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妹子,是有什么话说吗?”
沉默片刻,柱子突然问道。
失落之意更甚,带着微微的懊恼,杜鹃跺跺脚,恨恨的心想,真是木头,一点都不解女儿家心思。枉费自己起了个大早,打扮的如此鲜艳,他这木头却跟睁眼瞎一般,全然不见
“柱子哥哥,我是有话跟你说”杜鹃终于鼓起勇气,正了正身子,说道。
她再不愿这样浑浑噩噩,愁肠百结过日子了,他既然如此呆傻,这层窗户纸便由自己捅破吧
第165章:表白(二)
“何事?”柱子抬头,眉间轻蹙。
“你洗净手,过来说吧”杜鹃转身朝东侧桃树走去,背着身子等他。
手中罗帕被搅紧再放松,再搅紧,似乎只有如此,她心里的不安和紧张便能少些。
柱子眉心依旧蹙着,虽满脸疑惑,但还是依言,取了水缸里的水净手,挑了个小杌子在杜鹃对面坐下。
听到小杌子咯吱声响,杜鹃料他坐好了,红着脸转身,却不敢抬眼看他,柔声低语:“柱子哥,你离开这些时日,便没有一点话跟我说吗?”
柱子疑惑之色更重,眉心皱出个“川”字,似乎完全没听明白。
未等他说上话,杜鹃自顾自又道:
“你你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便走了,我日日挂念你,我过的好苦”
自从年后他离开清水村,她日日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他回来,他却对她如此冷淡,想到过往种种,杜鹃脸上不由得露出悲伤之色,话语里也带上满腹幽怨。
“这杜鹃妹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柱子慌忙站起,惊愕更甚。
“柱子哥,都到现在了,你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我娘日日逼着我成婚,你要真有心,为何不早些去跟我娘提亲呢?”杜鹃红着脸,低头一句句把这纠结埋怨都吐个干净。
脸上早就火辣辣一片,她埋头不敢看柱子,数落完这一番,她满腹酸楚,夹杂着丝丝甜蜜,只等着他应承。
院里一片静寂,对面的柱子似乎变成哑巴一般,没了话语
海棠抬头,疑惑看去
对面那人,平静站着,虽蹙着眉,眼神却清明无比,正一脸平静看着她,似乎刚刚那一番慌乱的人不是他,似乎他不曾听到她刚刚那一番露骨话儿
杜鹃的心不由揪起来。
“你为何不说话?”
今日她都说了这一番没脸没皮的话来,就算羞涩死,她也要弄个明白,再不愿糊里糊涂过日子了。
柱子清清嗓子,叹口气,口吻平静回道:“杜鹃妹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曾对你有意,怎会去你家提亲?”
晴天霹雳!
柱子这一番话,如同平地起天雷,震得她差点儿站不住。
她哆嗦了下身子,一手扶着身侧的桃树,一手紧紧抓扯着罗帕,摇着头哆嗦这嘴唇,半晌才断断续续回道:“不不可能你明明说了,让我等你,等你有了家底,有了本事,再来娶我的,你也收了我的香囊,我送你的鞋子你也穿了的”
柱子摇摇头,有些烦躁,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杜鹃妹子,你会错意了,我不曾说过那样的话,我也没有没有喜欢过你!”
最后这一个“你”字,他说的很轻,好似生怕伤害到她一般。
“哐当”,如同瓦罐被摔碎,心口疼痛难忍
最后一丝期望被打破,杜鹃眼角的泪终是忍不住掉落下来,颗颗如豆大的玉珠,落湿衣襟。
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我不信,你不会心里没我”她语气开始高昂,变得咄咄逼人,“如果你心里没我,你你还能有谁?”
目光含着怨恨,像一支利箭射向柱子,万般哀恸不甘
柱子定定看着她,打心眼里倒是佩服她了。他一介堂堂男儿,只敢把那女子偷藏在心里,谁都不敢说出去,她与他一般,胆量却不是他能比的。
想到此处,柱子似受到触动,柔声道:“我心里,早有了心上人,又怎会还去招惹你呢”
“她她是谁?”杜鹃反复追问,眼泪如同决堤的湖水,不停往下掉,她死死咬着下唇,压抑着不哭出声来。
心如刀割,原来竟然是这般滋味
“她她是海棠!”隐忍许久,柱子终于发声,话一出口,他心里蓦然一松,好似卸下悬了无数时日的大石,轻快无比。
杜鹃摇着头,一步一步朝后退去,眼泪止不住掉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上人,居然是自己的好姐妹海棠!
居然是她
怎么可以是她
自己这两年多来的相思,居然换回来这样一个结果!
不可以
怎么可以?
老天爷为何如此对待她,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小院静谧无比,他云淡风轻,站在院中,身姿更显俊逸,可这样的他与她再没一丝关系!
小院虽小,也没了她容身之地,杜鹃越发心酸,终再也待不下去,捂着嘴转身朝门外跑去。
太阳爬到头顶,海棠在河边已经溜达了好几个来回。
纵有千言万语,两人也该说完贴心话了吧。
海棠琢磨片刻,搭了个凉棚看看天上的日头,都快到午时了!
再拖不得了,转头爹娘回家没饭吃,那可不成心下主意打定,海棠抬脚快步往自己院子走来。
院门虚掩,海棠轻轻推开,西北角柱子刚刚把鸡窝摆放上鸡笼,似乎已经修葺完毕。
海棠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杜鹃。
她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柱子哥,杜鹃姐姐呢?”
“她回去了”
“回来了?”海棠瞪大眼睛。
“嗯”柱子点点头,洗干净手脸,跺步到海棠身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们,你们说什么了?”海棠上下打量他,不死心追问。
这情形似乎跟自己预料中的有些差异
难道不应该是两人含情脉脉,相互对视,把她这灯泡当隐形吗?
杜鹃怎么会先回去了呢?
“你哎”柱子无奈叹口气,“鸡笼已经修好,我先走了”
“哎,怎么你也走了”海棠眼瞅着柱子往门前疾去,追了两步,又刹住了脚。
算了,这木头什么都不懂,问了他也没用,还是回头问问杜鹃去
隔了十来个茅屋院落,村中远松家小院里气氛儿甚是压抑,杜鹃小妹抱着弟弟站在院中,急着一张小脸朝西厢房张望。
房内断断续续哽咽声起,刺激着门外杜鹃娘的耳膜。
她把门板拍得山响:“儿啊,这又是怎的了,哭成这样,你是要让娘担心死啊”
哽咽声随着远松媳妇话音落下,终于消停了些,她赶紧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细听。
这孩子闷在房里一个多时辰,她心都揪起来了
里头终于安静下来,除了偶尔的抽噎声,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杜鹃娘压低声音呼喊:“儿啊,你是咋的了,快开门让娘看看啊
杜鹃没有回她,她在门外又说了一堆好话,苦苦哀求,许久后,门内终于响起脚步声,
门板“吱呦”一声,打开了。
杜鹃娘赶紧进了屋。
第166章:情断
对着慈爱的母亲,杜鹃辛酸难忍,终是断断续续说了今日之事,话未完再次泣不成声。
“儿啊,为他哭不值当啊”杜鹃娘心疼将闺女拉进自己怀里,抚着她的长发叹息道。
“娘,我是不是很傻,为何我这般惦记他,他都不把我放在心里”
杜鹃娘抬起她脸庞,那小脸上已经哭花了,眼泡肿胀无比,泪痕满布,衣襟也湿透了。
她心疼的拿出汗巾子替女儿拭泪,轻语道:“娘早就说了,这小子心不在你身上,你偏偏不听,今日得了明白,也该死心了吧”
“娘,你如何知晓他不喜欢我”杜鹃话刚出口,眼泪又掉落出来。
“哎!”杜鹃娘重重叹一口气,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些说与她,让她死心。
“去年你出了那样的祸事,你那妹子海棠为了你,早跟柱子提过结亲一事,他没应。娘那时就知道,柱子是真不愿意了”
杜鹃惊诧得张大嘴,忘了抽泣,“娘,可可当真?你你听谁说的?”
“女儿啊,娘还拿假话诓你不成?出事后娘为了你,豁出老脸向海棠娘打探柱子喜欢哪样的姑娘家,你婶子才跟娘说了这一番实话。不然这大半年来娘何必这么阻拦着你,不让你找他呢。”
杜鹃木然说不出话来,心里翻江倒海,一时间,愤怒,憋屈,无奈,羞愧种种情绪纠结,“嘭”一声,如一团大火熊熊烧开!
杜鹃娘心疼又道:“孩子,你可千万别瞎想了,咱们还有大把的好后生,别犯傻了啊”
杜鹃擦了把眼泪,勉强扯了扯嘴角,低语道:“娘,我有些累了,想睡了一下。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不会再瞎想了”
“哎,这就好,这就好”杜鹃娘起身下了床榻,回头不安的又看了女儿一眼。
杜鹃冲她笑笑,似乎真的放下万般心思一样。
杜鹃娘这才微微松懈了些,一步三回头,往门外去了。
关上房门,杜鹃转正身子,她眼睛依旧红肿不堪,但脸色却阴沉下来,凉薄的让人不寒而栗。
手中的帕子被搅结成了一个死结,手指头已经失了血色,泛着苍白,她浑然未觉。
“我的好妹妹,你好狠的心!你明知柱子哥心里没我,你还来怂恿我,去纠缠他,你是不是为了看我笑话?
你明知他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
杜鹃坐在床榻上,咬牙切齿
屋中静谧,连虫鸣鸟叫似乎都绝了声响
七月底的太阳火辣辣,烤在人身上,能脱一层皮。
这一日黄昏,院中葡萄树下,海棠无精打采坐下乘凉。
家里人已经吃过晚饭,三三两两出去跟村里人说闲话去了,偌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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