱里冲。现在我要做的是,防止锚钩挂到水底的岩石上锁住大船。万一起锚的时候出现故障,大船无疑将成为一座漂浮的岛屿。握住锚机把手的时候,我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挂在了锚钩上,提起的过程中,生怕它卡进海底的暗礁深处,
整条船虽然摇晃得厉害,但我依然清楚地感觉到,锚头在垂直上升,没有发生碰触的异常。顺利起锚后,在大厅搬起一张小桌,我又冲回到甲板上。
这时的大船,借助闪电能看清已经离开荒岛近千米。我把一张小木桌子举起来,抛向漆黑的大海,雨水打在我*的肩头上,刚见愈合的伤口,略有些不适。
又是一道闪电,如中华图腾里的骄龙破天,飞腾在黑夜上空,雨水更激猛地倾倒下来。卷进海中的木桌,如被抛弃的玩具,被巨浪蹂躏着向西南方向漂。看到这一幕,我顿生惊恐,心里如同压着一个高温熨斗。作为一个大男人,面对如此暴躁的大自然,此刻我是无能为力的。甲板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我也不得不回到舱里,等待命运轮盘的指针定格。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一章(4)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芦雅睁着兴奋的大眼睛,透过额前湿漉漉的发绺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这个孩子压根不懂大海行船,话语里充满天真,她以为起锚后的大船,必定向小镇家的方向漂去,就像出海的老渔翁带在身边的懵懂小孙女,到了傍晚就要打听是否回家。
池春脸上并没有喜色,她虽然不知道此时的大船在向哪里漂流,但至少她明白一点,我们现在没有食物,也不知航向。我本想等暴风雨过后,可以再次登岛,用船上的板斧砍一些笔直的木头,做几根简易的桅杆。即使不能乘风破浪,至少可以控制航速和方向,然后小心翼翼地驶进岛屿另一面,暂时躲藏起来。只有待到基本熟悉了大船构造,掌握了它的操作方法,才能趁某个黑夜,永远离开这座荒岛,永远离开那些恐怖的鬼猴。
可现在,上帝好像还没有惩罚够我们,还要让我们继续遭受磨难。
大船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这种无助和等待,比我们在小橡皮筏上遭遇暴雨时还要让人感到绝望。芦雅和伊凉,都吓得靠拢在我身边。池春回到睡舱去照顾她的婴儿了。其余的女人,还在原来蹲过的角落里蹲着。
女人们害怕的是外面的风雨,我害怕大船漂向深海。假如撞上暗礁,这样的天气,大海可以吞噬一切,无论是落水后想活命的人,还是小小的橡皮筏。
眼前的现实,对我来说,只能等待,只能祈求苍天开眼,这比在树林里奔跑着躲避鬼猴还让人难熬。
3。 抛下两个大抓力锚
“你们两个去睡舱休息,等到明天,就可以到甲板上来玩了。”为了让伊凉和芦雅做个好梦,度过一个不知明天吉凶的黑夜,我安慰她们说。
“你不休息吗?”伊凉俊俏的小嘴儿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我赶着她们说:“不累,我要想想钓海鱼的方法,明天教给你们。”
芦雅倦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立刻又睁大了:“嗯嗯,一定要想好,必须比鳟鱼钓得还多。”她的开心和天真,令我的心里更苦。这两个无辜的孩子,还有船上那三十多个无辜的女人,她们并不知道,上帝又玩起了单发左轮枪射头的游戏。
伊凉看出了我脸上暗藏的忧色,果断地拉起芦雅手,朝睡舱走去。大厅一角,满脸忧虑的女人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在摇晃的地板上渐渐进入梦乡。
过了两个小时,我再次打开舱门,向甲板中央走去。黑色的海风携带着冰冷的雨水,敲打在我的胸膛和脊背上。借着姗姗来迟的闪电,我看见岛屿的影子早已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黑乎乎的森林。
在大泥淖伏击匪徒时,我曾躲在一棵高高的大树上,观察过鬼猴们出没的密林。自打离开斯诺号后,我们就失去了纬度,直到现在,也只是知道我们正置身在赤道南端,印度洋中心的南端。
地球的表面,存在着许多反常现象,可一旦被人类探知,又变得平淡无奇。这一带的气候,存在着大量的暖气团,科学家们很难从纬度上做出解释。
当初站在荒岛的谷顶,我误以为这是一片连接大陆的森林。可现在,我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大船已经彻底绕到了它的后方,我发现它同样被茫茫大海包围着。也就是说,大船漂来漂去,始终没有漂离这座岛屿。
一条怕有八百米宽的河流,正从地势凸起的海底陆架上翻腾着冲击下来。它的导流,使我们的大船像漂浮在下水道里的一块塑料泡沫,沿着水下的漩涡,不断斜横着身子,逐渐向充满神秘的雨林中央靠拢进去。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一章(5)
只相信子弹和匕首的我,此时独自站在晃荡的甲板上,心里不由得怀疑:这难道是鬼猴部落里的巫师在利用邪恶力量,将大船吸附到死亡的中央?
“上帝啊,你为何侧过脸去,不肯给我们一条回家的路?”清冷的雨水中,我的面颊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眼泪。我用尽全力固守着好不容易找回的灵魂,呵护着天真的女孩和善良的女人们,却换来命运的一次又一次戏弄。
大船斜横着身子,河流的漩涡有如狞笑的鬼脸,仿佛水底下有一只巨手正伸向我们一条条不肯放弃的生命,不断把我们的船推向令人望而生畏的原始雨林深处。脚下深深的河床,在我看来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要是大船还漂流在宽广的海面,我肯定会回到舱内,无论是生是死,在这一夜,我都要睡它个死去活来,不问明天会漂向哪里。假使接下来的日子雨过天晴,大船还靠着岛岸,我就下船去伐木和狩猎,带着船上的女人继续过重返伊甸园的岁月。退一万步讲,即使大船远离了海岸,我们还可以靠捕捉海鱼生存下去,碰一碰归途的运气。然而,眼下这种失控的漂流,竟是向鬼猴的部落靠近!
出现这种情况,我是不能再离开甲板的,必须时刻关注未来发生的变化,一旦出现可能或者合适的机会,我必须及时控制住这艘随时要人命的大船。
暴风雨中,海浪的呼啸声已淡去。漆黑的哗哗啦啦的河水,跳跃着朝大海奔涌。这种声音,没能给我带来山洞前小瀑布落入潭水时的亲切,但同时,印象中对大泥淖附近那条湍急溪流的惊慌,却被放大了百倍。
船底的河水在暴风雨中翻腾,声响越来越激烈,再不控制住大船,极有可能撞到水底的石架。就像被水淹没的楼梯,随着小船的靠拢,我明显感到吃水线越来越浅,船底蹭到梯沿的那一刻迟早会出现。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果断抛锚!而且是在船头和船尾同时抛下大抓力锚。哪怕是困在河流中央,至少还有机会寻求解决方案。如果没头没脑地闯进鬼猴部落或它们的禁区,当它们再次向甲板扑过来,轮到我们死亡是毫无悬念的。
宽泛的河面两侧,开始出现被河水冲倒的大树。我想这一段水域下面应该有许多巨石和横木,而大抓力锚最吃紧的正是这些东西。于是,不容迟疑,我马上跑向舱门。由于太过着急,在接近舱门时,不幸踩上一块未被雨冲下甲板的鬼猴尸块,突然失去重心,额头结实地磕在舱门的钢板上。
当时在冷冷的雨水中,没感觉额头的疼痛,完全放下船头和船尾的锚头之后,听到船身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我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船尾或船头,肯定有一只大抓力锚钩到了河底的横木或巨石。双脚的震动感一消失,我又急忙跑上甲板去看个究竟。这下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大船被粗大的锚链拉住之后,摆脱了漩涡翻涌起来的不规则的作用力,开始条顺在河流中央,像个久久拉不走也打不沉的巨大鱼漂。
锚头啃住河底异物那瞬间产生的晃动,惊扰了舱里的每一个女人。“啊!我们到家了吗?”芦雅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手扶着舱门,出现在我身后。
这个小丫头,看到四周出现这么多树木,以为一夜之间大船回到了柬埔寨。“嗯,就快到了,你赶紧回睡舱去,和伊凉呆在一起。”
我说这话的时候,伊凉就站在芦雅身后。两个小丫头里,只有伊凉最容易识别出我话语里的含意。 。。
人性禁岛之海魔号 第一章(6)
这会儿,应该到了晨曦出现的时刻,繁殖密雨的阴云仍厚厚地笼罩在放眼无边的天空中。我额头的疼痛开始变得强烈起来,身体的疲惫又令我大脑晕眩,如同站在梦的边缘,我知道我随时会跌进梦的深谷。总算制止了预感到的灾难,对那些未知的危险,暂且在我狠狠地睡上一觉之后,再从长计议。
我刚在睡舱小板床上放倒僵冷的身躯,池春就抱着小药箱跑到我身前。“伊凉说你的额头在流血,不要动,快给我看看。”池春一边说着,一边扭转过身子,翻动箱内的药品。那拱在我面前的优美身躯,给人无尽的美感和遐想。
4。树上那些狐猴
随着大船一声震动,我从昏沉的睡梦中猛醒。暴雨击打船身的啪嗒声已经听不到了,晃动的睡舱恢复到宁静的状态。芦雅不知道从何处翻出来一个望远镜,正坐在我睡觉的小板床对面,踢踏着两条细长的小腿,用望远镜看我。
起身时,额头感觉皱巴巴的不舒服。我这才想起池春给我包扎过伤口,想起昨夜大船遭遇的惊险。“大船不走了,河面上有很多大鱼,经常跃出水面。我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去捉鱼吧。”小丫头依旧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儿。
我慢慢下床,站直身体,并未感到先前的酸痛。大船上可以支配的枪械,整齐地摆放在床头,这让我的心里略微感到踏实。“以后,我睡觉时,你不许单独去甲板上玩。大船里还剩下多少食物?”
芦雅确实饿了,她无精打采地说:“哦。没东西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