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妍扶起两人,欣慰的点了点头,“那么妙真便为我在外守候,今日之事只准成功。”
妙真退下,妙玉开始为吕妍整装,她放开吕妍的头发,梳了一个头顶双环髻,于两侧又缠绕两缕麻辫。穿上小袖细衫,配上轻纱飘带,脚上一双尖勾锦靴。
吕妍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如何,像吗?”
妙玉左右望了一眼,接着从化妆盒中拿出红色的梅花状花钿为她贴上,上前端详,只见面前女子,脸若银盘,眼似秋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额间一点红,带着浅笑梨涡。接着妙玉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当年皇贵妃娘娘就是这副模样进宫的,只是那时正值夏季,可如今天气凉意未减,女郎可受得了?”
“就这样吧,冷是冷了些,回来后再洗个热汤。”
推门出来,妙真站在门口回头一看,脸色惊讶的望着吕妍,“真的好像,原本女郎便有几分神似,此时这副模样打扮更是像了。”
吕妍问道:“今夜皇上经过梅庭湖之事,可属实?”
“支了银子给小福子,他是听他师父说的,翻的是秦昭仪的牌子,今夜戌时陛下去静和宫必会经过梅庭湖。”
“可有嘱咐小福子不要把这个消息卖给别人?”
“有的,咱们给的银子丰厚,他再三保证了。”
三人悄悄地往梅庭湖方向走去,妙真在前面打着灯笼,妙玉扶着吕妍。
“女郎,湖上风大,您真的不披件长衫么?”
“不用。”
三人走得甚急,匆匆来到湖边,这处儿开阔,是宫里的正道,与之前刘卓与韦楚楚相约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方向,那处就隐避多了。
吕妍来到湖边站定,正道上早有太监掌灯,比来时路明亮多了,妙玉妙真两人向吕妍望了一眼,然后折身回去了,留下吕妍在这处等待。
吕妍望着湖水,想起那日刘卓站在亭中回头望她的情景,心中隐隐一痛,或许这件事后,他再也不会理会她了,刘卓性格放达不羁,前世最厌恶便是尔虞我诈,用尽手段之人,然而她今日之所做,便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可是在刘卓与吕家仕途之间,她便倾向于吕家未来的命运。
正在吕妍思忖之际,远处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一个明黄的身影,后面尾随一群太监宫女,距离越来越近,吕妍尚未发觉,她收回目光,往前面的路上一望,忙回过头来,此时队伍离她只有三丈的距离,吕妍往前慢慢地走去,她心中盘算着时辰,就在吕妍靠近湖面边沿之际,一个声音斥喝出声:“谁在那儿?”
吕妍似吓了一跳,忙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刘哲的眼神,只见他脸色一惊,忙出声命令:“快阻止她跳湖。”
话音一落,黑暗中一条人影迅速飞掠而上,转瞬之间,吕妍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儿,人已飘落于地,就在刘哲面前,那条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刘哲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吕妍的模样,吕妍惊慌失助的样子甚是可怜,小袖细衫本来就突显女人的身材,虽然她只得十四岁,还尚未及笄,没有成人妇女的丰满,却带着一点青涩的少女风味,此时这幅模样站在那儿,不由得让人心疼,刘哲解下刚才黎如海顺手披在身上的玄色长袍,给吕妍披上。
吕妍抬头,就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此时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又带着几分痴迷。
吕妍忙伏身跪下请罪,刘哲上前扶起她,手未放开,近距离看着吕妍的容貌,眼神越来越迷离,似陷入回忆之中。
吕妍乘机说道:“民女吕氏,乃梁州司马吕煦之女。”话音刚落,刘哲似醒悟过来,他放开吕妍的手臂,退后两步,看了吕妍一眼,轻声说道:“陪朕走走。”
吕妍侧过身去,亦步亦离的跟在刘哲身后。
前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默默地往前走着,太监宫女跟得有些远,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就这样慢悠悠地走了许久,刘哲才开口问道:“你刚才站在湖边想要做什么?”
吕妍听后,忍不住泣泪,声音却很小,若是刘哲不回头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唯有声音带着轻微颤音:“天下欢之日短,而悲之日长;生之日短,而死之日长,此定局也。且也欢必居悲前,死必在生后。”“如今欢已毕,离悲不远矣,民女认为人固有一死,死必在生后,总有一天。如果要这样惶惶不恐终日,何不自己决定生死?我既不能决定欢悲,然生死则在于我。”
刘哲听后回过头来,就见吕妍眼中含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刘哲哈哈大笑,望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小姑子,却不想心思如此脆弱,他伸手握向吕妍柔嫩的小手,吕妍借势跪下身子,巧妙的躲过他的碰触。
“今日本想一死了之的,然而却被陛下救起,陛下既然救起我,何不救人救到底呢?民女元日前就进了宫,一直在朝云宫服侍皇贵妃娘娘,专为娘娘冶病而来,如今皇贵妃娘娘病愈,又入了娘娘的眼。娘娘心地善良,出于一片好意,留我在宫中享福,待及笄之时再出宫,可民女毕竟只得十四岁,思家若渴,元日未能见到双亲,已觉遗叹。”
“每每想起自己在宫中享尽荣华,而双亲却在偏避的梁州城受苦,心中更是苦涩,又不好同娘娘表明,这几日劳思成疾,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吕妍说完,眼眶流下眼泪,她垂下头去,只见单薄的双肩微微颤动,声音却很小。
刘哲听后,面色一变,眼神露出不忍之色,吩咐道:“这湖边风大,你且随朕来。”说完,刘哲扶起她,吕妍后退一步,福了一礼说道:“陛下犹如天上日月,民女不敢亵渎。”
刘哲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步走在前面,打趣道:“想不到吕家居然教出如此知书达理之闺秀,也多亏了吕煦这么些年憋屈在梁州城那个小地方。”
从梅庭湖绕道去了御花园,两人半夜走在园中小道上,路边灯火通明,较之于梅庭湖更加清楚明了,这儿无风,比梅庭湖暖和多了。
来到一处亭子,刘哲叫吕妍坐下,刘哲看了看她,问道:“吕司马可好?”
☆、受刑
来到一处亭子,刘哲叫吕妍坐下,刘哲看了看她,问道:“吕司马可好?”
吕妍又是应声跪下,刘哲见状,含笑拧眉,“不知你这小姑子,怎以这么喜欢下跪,你的膝盖不痛么?跪得这么响亮。”
吕妍跪着向前拸了两步,挨近刘哲,请求道:“陛下既然救下民女,民女只求陛下恩准民女出宫,返回梁州,承欢双亲膝下,尽一片孝心。”
“可是你总有一天长大,待你及笄后,总要出嫁,哪能长久承欢双亲膝下呢?”刘哲含笑说道。
“不,民女今生都不嫁,只愿陪着双亲,以报二老养育之恩。”
刘哲哈哈大笑,“这世间哪有不嫁的女子,你若不嫁,反而遭来外界猜疑,于你双亲名声不利,你这孩子,孝顺便孝顺,怎可走的这么极端,终究是太小,不懂事。”
吕妍一双明澈的眸子期盼的看着刘哲,伸手上前摇了摇他尊贵的袖摆,像女儿寻父亲讨要糖果的感觉,刘哲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看着眼前这张与郑氏当年一模一样的脸,外表虽然相似,可性情却可爱活泼多了,若是留着这样的孩子在身边解闷,倒比后宫之中那些胭脂俗粉有趣的多。
“若是朕把吕司马调回京城呢?你便可以留在京城了。”刘哲故意逗她。
吕妍眼眶里的泪还未干,可脸上却露出开心的笑容,果真似个孩子一样,她惊呼道:“圣上,您说的可是真的?圣上,您不会骗人的,对不对?”
刘哲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刮了刮吕妍的鼻子,“你还真的没有长大呢,与南阳公主年纪相差不远,怎么她便没有你这般可爱。”
吕妍撇了撇嘴。
“怎么?你不相信朕?朕说了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违背?何况吕司马这些年在梁州城的事迹也是有目共睹的,朕便准了。”“黎若海,笔墨纸砚伺候。”
黎若海听后,脸色微变,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吕妍一眼,便遣人去拿笔墨纸砚。
刘哲扶起吕妍,中妍退后一步,软糯糯的声音轻轻的说道:“不如由民女为陛下表演一段舞蹈如何?”
刘哲来了兴趣,笑问:“不知你这小小姑子可有学精呢?”
吕妍撇了撇嘴,说道:“民女在梁州人可是出了名的,圣上若不信,大可派人问问。”
刘哲听后兴致高涨,“若是如此,朕倒要见识一下了。”
吕妍脱下刘哲给的长袍,露出妙曼身姿,手中多了一条轻纱飘带,一曲惊鸿舞舞动,没有音乐,没有多余的观众,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夜晚,在充满芳香的御花园百花丛中,吕妍忘情的舞动着。
她足尖着地,轻如鸿雁,翩翩若飞。轻纱飘带在手中翻飞,速度之快,似几千头在空中缠绕,旋转的速度直看得人惊心动魂。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空气中只有那衣袂翻飞摩擦的细碎之声,刘哲忍不住屏着呼吸,面露惊讶之色。
一曲舞毕,吕妍额上出了细细薄汗,宫女不知几时已上前为她拭了拭额头。
这时纸墨纸砚已奉上,刘哲向吕妍招了招手,吕妍似个孩子一般,眼神里满是期盼,与刚才舞动的妙曼身姿截然不同。
刘哲看着她轻快的走来,眼神带着慈祥,“你过来,坐朕身边,看朕会不会失言。”
吕妍又撇了撇嘴。
“你还不信啦。”刘哲伸指按在吕妍的额上,“人小鬼大,在这宫里,像你这么单纯,可不知要吃多少苦头。”说完看着吕妍沉思了一会,“倒也可以给你一方安宁。”
吕妍目光微微一闪,依旧含笑上前,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不坐在软凳上,却跪坐在刘哲脚边,这样的姿式,既让他觉得她天真可爱,又可躲过刘哲的碰触,若是伸手下来,也最多摸到她的头发。
刘哲俯身望了一眼地上的人儿,心情更是好了起来。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