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含笑,领命去了厨房,没多久,便端来青花瓷小碗装着的四蝶小食,一碟胡豆,一碟拌有茱萸的白菜,一碟爽脆的酸萝卜,还有一碟花生米。
吕妍闻到酸爽的味儿,便起了身,不待妙真上前扶,搭着妙玉的手,来到侧殿的梨花木八仙桌前,看着这四碟精致的小菜,忍不住流口水,拿起筷子,尝了尝,吃到拌有茱萸的白菜时,吕妍柳眉一蹙,弃了,直把酸萝卜吃完,其余的尝都不愿再尝。
“这新鲜腌制的酸萝卜味道极好,可还有?”
吃菜不许过三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妙玉与妙真有些犯难。
“去罢,这次去拿,便说是你俩吃的,说是我赏的。”
这话也说得出口,妙真脸一红,只好领命去了。
吕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待妙真再拿来两盘时,却笑开了花,刚才还觉得胸闷气短,总想呕却呕不出来,很是辛苦,吃了这个小食似乎缓减了不少。
妙玉看在眼里明在心里,面上却不显,也不说什么。
吕妍今日犯困,在两人的服侍下便去寝殿躺下休息。
妙玉与妙真出来后,妙玉吩咐道:“妙真妹妹传话下去,王妃娘娘喜静,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正殿半步,即便是刘嬷嬷,若是有事,必先向我禀报。”
妙真微愕,轻声问道:“妙玉姐姐,可是娘娘有什么事儿?”
妙玉嗔怪的看了妙真一眼,妙真吐了吐舌,才听命去了。
吕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堪堪醒来,又忍不住呕了一遍,就见案几上放着一个白玉瓷碗,妙玉听到声音,便从殿外进来,看到吕妍望着那个白玉瓷碗,笑了笑,便道:“这是奴婢吩咐厨房制作的梅子蜜酱,酸酸甜甜非常爽口,今日看着娘娘有些贪吃那酸萝卜,便想到了这个法子,以后奴婢便备些在案几上,娘娘若是想吃了便吃上一颗解解馋。”
吕妍吃了两颗,果然味道极好,这清玄楼的厨子倒是请对了。
今日休息够了,吕妍在妙玉妙真的服侍下起身,接着来了书房,就见案几上放着一张密函,吕妍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妙玉,妙玉忙跪下禀报,“禀娘娘,刚才妙真去前殿找黎管家,遇上鲁先生,鲁先生说让她交给娘娘的,妙真怕被人瞧见,没有去寝宫,便直接来了书房压在了案几上。”
倒是想得周到,吕妍收回目光,拆开密函仔细看了一遍,原本苍白的脸色上慢慢露出喜色,如今幽禁在这鸾栖殿,外面的消息受阻,鲁先生这封密函倒是场及时雨,信上说每日亥时三刻会在西殿小园墙外有人等候,若是吕妍有什么想知道要问的大可从那儿传递消息,信上又说刑瑞开始执行了先前的计划,魏王府与太子府之间明争暗斗的场面马上将要进入白热化,梁王府是时候露出锋芒了。
吕妍沉思了一会,便执笔写了一封信,便是那日与刘卓说的,她决定把这事告诉鲁萧,刘卓死守京城,纪大将军野心勃勃,她只想给梁王府再留条后路。
当鲁萧收到鸾栖殿的信时,已是子夜时分,他的房间器具简单,一张案几便占了大半地方,一张绣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锦屏隔开,后面是寝房。
晋阁原本是很大的,可鲁萧向来简朴,守着一屋二舍,能日常办公进食便不再理会。
他正坐在案前,展开信细读,紧接着脸色大变,既而露出欣喜之色,从来没有过的欢喜从一张素净的脸上流溢而出,他向来沉稳,心思缜密,情绪不显于脸上,然而今日便是大不同,他一手上攥着封纸,一手抚了抚美须,不禁感叹,当初选了王妃此人倒真是选对了,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法子,一直看着梁王殿下忧愁寡断,徘徊在权力之外,如今京城局势变得如此紧张,梁王殿下却没有半分警觉,着实急死了这一帮老臣与门客,倒是王妃思虑的周到,若是不能改变梁王府的现状,何不另辟蹊径,果然这条路更加稳妥,更加锦秀。
当夜,鲁萧再也睡不着了,连夜敲了刑瑞的寝门,刑瑞披着毛毯子出来,一脸忧郁的看着鲁萧,大男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敲他的门是几个意思,睡不着也不能拉着他一起下水,真是的。
这晋阁不比主殿,没有烧地龙,只有份例发下的金丝炭,刑瑞这人怕冷,金丝炭用得最快,既然半夜被人敲醒,自然不太高兴的,便要求鲁萧去他的屋子里拿些炭来,用起别人炭刑瑞可不吝色,炭火烧起,烧得旺盛,屋子里一下就暖和了,他从毛毯子里伸出手来,接着鲁萧递过来的密函,就见鲁萧面色含喜,目光湛湛有神的看着他。
他倒是奇了,这又是收到谁的密函,这么高兴了。
刚刚细看了一眼,刑瑞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彝地?”
鲁萧点了点,“你且接着看下去。”
办起正事儿,刑瑞可不马虎,立即敛神凝目,细看了起来,看了两遍后,抬眸望着鲁萧,感叹:“这主意是王妃娘娘出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在下真不敢相信,一位后宅妇人有如此才谋与心智,比咱们这些谋士强多了,可惜生为女儿身,若为男儿郎,怕是……”
鲁萧忍不住点了点头,他刚开始看到时也是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她之手,这心智几经近妖,他们自称无所不知的谋士,却抵不住一介女流。
“彝地十万大山,虽是夸张了一点,却的确是一处天然的屏障,那儿正是南朝地界,商贸发展也非常之有利,而且只要把握得当,这些山便使我们不会腹背受敌之苦,只管挡住前军便可,那年魏王收复彝山北戎,可不全凭南朝将士的勇猛,主要是那边种族较多,无人统领,蛮夷霍乱,才会有魏王可乘之机,咱梁王府虽没有与这两方势力一斗的资本,可若是平了彝地,有了根本,到时南朝争嫡动荡,而我们便可大力发展农业商贸,乘此机会,根基便稳了,再等新帝讨伐便失了先机。”
“彝地八州十七县,与整个南朝相比,地方虽不大,却贵在安全稳妥,而且还可为追随梁王殿下的一干臣子与兵卫寻得一条活路,却是一举三得之好计,没想到这王妃的心智若妖,在下却从不曾想过。”
鲁萧点了点头,“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怕只怕殿下不肯,某到现在才知道为何王妃娘娘有此妙计却被幽禁于鸾栖殿,怕是殿下不许,才动了怒气,以我俩之力更是动摇不了殿下分毫的,如此只能依着王妃娘娘的计谋暗中准备才是。”
“是啊。”
“魏王与太子府可传来消息?”
☆、阴谋
“魏王与太子府可传来消息?”
刑瑞笑了笑,“此事在下既然插手,自然没有不成的道理。”
“你啊!”鲁萧摇了摇头,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也不想挖苦刑瑞了。
“只是太子殿下并没有咱们想像的这么霸气,怕是被魏王这些年压制狠了,野狼都训化成家狼了,反击的力量不够,咱们得助他一助才行。”
鲁萧听后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这魏王匆匆纳了虞氏,当时就让某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某几番思量,觉得此事不简单。当初魏王敢违背皇上的意愿娶了韦氏,如今又敢冒大不违纳虞氏,军功在手,兵权在握,又得有商贾巨富,这似乎不像他一惯谨慎的作风,如今样样都明着来了,显然不把当今圣上与太子放在眼里,他这是意欲何为?”
鲁萧认真的看着刑瑞,一支竹簪挽发,两缕墨发随意散在胸前,朗眉星眸,的确有一股非凡的气质,让人看着就觉得稳妥安宁。
刑瑞身材高大却有些瘦,眉骨双颊有些突出却并不影响美感,一种另类的俊朗,与鲁萧截然不同。
两人都惊异的看着对方,心思活洛,直到刑瑞猛的一拍大腿,惊道:“莫是要谋权篡位?”
鲁萧顿悟,脸色微微一白,“若是这样便很好解释了,否则沉寂多年的魏王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让人留下话柄。”
刑瑞骇然,“如此,王妃此计便是义不容辞了,明日必要求见梁王殿下,禀明此事才行。”
“不妥。”鲁萧制止,“殿下不会听的,娘娘既然能想到这个计谋,弄不好已经向殿下说了此事,如今却被幽禁了起来,显然事态严重,殿下已动了大怒。”
“唉。”刑瑞一拍大腿,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每次提出的意见大都被殿下撤回,要怎么办才好。
“依某之见,还得把王妃弄出鸾栖殿才行,只有王妃才可常伴殿下左右,才能慢慢说服殿下。”
刑瑞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吕妍吐得次数频繁了起来,她刚开始觉得是着了寒气,这么几天下来,味口也变得怪异,即便是前一世一生无子嗣的吕妍也开始怀疑起自己,莫不是怀有身孕?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怀了孩儿?
吕妍唤妙真去请太医。
妙玉寻了个借口追了出来,向妙真吩咐道:“不能走漏风声。”
妙真惊愕的看着妙玉,“为何?……”
“娘娘这次怕是有了身孕,殿下现在不来鸾栖殿了,就怕有心人捡了漏子。”
妙真慎重的点了点头。
太医来了,妙真向外宣称,王妃娘娘着了寒,有点严重,便请了太医,鸾栖殿的奴仆个个都露出焦急之色,难怪娘娘天天守在殿里不出来,出来时脸色也不好,原来是身体有恙。
太医把了脉,脸上一喜,道:“恭喜王妃娘娘,已有两个月身孕。”
两个月了,吕妍一直忙着进去议政厅,倒是忘了算日子,没想真的怀上了,可是这个时候怀上,终是不妥啊,可两世加一起,她第一次怀上孩子,觉得非常的神奇,心底升起一股甜蜜,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卓,她想刘卓也一定会欢喜的,这可是他俩的第一个孩子。
吕妍向妙玉使了个眼色,妙玉含笑从袖拢中拿出一个钱袋子递到太医手中,太医忙拒绝,来回了两下,便欣然收下了,收起时偷偷瞥了一眼,见里面金灿灿的可全都是金子,第一次被人用金子打发,那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