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那些普通百姓极是失望,金家虽说是商贾之家,在京都也算是小有地位,那座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别院岂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进去的。倒是那些同为商贾或者家族有些势力的人骄傲的抬着下巴应道,“金兄备好美酒,日落之时,我们必到。”
当夜,金家别院里人声鼎沸,歌舞升平,美食美酒流水一样摆上几案。各家青楼里请来的头牌清官或者当红名妓陪在众多客人身旁,不是娇笑着劝酒奉承,使得这小小别院比之皇宫寿宴还要热闹三分。寿宴毕竟招待的是王公大臣,哪有人敢当着皇帝一家的面前言行失当,但这般私下聚饮的酒席间就没那么多顾忌,自然更放得开,也玩得更自在。
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身旁的美女也聊得失了兴致之时难免就高声吵嚷起来,“金兄啊,你那祥瑞果子再不拿出来给我们大伙儿开开眼,我们可就要搂着美人欢度良宵去了。”
“就是,醉酒眼花瞧不清天降祥瑞,岂不是人生憾事?”
金北望心下也觉时机成熟,于是放下手里酒杯,高声笑道,“既然众位仁兄心急至此,那小弟就献丑了。但上天降此祥瑞,我等怎可轻忽辱之。还请各位仁兄整理衣帽,遣散歌姬,以示恭敬。”
众人听得这话倒也没有反对,对于一切未知的东西,人类本能的抱有敬畏之心,更何况还是头顶这片长存几千几万年的天空。历来都是与至高无上四字相伴相携,不容任何生灵亵渎。
很快,歌姬舞女们都被撵了下去,杯盘狼藉的桌案也被撤了下去,众人整理衣衫簪帽又净手之后就有金家的仆役抬了一只三足铜鼎上来,手指粗细的檀香点燃三根,金北望这才在渺渺青烟中亲自端了两只雕刻精美的木盒上来。
他郑重的对着木盒拜了三拜,这才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只盒盖,镶嵌在象牙色绸布上的四只大红苹果慢慢显露在众人面前,那淡金色的“吉祥如意”四字在烛光映照下烁烁生辉,惊得众人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终于一个身形最是胖大的商贾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当先赞道,“俺的娘额,这果子上真长了字啊!老天爷这是在开天恩啊,这果子若是请家里供起来,那岂不是做啥事都吉祥又如意,好兆头,好兆头啊!”
众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确实好兆头,好兆头!”
“咦,”那胖大商贾好似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珠儿,突然一拍大腿嚷道,“俺说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原来是内务府孙总管家里新得的那对儿双胞孙女闺名就取了吉祥和如意,后日就是满月酒…”
说到这里,他伸手就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上前死死拉了金北望的袖子央求道,“金兄啊,这果子一千两俺买了,银票俺都带来了,你快把盒子盖好给俺吧!”
“慢着!”众人听得‘孙总管’三字眼睛急得都红了,哪里肯容胖大商贾拔了头筹?
要知道那孙总管官职不大,可掌管着皇宫内院所有用物采买,而当今皇上又是个喜好奢华的,每年从他手里支出的银钱何止千万两啊。若是把这套果子送去做孙总管孙女的满月礼,那孙总管欢喜之下,手指缝儿里漏出点儿生意也够众人赚得盆满钵圆了。
“朱大富,大伙儿都没开价呢,你怎么能先把果子抢回去?”
“就是,无论何时,做买卖都是价高者得,你凭什么只出区区一千两就要把祥瑞请回家去啊?我出三千两!”
“我出四千两!”
“我出五千两!”
众人你追我赶,在成为皇商这巨大的诱惑之下,纷纷高声报价,很快一套果子的价格就涨到了八千两。
金北望眼见众人脸上显出了踌躇之意,又笑眯眯鼓动道,“这祥瑞果子可不是咱家果盘里摆得那些,这是祥瑞啊,百年千年都未必见得出现一次。那套‘万寿无疆’听说被陛下送进祖庙供奉起来了,这套‘吉祥如意’可是同一棵树上长出来的,集天地精华,都不必吃到肚子里,就是嗅上一口也保管百病不生。若是谁得了这等祥瑞,怕是喜得姓什么都忘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哈哈笑了起来,其中有一人却是攥了拳头高声喊道,“一万两,我出一万两!”
四只果子八千两在众人看来已经是天价了,听得有人一张嘴又多喊两千两,于是纷纷扭头去瞧,结果各个脸上都是一副恍然大悟之色。原来说话的是锦绣布庄的冯老板,前几个月因为绣品进宫之事,他家得罪了孙总管,不必说生意大受打击。如今正是四处想办法重新巴结孙总管呢,碰到这样合适的贺礼自然要全力夺得。
金北望又笑嘻嘻劝了几句,眼见众人没有再报高价的意思,这才把果盒放到了冯老板的手里。冯老板许是没料到今晚有如此大宗的花费,怀里只揣了三千两。他一边把银票塞给金北望又一边打发心腹管事回府去取尾款。
金北望最是精明,顺水人情自然会做,口口声声赞着冯老板重信重诺,改日再送尾款也不迟。冯老板自觉得了颜面,坚持一定要在今晚把银钱结清。金北望请他坐了上座,然后又命仆役上了新席面,这才又慢悠悠打开了最后一只木盒。
待得看清果子上的字迹,众人齐齐喜得屏住了呼吸。做买卖图什么,发财啊。做买卖盼什么,财源广进啊!如今这份心愿就明晃晃长在果子上,若是请回去供起来,岂不是上天注定富贵已极!
正文 第八十章 重金
一众商贾们死死盯着果子,眼睛慢慢就红了。
“俺出五千两!”先前那个胖大商贾又是第一个跳了起来,高声喊价。
立时有人开口咒骂道,“朱大福,你脑子被雷劈了吧!五千两就想请祥瑞,你做梦!我出八千两!”
“你才被雷劈了!方才那套吉祥如意还喊了一万两呢,这财源广进你居然只喊八千里,蠢材!”
众人听着两人叫嚷对骂,都是狠狠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解金家怎么把这样的傻子放了进来,其中一个平日有些威望的中年人捋着胡子建议道,“这套祥瑞果子很是难得,我看不如就一万两起价吧。”
“我也同意!”
“好。”
顷刻间众人就商量好了起价,然后紧张的开始竞价。价格从一万一路往上加,最后终于在两万一千两停止,第二套祥瑞果子花落洋货铺子赵掌柜的手里。
赵掌柜伸手掏出一沓银票数也不数就塞给了金北望,众人酸溜溜的赞道,“赵老哥就是财大气粗,随身居然带着两万多银票,走路也不怕被人抢了。”
赵掌柜接过果盒,笑得弥陀佛一般,开口应道,“我们大齐民风淳朴,哪有那么多歹人?今日真是承蒙各位老哥想让了,改日我做东在仙客楼喝酒啊。”
“一定,一定。”赵掌柜这般客气,再想到他背后那众多皇亲高官股东,众人齐齐拱手客套起来。
金北望见此赶紧挥手示意仆役们更换酒席,歌姬们水蛇一般再次缠绕在众人的身上,歌更欢快,舞更热烈,酒席更酣畅,渐渐商贾们就忘记了空手而归的失落,转而尽情玩乐起来。
如此,直到夜半,丝竹之声才停了下来。朱大福好似醉的厉害,挂在美貌歌姬身上,几乎要把那小女子压得趴在地上了。众人纷纷一边取消他一边搂抱着歌姬去了客房,没有人瞧见朱大福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有金北望眼里的一抹感激之意。
吩咐小管事们带着困顿不堪的丫鬟仆役们收拾残局,金北望就慢悠悠走去主院一间花厅。张管事手里握了本杂谈,正一边读书一边喝茶水,见他进来就赶紧起身。金北望笑道,“张管事怎么如此悠闲,你难道就不好奇两套果子卖了多少银子?”
张管事不紧不慢行了礼应道,“小的自然好奇,不过有金东家在,想必绝对不会贱价卖掉就是了。”
金北望哈哈大笑,末了请张管事一同坐了。这才拿出银票扔在桌子上,说道,“两套果子卖了三万一千两!”
“这么多!”张管事眼里闪过一抹惊色,但下一瞬却又恢复了平静。待得数过银票之后就开始计算两人的应得数量,“一千两足够金东家置办这场酒宴所需了,剩下三万两,金东家分两成就是六千两,剩下两万四千两我带回去给主子。”
他边说边平静的把银票推到金北望跟前,然后又仔细数了一遍自己眼前的,这才放进怀里放好。
金北望胡乱把银票塞回怀里,还是忍不住问道,“董家真是普通农家吗,不是累世富贵的豪门望族?”
张管事疑惑抬头,应道,“我们主家住在山村里,田无一顷,屋无片瓦,怎么可能是豪门望族?金东家多心了。”
金北望眼里疑色更浓,指了张管事胸口又道,“若是常人得了巨额银两都会喜形于色吧,但张管事却如此平静,仿似平日里极习惯如此一般。说实话,方才在买家手里接过银票,我尚且兴奋的手指发抖,相比与张管事这般大气,实在汗颜。”
张管事这才知道自己过于平静惹人怀疑,于是赶紧摆出一副极忠心的模样冲着北边行礼,末了才道,“不管是二十两,还是两万两都是我们主子的银子,我只想着好好送回主子跟前,至于别事根本没放在心里。没想到,倒让金东家费心了。”
金北望挑挑眉头,显见是不信这番说辞,但他也知趣的没有再逼问下去。张管事赶紧起身告辞,借着夜色的遮掩,一路顺利躲过巡城的兵卒回去了客栈。
喜子双手插在袖子里正靠在客栈后门打盹儿,突然听得有人敲门就惊得跳了起来。末了左右悄悄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于是赶紧低声问道,“可是张叔?”
“喜子快开门,一会儿巡逻队就要过来了。”
喜子听得熟悉的嗓音立刻就小心撤掉门闩放了张管事进来,他有心问问果子卖了多少银子,但想起先前受过的惩罚立刻又闭了嘴,伸手指了指楼上尚且亮着灯火的房间。
张管事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嘱咐道,“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