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他都没有机会和时间空下手来,只是叫了一声“爸爸”,便依旧低下头玩着手里的变形金钢,嘴里不停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也不知是在模拟什么样的战争场景。
关动荡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玩乐中的的儿子和忙碌中的妻子,一股心酸不由冲上心头。这些日子忙于工作,也没有抽出时间来陪着他们,儿子和自己之间明显地生疏了很多。近一个月的农村生活,让他变得黑了,瘦了,但是要比以前更壮实了。若是以往,看到关动荡回来,小米再怎么样也要跑过来缠在他的身上撒个娇,但是现在,他是那么的平静,反而弄得关动荡有些不习惯了。还有妻子,他们之间也很少交流了,平常谈得最多的是那些柴米油盐的事,其它就没有什么更多的话题。拿丁妮的话来说,现在就是想要关动荡陪她逛一次街都只能是一个梦想,更别想奢求其它什么了。那些谈恋爱时的浪漫想法,对婚姻生活的美好憧憬,全都跑得没了踪影,淹没在日常的琐碎事务中,淹没在一日三餐的饭碗里。还有那远在老家的母亲,也不知现在的病情怎么样,虽然家里兄弟姐妹也经常电话交流,告诉他妈妈的病情现在稳定了好多,人也要比以前精神了一些,但是终究自己没有亲自回去看一下,欢承膝下,在老人面前尽一下孝道。
自己的生活这是怎么了,关动荡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只是那么一段时间,也许就只那么一瞬间,生活就完全变了样,变得关动荡无法掌控了。是欲望吗?也许吧,自己从沿江化工厂出去可能就是欲望的驱使。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自己的要求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工作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钱还要拿得多一些、日子要过得滋润一些、、、、、、可这是欲望吗?在丁妮眼里,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是生活的基本保障,别人也都是这样在过啊,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和别人一样过呢?她的要求并不高,并不曾想别人有的她都得有,就拿房子来说,别人有两室一厅,自己只想要一室一厅,只要是独门独户,不住在这种公共宿舍里就行,这种要求不算高吧,但是达不到,一室一厅她们都没有。工作,关动荡本来做的不应该是这样一份工作,想当初在化工厂膳食科里面当个小工人,在自己喜爱的岗位上,做自己专业内的事情,本来也算让人心安理得。可是后来莫明其妙的岗位就没了,几经波折,最后不得不到沿江晚报做发行。表面上看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但实质上从现在所面临的处境来看,关动荡的工作还是处于一个虚浮的状况,没有找到一个着陆点,这样下去迟早会再次失去工作。失去工作也无所谓,失去工作可以再找,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了?细想起来,日子似乎还是那个样,日出日落,上班下班,永远地一尘不变。此刻,关动荡忽然想起自己在汉江边看到的那一艘大船,看似没有动,可是一转眼,在你不经意间,它就已不在原来的老地方,对于船来说,两岸的山石变了,两岸的草木变了,周围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船没变。
最近一段时间,关动荡觉得工作一点也不顺利,虽然发行部推出了中收订的政策,可是收效却并不大,报纸还是那张老报纸,时间还是那个老时间,有些读者开始厌烦了。后来的收订过程中,听到得更多的是读者对晚报的抱怨。这样的话听多了,有时候关动荡都有些怀疑,自己现在所推销这一份报纸是不是将要走到穷途末路了。关动荡自己在征订过程中都有此想法,就别说那些征订员了。他们现在的工作面临两大问题。其一是读者对晚报的质疑,由于晚报发展太快,后续管理又没有跟上,导致大面积的投诉,因为以前只有一家报纸,读者对此没有办法,一直将怨恨积压在心里,现在出现了一家新的报纸,可以有比较有竞争,读者自然就找回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在这当中挑三捡四,维护自己的权益,当然导致这种结果的还是晚报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怨不得读者。其二是居民开始对这种上门推销的方式感到厌烦,由于在中收订期间,又是两家报纸同城竞争,报社的投递员上门征订的频率就较以前要高了许多。有时一个晚上,同一家居民家里会来两拔或是更多拔上门订报的人,再加上一些不知名的公司里上门推销各类产品的业务员。一时间,沿江市的居民们几乎每天晚上在家里都要接待这样的一些不速之客,搅得人不得安宁,居民们开始不胜其烦,产生了抵触情绪。有时候征订员在外面敲门半天,明明听到家里有人在看电视,也没有人开门应答。征订的时候同居民发生冲突的现象也经常发生。一边是报社这边下达的任务完不成,一边是读者的不认同和不配合,弄得投递员身心俱疲。
关动荡开始怀疑像这样下去,自己从事的这份事业会不会有一天崩盘,人们会不会自发地抵触这样一种服务模式呢。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占据了关动荡的思想。可是他能怎么样呢,现在看来外面机会很多,但是适合他的机会可也并不多,他该何去何从。
关动荡有时觉得自己就好比是金鱼缸里的一条鱼,住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是底线,他不能着陆,更不能突破,突破了就会是死亡的威胁。往上则更不能了,如果冲出去,同样会面临干涸而死的命运。他只有在那属于自己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游来游去,一刻也不能停歇。一种无形的力量划定了他的游弋范围。
第1节
湖汊港区位于沿江市的东南方,是沿江市下属的三个郊区之一,其区委所在地位于城郊结合部的扩红镇,这个镇占地面积虽不大,但是因为是区委所在地,相对来说比较繁华。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沿江晚报发行部在扩红镇上也建有一个发行站——扩红站。初开始,这个站在晚报诸多发行站中是并不为大家看好的一个站。因为这个站所处的位置不属于沿江市的主城区,辖区内的居民大多数是改革开放后因为押土地才迁居到此的农民。吴瑞年建这个站的初衷只是想寻求有一个覆盖率,因而对这个站的工作并不是很重视。建站后,他就近安排了一个家在站址附近的发行员在站里当站长。这个发行员名叫廖建辉,是当地的一个民办教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晚报发展之初进晚报发行部当了一名发行员。由于在开发征订时表现突出而引起了向东英的注意。当吴瑞年要向东英物色扩红站站长人选时,向东英就推荐了廖建辉。这个时候扩红站还不能称其为一个独立的区站,因为发行量非常小,它还只能是隶属于城西才华站的一个子站,并不太引人注目。廖建辉接手扩红站后,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难得的一次机会,他有些雄心勃勃,不甘心自己所管辖的区站成为其它站的附属站,他立志寻求独立。因此建站以后,他摒弃了一切外来因素的干扰,终日驻扎在站里,同投递员们同甘共苦,早出晚归,慢慢地竟将这个小站发展起来,最终使扩红站的发行量远远超过了才华站,这一下令吴瑞年对他刮目相看。为了表彰他这样的一种敬业精神,也为了向其它的站长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吴瑞年将扩红站树立成了一个典型,同时也给了廖建辉在发行部应有的地位,自此后,扩红站逐渐成了发行部一个不容忽视的大站。
当然廖建辉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一来归功于他自己不懈的努力;二来也是时势造人,他碰到了国家的好政策。在他接手扩红站的时候,湖汊港区刚被沿江市规划成了投资开发区,为了大力发展湖汊港区的经济,沿江市政府搭台,为湖汊港区引进了一些外资企业,随着这些外资企业的进入,大量的人财物也涌入了扩红镇这个弹丸之地。使这个地方经济迅猛发展,人们生活大幅提高,湖汊港区俨然成了沿江市的一个小特区,并且规模在不断地扩大。其三,在扩红镇周边有很多的小村庄,这些村庄的农民以前世世代代都靠种水稻为生,但是随着沿江市的飞速发展,市政府为了保障沿江市的生鲜蔬菜供应,将湖汊港区规划成了沿江市的蔬菜种植基地,这是一个庞大的菜篮子工程。为此,市政府斥巨资为这里的农民实现了经济转型,这样大的转型面前,受益的当然是当地的农民,转眼间这些村庄的农民们就变得有钱了。农民身上有了钱,在文化生活方面的需求一点也不比城市里的人逊色。
廖建辉抓住这个时机,将报纸订到了一个个村子里面,在他的宣传和推进下,有的村子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订得有沿江晚报。也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扩红站的发行量在不断地增长
但是,廖建辉是一个很有头脑的站长,虽然他做发行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由于肯动脑筋,他很快掌握了发行这一行的运作规律,清楚地知道上到报社党委、下到发行部主任,他们在发行量的追求上是没有止境的。他们会不断地要求各下属区站将站里的发行量最大化,因此在发行部有了一定规模后,每个月都对各个区站下有新的征订任务数。按照惯例是在区站原来报纸发行量的基础上以百分之五到十的比例下达增长任务。并且这个数字是死命令,哪个区站如果完不成,站长就有可能被就地免职。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廖建辉将区站发展到一定程度,充分取得了吴瑞年的信任后,就有意识地停了下来,在辖区内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村庄没有去开发。等到发行部下达新增任务数的时候,他再有步骤地进行新区域的开发,让投递员们感觉不到压力的同时,自己也能月月完成任务。按照廖建辉自己的话来说,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此一来,湖叉港区的大片大片的村庄就成了廖建辉家里后花园的自留地,廖建辉想要增长数字,就像是去自留地里摘小菜一样的轻松。也因为他的这点小聪明,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