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为了避难而开凿的山路很有限。
“的确,只有通往首都的方向,往南边国境,以及往西沿着冰河的三条路而已。”
吉尔达·雷不认为他们会往警备森严的首都逃,而靠近南边国境之处,则有着便于栖身隐藏的一片广大山林。
“那么,可否请您升起狼烟,通知直到南边国境的所有关隘全都进行封锁呢?”
“您认为犯人会往那个方向逃吗?”
“不。我只是假设如此,逼他们改变前进方向而已。同时也要请您发信号,在前往首都的沿途也设下重重关卡。”
乔贝尔兴味盎然地看着吉尔达·雷。“您想把他们赶到西边的冰河沿岸是吗?”
西边净是被冰雪覆盖的连绵山脉,要到达与邻国接壤的国境至少要花上一个月。
“没错。如果去到那边,我们就不会轻易被误导到岔路上了。我要率领骑士团前往讨伐。”
“大哥你亲自去?有那个必要吗?”
都蓝发出了惊愕的声音。然而吉尔达·雷心意已决,制式化地脚跟一顿,命令道:
“都蓝·欧塔斯,我命你暂代近卫骑士队长,迎接殿下的船一旦抵达,你必须以我的代理人身分陪伴殿下遗体。至于细节部分,我能拜托您吗,乔贝尔魔法师?”
“雷队长,我认为令弟说得对。您与骑士团对于寨亚的山路都不熟悉,何不交给我麾下的士兵去追呢?”
吉尔达·雷断然说道:“他们是害死多姆奥伊国继承人的游击队。尤其那个叫伊达的流亡者,若他跟袭击行动有关的话,近卫骑士团便要亲手将他绑回来。”
那些应该只是表象,吉尔达·雷感觉这一切应该有更复杂的背景。如果只是单纯要攻击殿下或大使的话,他们并没有对离开疾风船的救生艇发动攻击,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就连到了这个地步,也无从得知他们绑架伊达和雪芙儿的理由。如果是想堵住共犯的嘴,连雪芙儿也一起绑走就太奇怪了。如果伊达和游击队都被驻寨亚的里沃军捉住了,那么要搞清楚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就会更加困难。
“你说他叫伊达?那个男子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吗?”
听见乔贝尔的声调丕变,吉尔达·雷看着魔法师。
“那男人没告诉我,雪芙儿·阿尔各说这是他告诉她的。他从前好像是个草药导引术师。”
“草药导引术师……是吗。”
乔贝尔眯起了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吉尔达·雷问道:“我想我已经告诉过您,那个男人曾在船上使用魔法,那么请问他有可能利用魔法让自己丧失记忆吗?”
“啊,不会,那不太可能吧。我已经确认过,那个男人的日魂几乎已经丧失光芒了。”
乔贝尔仿佛回过神似的提议说:“如果这是一场吊唁梅比多尔杜殿下的战争,我也想略尽棉薄之力,请容我派熟悉西边高山的牧童随你们同行吧。虽说身分是牧童,但他们跟受过训练的士兵相同,是能够听从指挥整合的人们。请您不可小看高山,如果只靠您们自己,那么在碰上游击队之前,就会因山中女神的一时兴起作弄而丧命了。”
“非常感谢您的协助。”
吉尔达·雷虽然坦率地接受了这项建议,对方的态度却让他很在意。
“对于那名男人的名字,您有什么线索吗?”
乔贝尔苦笑着回答:“并不是这样。只是,我觉得伊达是个奇怪的名字罢了。如果他是使用魔法的人,更难想像会取这种名字……”
“与魔法有关?”
“是的……‘伊达’,在生命魔法中是禁忌的法术,这个词的意思就是‘禁咒’。”
魔法师仿佛要挥开这个不吉祥的词汇般,抚摸着额头上的环。
5
都蓝强烈主张由他来代替吉尔达·雷指挥征讨队。
“大哥您应该要留下陪伴殿下,我想殿下也会如此希望。而且以性命相搏追踪犯人,才是适合我做的工作。”
明白弟弟的心情,吉尔达·雷便坦白将那双翡翠色双眼的事情说出来。
都蓝看来很吃惊,似乎怀疑兄长是否在开玩笑。
“大哥,您该不会认为殿下还活在那女孩的体内吧?我以为大哥您应该与这种迷信之事无缘才对……”
“你说得没错。只是,我想要亲眼再确认一次。况且对于多姆奥伊而言,雪芙儿·阿尔各本该是梅比多尔杜殿下的恩人。就算如今已经对她没有要求,我也不打算见死不救,那是好不容易靠殿下的魂源而活下来的性命。难道不该视为殿下本身而救回她吗?”
在说服弟弟的过程中,吉尔达·雷的声音越来越热烈。都蓝静静地回望难得如此激动的兄长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哥您是因为那女孩身上施有秘法,所以您觉得对她有责任?”
或许真是如此。昨晚当他对着少女呼唤殿下时,少女眼中所浮现的孤寂,让他想忘都忘不了。让她在异国他乡落入贼人手中,是他的疏失。他一想到少女现在所感受到的恐惧与绝望,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这件事只要你我知道就好,等救回雪芙儿·阿尔各之后,再听听达伯尔耶魔法师的判断。”
都蓝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您务必小心,大哥。欠那女孩的道义人情,殿下用自己的源魂还清了。我认为不必连大哥都要以命相拚。还有,也请你别抱着无法为殿下做到的事情,之后就要为那女孩做的那种想法勉强自己。”
吉尔达·雷微微地蹙起了眉。
自己是将少女当成王子的替身吗?如果有必须守护的人,就能成为自己的支柱。尽管在里沃之战失去了祖父母与父母亲,但他还有弟弟。他自己知道,当年他能逃离战场活下来,目的是为了保护都蓝、国王和摄政官。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可能会成为俘虏或选择轻松地死去吧。
此外他还有个坏习惯:遇到越困难的事,他才会越有活着的真实感。在当年的逃脱行动中也是如此,随着敌人越来越迫近,脑海里的某个角落有另一个自己,正在享受这种生死交关的危险。而且就是要在这种时刻,他才会产生一股一定能达成目标的信心。而现在的他,需要这种感觉更胜其他。
“别担心。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吉尔达·雷轻轻揽了一下弟弟的肩膀,开始着手整理登山的装备。
6
穿透篷顶隙缝的光线,让雪芙儿醒了过来。
摇晃得非常厉害的篷盖马车已经停下。自从她被塞进车里后,她就一直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乔贝尔山城,然而一直对绑架犯保持警戒,似乎让她累得睡着了。
伊达一直抱着雪芙儿,现在还沉睡着,呼吸间吐出冰冷的白色雾气。似乎因为伊达的斗篷与体温,所以雪芙儿才不觉得寒冷。跟父亲之外的男人像这样彼此依偎,一般来说她应该会感到不知如何是好。但雪芙儿只觉得伊达像是头大型的野兽,连他的体味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雪芙儿正想爬起来看看外面,手腕却被拉住了。昨夜,他们用绳子把她的左手腕与伊达的左手腕绑在一起。虽然绳子有两人双手伸展开来那么长,但中间却也绑着另一条绳子,系在名叫措那的绑匪腰间。现在待在帐篷内的人,除了雪芙儿二人之外,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干么?要小便吗?”
措那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昨天晚上蒙着面,而且一句话都没有说,因此雪芙儿并没有察觉他其实只比自己年长约两、三岁而已,还是个少年。措那拿起铺在身体下方的黑色毛皮,扔向雪芙儿。
“看你穿那样,很冷吧?喂、起来!”
伊达挨了措那一脚,因而惊醒过来,看见雪芙儿之后便露出安心的表情。雪芙儿也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只有她自己能理解他们被俘虏一事,这么一想,她才觉得自己似乎莽撞地做了无法回头的事。如果是还在村子里的自己,这么大胆的行径她肯定做不到。自己逐渐在改变中,但感觉并不坏。
少年大动作地戴上一顶宽边帽,从帐篷间隙跳了出去。雪芙儿将头采出帐篷间隙时,那个叫做唐吉的狼男与艾雀回过头看她。除此之外还有约二十名昨晚没见过的男人在场,让她吓着了。每个人的年纪都跟唐吉差不多,也都穿着短披肩、皮裤,戴着宽缘帽。山刀或刀子亮晃晃地拿在手上,是个令人感到相当粗鲁不文的集团。
马车在山陵稍微下方一点,停在岩石后方,艾雀等人则站在山陵上方。山陵上空广大的天际,比多姆奥伊的天空还要深蓝,一片晴朗。远处只能见到突出的山尖,上方小小地附着一座乔贝尔城。
在雪芙儿睡着之际,他们已经走得这么远了。雪芙儿体会到一种无依无靠的感受,以及从某种沉重桎梏中解脱的感觉。她已经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世界了,无论是没用的累赘雪芙儿,还是接收了王子魂源的雪芙儿。
“别走太远。”唐吉说道。
“知道了,老爸。”
措那称唐吉为父亲。的确,两人并肩站立的话,无论头发的颜色或晒黑的脸庞都极为相似。身高虽然也差不多,但措那显得比较瘦削,也没有唐吉左眉上那道伤疤。唐吉的眼睛,就像措那眼睛受伤后的版本,更加深了那股险恶的气息,而他的牙齿也被烟草染得漆黑。
脚下棱角分明的坚硬岩石上结满了霜。雪芙儿想起放在口袋里的拖鞋,于是穿好了才下车,但还是差点滑倒。伊达也是如此,两人若不互相搀扶的话根本无法好好走路。男人们见状纷纷大笑。
“唷,措那,你带宠物散步啊?”
雪芙儿心想,这么一来两人都逃不掉了。
措那拉着绳子,将两人拉离岩石后方,此时如利刃般的刺骨寒风吹来,两人不禁缩成一团。马车的后方大约连着七、八匹马。因为有上马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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