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算数!”“嘘。”
卡茨缩在被子里,听见门开了,有杂乱的声音和听不太懂的方言。他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一双双脚走来走去。他看到布莱克紫色的长筒靴越走越远。
直到门又关上,卡茨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出了床,“伯恩哥哥,糖……”
哪有人的影子。
卡茨跑到门前,踮起脚尖去拽门把手,却发现门已锁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屋内愈发热了起来,还有难闻的烟味。
卡茨看到打开的大窗外,她灰色的面纱变成了红色,火红色;他看到天边的灰云燃烧起来,雪花变成血花。
……
怀特和格雷斯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很多年后,那仍然是一个雪夜,雪云似乎也冻僵了似的,雪花很慢很慢才会飘下来那么一片,却冷得彻骨。
格雷斯的将军策马啸西风,直冲入敌阵,潇洒的灰黑色披风被寒风撩开,唰啦作响。夜中的他英姿飒爽,如鬼魅。
将军的表率鼓舞了将士们,喊声大作之后,是一片嘈杂的声音。
雪地成了血地。
满地都是尸首和破碎的铠甲。
将军掰掉一侧已被砍得稀碎的肩甲,任雪花飘落在肩化作血水直刺骨髓,用沾满了血的手扬起宝剑,指着面前颤颤巍巍的却仍倔强着不愿倒下的,年轻的,敌军的最后一个士兵——而他自己大概也是格雷斯最后一个士兵了——连马都已经全部战死了。
对方用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墨蓝色的眼睛,脸上不改坚定,不改从容的微笑:
“糖呢?”
将军手里的宝剑“哒啦”一声落在血凝固后被冻得结实的雪地上。
二十年前将军的父亲预谋杀掉他的一家,以“和谈”为名邀请了他们来家“随便聊聊”。
于是有了杀人灭口的枪声和血迹。
于是有了毁尸灭迹的冲天的火光。
他不知道卡茨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也不会知道后来他们怎么就成了刀枪相对的敌人。
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卡茨的背后还有格雷斯的人仍然活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用一秒的时间让那个仍然不改天真的孩子倒在了儿时最亲密的,无话不说的伙伴——伯恩面前。
……
后来怀特最终战胜了作为入侵一方的格雷斯。
于是卡修斯的墓前最终有了布莱克迟到了二十年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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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化风作雨守护你》
赫尔卡星。
阳光像以往一样照耀在赫尔卡金色的大地上。高楼大厦干净的玻璃窗反射着彩色的光芒,空旷的街道间响起早晨的第一声鸣笛。
雷霆守护局的过道里摆放着的盆栽,绿叶上还挂着水珠。这是我们的小厨师一早给浇上的水――你听到厨房里烤箱工作的声音了吗?
卡修斯湛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手里的白色蛋糕裱花袋。他正全神贯注地去完成早餐的最后一道工序。
这可真是一件细心活儿。卡修斯的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但他顾不上去擦一擦。
裱完了奶油,他对着自己的艺术品凝视起来。是少点什么东西呢?
最后他在上面添了两支巧克力棒。好!很棒棒!他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把蛋糕端出去摆在餐桌上,帮战友们拉好凳子。对的,加上他,一共是五个凳子。
然后他才想起来擦一把汗。然后仔细地拍拍衣服上的面粉,顺便抹掉脸上的奶油,整一整领子。
“嘿,早安啊卡修斯。”缪斯站在楼梯拐角,趴在扶手上俯视着他,“你头一次没有在轮到你做早饭的时候赖床噢。”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她还未来及扎束的及腰秀发上,落在她的双肩,还有一尘不染的台阶上。她的微笑被阳光衬得明晰柔和。
“瞧你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你数得清队长替你做了多少次早饭吗?”
卡修斯的脸“唰”地红了,就像早晨和布莱克道安时的样子!
雷守局里每天的早饭是大家轮流做的噢。哪个队员忘记了这事儿,就让队长包了。而卡修斯是起晚最多的一个。
队长很无奈~
缪斯扶着扶手很优雅地走下楼,“不开玩笑啦。”她转了转金色的眸子,视线落在了漂亮的蛋糕上。朦胧的睡意像晨雾被阳光驱散一样,慢慢消失了。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甜香味,勾引着少主的食欲。
卡修斯的奶油蛋糕是雷守局里最了不起的甜点,没有之一。
就连布莱克这个甜食毁灭者也喜欢。
也许他喜欢的不是蛋糕。
缪斯暂时没往那方面想,她只是觉得惊喜。卡修斯这个小懒虫,一年也做不了几次饭,这么认真地做蛋糕,真是太稀奇了。
“今天怎么想起来做蛋糕?”毕竟女生大多喜欢甜食,缪斯没有了抵抗力,一时忘了少主风范,用手指蘸了一点奶油填进嘴里,味道竟能像酒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去醉。
真是太喜欢了。就像卡修斯天真的笑一样迷人。
怪不得布莱克……哈哈。
卡修斯特别自豪地大笑了一声,“因为今天是布莱克的生日啊!”
缪斯脸上的微笑瞬间就消失了。她的欣喜变作错愕。“……布莱克……布莱克他的生日……?”
卡修斯用力点了点头,为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能细心地记住一个人的生日而骄傲,他认真地看着缪斯,“味道怎么样?布莱克他一定会喜欢的吧!”
“啊……”缪斯慌张地眨了几下眼睛,“……会的吧……”
卡修斯觉察到少主的异样。
“可是布莱克他……”
哦――
看着缪斯慢慢垂下眼睑,卡修斯心里咯噔一声。他记住了布莱克的生日,但却忘记……
“会的会的,他一定会喜欢的!”缪斯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浅蓝色的眸子里慢慢晶莹起来,她的视线也黯淡了下来。
――――――――――――――
那是一年前了。
那场爆炸案非常严重,无数精灵受到牵连。战联全体出动,尽全力抢救伤者幸存者,和尸首。
“还有一个精灵没救出来!”雷伊抱着一只皮皮冲出火海,把他送上救护车以后先大喘了一口气。他和其他战友们一样,身上披着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些受伤的精灵的。
“让我去救!”卡修斯嘴上喊着就已经跑了过去。
一个精灵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住,“这个能……”
“不需要你来逞。”
卡修斯看着他灰色的背影没入火海,黑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深色的痕迹。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四个精灵被强大的冲击力炸飞,一阵热浪之后,卡修斯的耳边只朦朦胧胧地传来战友们的呼唤。
那个小精灵没被救出来。
而他。
也没回来。
……
大家一时都很难接受……这么个突然的事情。
之前每次吃饭的时候布莱克总是最后一个到,也不知道他究竟磨磨唧唧地在干什么。这时缪斯会问一句:“布莱克怎么还没来吃饭?你们谁去叫他?”
“我我我!”卡修斯往往第一个从桌旁跃起,然后轻快地跑上楼。安静的雷守局里回荡着他充满了幼稚气息的脚步声。
快速地敲三下门之后,布莱克一定会在一秒之内把门打开。然后卡修斯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在楼上他的屋前,谁也不会看到。
这已成为一个习惯,是每天生活的一部分。
不知道布莱克喜不喜欢卡修斯毛茸茸的小脑袋挤在他下巴下面的感觉,但那真的一定很舒服吧。
那次之后,看着空落落的一张椅子,缪斯仍然会问:“布莱克怎么还没来吃饭?你们谁去叫他?”
“我我我!”卡修斯仍然第一个从桌旁跃起,然后轻快地跑上楼。
只是这次没人会开门。
要隔很久大家才会忽然想起――不会再有人开门了。
可大家老是记不住。
于是雷伊就把那椅子撤掉了。
尽管如此,接受不了现实的战友们在饭前甚至迷迷糊糊地把椅子再找出来摆好,仍然叫卡修斯去喊布莱克吃饭。
然后大家都默然,卡修斯有时还会扑倒在桌上哭泣。
有那么一阵子,顿顿饭,顿顿无味。
――――――――――――――
每个战友都会偶尔迷茫。
某个雾蒙蒙的清晨,雷伊看了一眼日历,每天的巡逻任务排得整整齐齐。他轻轻地走上楼,尽量不发出脚步声以免打扰到其他队友。随即是敲门声,“喂,起床啦,今天轮到你执勤啦!”
没动静。
“那我开门了啊!”雷伊恶作剧一般猛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刷成浅紫色的墙壁和空旷的屋子里干干净净的摆设。
白色的书桌上方,各种书在书架上参差地摆放着。桌前有一本摊开的日记本,笔帽卡在笔尾的钢笔在本子上晕染开一片墨迹。笔筒里竖着几支笔,上面落了灰尘。桌角上,立式相框里有些泛黄的照片中,布莱克微笑着面对着雷伊,胳膊架在卡修斯的肩膀上。
我忘了。雷伊想。
我忘了这里已经不住人了。
“今天你执勤吧盖亚。”“可是今天不是轮到布莱克那个黑衣怪吗?!”“……”“噢……我忘了。”
――――――――――――――――
于是在这个本来应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蛋糕的日子,迷茫的,是我吗。
卡修斯的脸色阴沉下来,“我想去扫墓。”
“……啊?”同样沉浸在往昔中的缪斯反应过来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卡修斯。
……
墓群中卡修斯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布莱克。
碑顶的花环是布莱克竖碑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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