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我的望远镜拿来!”刘占元低头看了看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直接伸出左手叫道。那个肃立一旁的土匪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架望远镜递到他的手上。这是一架可伸缩的美制长筒高倍望远镜,用它可以清楚地看到几公里外肉眼可辨的所有物体。
刘占元拉长镜筒,双手举起,眯起右眼,左眼通过后视镜,观察前方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只见路上小铁匠驾驶的那辆马车,已经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脱离望远镜的视线范围之外。他回头看了看山岗下,弟兄们从马车上抢来的货物,毋庸置疑地发出命令:“张大民,你马上带人去抓住那个赶马车的小子,他有重大嫌疑。”
“是,帮主!”副手张大民虽然满口答应,但是并未付诸实际行动。
刘占元再次看了看望远镜,镜头里的那个小黑点已经全部消失了。
他一边转移望远镜的视线观察其他地方,一边向手下解释自己的合理判断:“刚才那小王八蛋说自己做点小本买卖,可是货物都被咱们没收了,他还跑去蚂拐镇干什么?他肯定还有其他目的,马车上还藏有东西。”
“我明白!”张大民仿佛复读机般,非常机械地应答,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刘占元立即收回望远镜,极不耐烦地瞪了对方一眼,正想开口大骂。
张大民却抢先一步,责怪道:“既然我们都叫你做刘帮主,你就不应该直呼我的名字!”
刘占元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立即飞起一脚把张大民踢落马下,他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小子唯恐天下不乱是吗?你哪来那么多穷讲究?你啥时候学会跟我摆架子了?我身为一帮之主,直呼你们的大名有何不可?咱们只不过是截获一本共党的密件而已,哪有这么多繁文缛节?还不赶快动身?难道你想违抗命令不成?”
“好的!帮主,卑职马上出发!”张大民勒住缰绳,再次翻身上马,然后弯曲食指放进嘴里,猛吹一声口哨,众手下一呼百应。他清点人马,只带领一个小分队,纵马冲下山岗,直奔小铁匠逃跑的方向而去。
刘占元望着副帮主张大民带队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小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真是气煞我也。”
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奔袭,张大民带领手下的西北马帮小分队,终于追上正在驾车落荒而逃的小铁匠。小铁匠满脸无辜,无可奈何地望着眼前这帮再次追来包围他的土匪。他按部就班地跳下马车,深深鞠躬,拱手送上第二根马鞭。
“大哥,刚才我在前面的时候,已经被你们抢过一回!货物我都留下了,难道你们还想要我的小命吗?”
小铁匠双唇颤抖,低声下气地说道。张大民怒眼圆睁,一声不吭地瞪着对方,直瞪得小铁匠冷汗涔涔而下。小铁匠慌不择地趴到一个泥坑里,双膝跪地,低头沉默,大气也不敢出。
张大民右手一指,一声令下,那几个土匪各自甩出一条带铁钩的绳索,牢牢勾住马车四个角,然后策马扬鞭,战马向四面冲出。随着哐啷一声巨响,马车顿时四分五裂,散架解体。拉车的马儿吓得四处乱窜。隐藏车里的金银细软随即散落,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首饰,滚到地上。
小铁匠见此情景,顿感手足无措,连忙跪地求饶。张大民跳下马来,弯腰捡起一块银锭,拿在手里左掂量右掂量,冷眼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缩成一团的俘虏,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揪住对方胸前的衣领,大声质问:“怪不得,我们帮主老是怀疑马车上还藏有东西,原来如此!你赶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小铁匠涕泗横流,嘴巴和脸颊几乎沾满尘土,他睁开那双小眼睛,哆哆嗦嗦地答道:“大哥,这是赎金啊!”
“赎金?你拿这么多赎金干嘛去?”张大民满腹狐疑。
小铁匠连忙诉苦道:“我孩他舅被他娘的红花会绑架了!这是我辛辛苦苦,东挪西借,东拼西凑,才攒够的救命钱啊!”
张大民愣一下,再次将对方摁到泥坑里,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手下。那几个土匪兴味索然地站在那堆散落的木头跟前,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可是找了老半天,除了那些金银首饰让人感到欣慰之外,实在没什么意外发现。
于是,他们捡起地上的木头,再次操起家伙,一块块劈开解剖。跪在一旁的小铁匠望着支离破碎地马车,一脸茫然。
第31章 徒步蚂拐()
翌日清晨,也就是赵建国被赶出振兴小学后第二天早上,罗树林花了一个月的薪水,在延河乡村野外雇用一辆马车,准备出发西北告老还乡。
车夫啰里啰嗦跟他解释老半天,只租车不雇人或者只雇人不租车,价钱可减一半;连人带车租用,就必须包干。如果送到蚂拐隘,那么只用出车费,不用管饭;如果送到蚂拐镇,那么价钱就必须提高一半。
罗树林面对市井小市民斤斤计较的盘算,听得头都大了。他站在车夫的面前愣了老半天,一时半会儿也拐不过弯儿,想不出个所以然,非常纳闷地问道:“为什么送到蚂拐镇上就要提价呢?”
“因为那里盗匪横行,西北马帮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冒着生命危险过活,提着脑袋吃饭!说不定你给的这点钱,我还没回到半路,就已经完蛋。如果你觉得车费贵,那就另找别家吧!”
车夫准备下逐客令,罗树林不想再跟他计较,当下十分爽快地答应对方提出的各种要求。因为眼下各地都在打仗,车夫也很难找。即使找到,价钱出得很高,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冒这个险。车夫收下罗树林给他的那一沓钞票,乐滋滋驾驶马车,跟随东家回到学校拉人和拉货。
乘客只有罗树林一个人,可他要搬的东西却整整装满半马车,大到箱子桌椅,小到毛笔书籍,他一股脑儿全部带走。罗树林佝偻着腰,挤在车上的杂物堆里,花白的头发,苍白的脸色,木然的神情,仿佛一只病态的老山羊。
他双手紧紧抱住国民政府教育部赠送的牛皮公文包,那柄暗藏秘密武器的拐杖寸步不离地靠在身旁,他整个身子几乎缩成一团塞进杂物堆的缝隙。
车夫扬鞭策马,马车烟尘滚滚地驶过延河的大街小巷。街道上的行人纷纷为之侧目。当人们看清车里的乘客是罗树林这个老狐狸时,他们的脸上立刻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有人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指指点点;有人冲着经过的车子骂骂咧咧;也有人冲着远去的车身狂吐唾沫,嗤之以鼻,暗地里庆幸罗树林这个老妖精终于彻底离开此地。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赵建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宿,次日早上只身离开国民客栈,告别那个温婉可人的性感老板娘,踏上漫漫征途。
他拎着那个快要散架的行李箱,箱子里躺着几件旧衣服和一瓶解渴的白开水。虽然那个破旧的箱子已被他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可上面被摔烂的破洞还是无法弥补。这就好比一面破碎的镜子,已经很难重圆。
他沐浴清晨的霞光,呼吸清新的空气,行走在山野之间。他一边大口地啃食客栈的老板今早分给他的干粮,一边悠闲地踱步前进。
因为客栈的老板告诉他,眼前所走的这条路,几乎每天都有一趟马车经过,那是乡民自发拼座的车子,车上大部分的乘客都是到外面批点山货回来卖。不过拼车的时间不固定,有时早上出发,有时连夜出门。
虽然搭顺风车的希望很渺茫,可不管怎样,赵建国也打算碰碰运气。就在手中的干粮快要啃完时,他大老远就看到身后有一辆马车风驰电掣,飞奔而来,车轮左摇右摆,眼看就要脱离车轱辘,车后扬起的沙尘滚滚,随风飘荡,蔚为壮观。如果再给车夫两匹马,兴许那辆马车可以开出火车的速度。
赵建国停下前进的脚步,单手抱住箱子,站在路旁耐心地等候。约莫五分钟后,那辆破旧不堪的马车离他还有百步之遥时,他远远地招了招手。伴随马儿的嘶鸣,车子的加速度有所减缓,最后缓慢地停在他面前。
那个长着一脸粗犷络腮胡子的车夫,特别警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到哪儿去?”
“我是振兴小学的老师,要回西北老家探亲。”赵建国对答如流。车夫半信半疑地打量他片刻,也没开口叫他上车的意思。此时车上的一个村民刚好认出赵建国,他插嘴道:“老李啊,俺认得他!他是俺娃的老师。不过昨天好像被罗校长赶出来喽!”
“哦,既然这样,那你上车吧!不过俺要收车费哦?”车夫终于松口。
“好!谢谢你们!请问车费收多少?”赵建国伸手入袋,做出一个掏钱动作。
“你半路上车,我顺道捎你一程,到点看着给呗!多少无所谓,反正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
赵建国拎起箱子,爬上马车,车上的乘客自觉地让出一个位置。他满含感激之情地冲刚才那位替他说话的村民笑了笑。两人相互寒暄几句后,赵建国才知对方是学生狗剩的爸爸。面对此刻尴尬的处境,他只是抱歉地微笑,然后低头保持沉默。
马车继续加快速度前行,车子一路狂奔半个小时后,赵建国一眼看到前方也有一辆马车疾驰。目测车况较好,车架结实,只是拉车的马匹步态迟缓,看来也是一匹老马。即便如此,前车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
当前车扬起的灰尘随风散尽时,后车仿佛中了邪一般,突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纷纷跳下马车,各自向路旁耸立的山岗和纵深的沟壑散去。
车夫调转马头,准备返回。赵建国丢给车夫三张法币,闷闷不乐地下车走人。他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只送到这里?难道这里是终点站吗?可是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啊?”
“呵呵,再往前走就是土匪窝!谁去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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