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吧?
说起来,她还没有好好谢谢人家俩兄妹呢,这是最基本的礼貌——虽然不是出自自愿,可刚下飞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享受到这样殷情的招待,的确为她安了不少心。
没有看到迹部兄妹,更生正想问问女佣,只听从门口传来向日岳人的声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迹部已经去公司了,他是个工作狂,没有意外的话每天9点必到公司坐镇,小涯嘛,大概去约会了。”
他背光走来,身形挺拔,模糊一片,身后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掉。
“吃好了?”他微微俯身看着她。
更生点点头。
“来。”向日岳人神神秘秘地眨了下眼,牵起她的手开始往门外走去。
阳光无遮无拦地洒下来,将人心灵深处的那些污秽肮脏全部挥发,有一种从里到外的舒畅和慵懒。阳光下,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格外耀眼。
更生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辆车了,还真有点亲切。
向日岳人开了车门,将更生温柔地推进去,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开门进去,发动引擎。
当车子停在宾夕法尼亚大学那壮观的罗马雕柱的拱形大门前,更生看着向日岳人的目光已经复杂难辨。
“我在这里有一个学弟,是兄弟会的,知道的事情比较多,我们可以先找他问问看,如果不行,再想其他办法。”他把什么事情都想到了,也准备好了。
更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
他打了电话,然后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向日岳人的学弟就骑着单车过来了,穿着大大的运动卫衣和牛仔垮裤,一身美国范儿,可看见向日岳人还是恭恭敬敬地问好——
“向日学长,真的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崇拜和憧憬。
向日岳人淡淡地点了下头,“有点事儿还要你帮忙。”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推辞。”男孩儿也爽快。
“我想找个人,风鸟院重阳,有印象吗?”
男孩儿微皱着眉想了会儿,问:“他是什么学院的?”
向日岳人将目光投向更生——
“沃顿商学院。”
男孩儿有点歉意地说:“我是口腔医学院的,对商学院不太熟悉,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问问,日本人的话应该很好找。”
“谢谢。”更生望着男孩儿满是感激。
上了锁的房间
男孩儿带他们去的是兄弟会平时的据点,一个貌似俱乐部的地方,他们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里面的光线有点暗,巨大的复古吊灯,墙壁全部刷成绿色,映着晕黄的灯光,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楼上摆了一张桌球台,有一个穿着名牌制服的金发男子正在玩,他们进来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楼下设有吧台,有人趴在吧台无聊地堆玻璃杯,有人窝在沙发上在摆弄相机,也有人抱 着电脑神情严肃地处理文件。看见有人进来,抬头打了声招呼,又都各干各事,只有那个无聊地趴在吧台上的红色卷发男子用热情的目光看着他们,“嗨,亚,你的朋友?”
“是我高中时期的学长,乔治,你知道沃顿商学院有没有一个叫风鸟院重阳的日本人?”
红色卷发男子还在思考,那边玩相机的的男子却“啊”了一声,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用生硬的日文说:“风鸟院重阳?”
“你认识他吗?”更生疾走几步到他面前,谁知男子见到更生,又“啊”了一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
更生急了,抓住他的衣袖问,“什么,你说什么?”
向日岳人赶紧把更生扯回来,一手紧紧地揽住她,歉意地朝男子笑了笑,“抱歉。”
男子大度地摇摇头,依然看向更生,脸上有一种旁人不能理解的兴奋和狂热,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你,你还记得我吗?……那个,三年前,在日本小樽……”
看更生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有点急了,抓起相机,朝她摆出一个拍照的姿势,“记得吗?你们差点砸了我的相机。”
更生蒙蒙地点点头,其实她压根没认出眼前的人,可记忆中三年前在小樽的确有那么一件事儿。
男子看更生记起了他,有点得意地炫耀,“我对我所拍过照片的人可是会记一辈子的。我看见风鸟院重阳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这就是你们说的缘分啊缘分,你是他的……”他看着她,目光有些迟疑。
“姐姐。我是他姐姐。”
“诶——”男子的眉纠结起来,狐疑地上下打量更生,这时候,俱乐部的其他人明显也在看更生——也是,东方女性娇小的身姿,敦厚没有棱角的脸庞总让人忽视她的年龄,何况,更生就是在东方人群中也是显小的那种。
尽管眼里写着不尽信,可谁也没说——
“你的弟弟,很了不起哦。”男子大大的笑容中写着明显的赞赏,“很受欢迎,整个沃顿学院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从自己的包里面找出一叠照片,抽出几张递给更生——
是在马场,照片是抓拍的,但角度、时机都掌握得非常好——重阳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骑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和修长有力的双腿,三年的光阴,完全退去了脸上曾经的青涩和偶尔的尖锐。
如今的重阳更迷人了,黑色的瞳简直像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以默不作声的姿态吞食这个世界,却丝毫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半分。他的目光漫不经心,他的神态从容悠游。或是遛马,或是奔驰,皆雷厉风行,贵气天成。
更生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地加快跳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切,有什么了不起,拽上天的小鬼!”不屑的话语来自二楼,金发男子撑着球杆,傲慢的目光扫视他们。
“丹,你不要因为他拒绝加入兄弟会就对他有意见好不好?”
“切!”金发男子转身,不再搭理。
“风鸟院重阳从两个月前就已经没有来上课了,据说他失踪了,你们不知道吗?”一直在埋头处理文件的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忽然开口。
“就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向日岳人看了更生一眼,代他问出来。
斯文男子耸耸肩,“也许你们可以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向日岳人将目光投向更生,更生却拿着一张重阳的照片问那个拍照的男子,“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男子点点头,更生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模样又是高兴又是羞涩的,看得对方一愣一愣的,有点儿呆滞。
“我们走吧。”更生可不管这些,宝贝似的拿着那张照片,抬头对向日岳人说。
向日岳人点点头,这里再待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线索了,于是和他的学弟告别,并约定有空一起吃个饭。
一直到坐进车子,更生也没说一句话,就盯着那照片看。重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迅速地成长,让她既欢喜又伤感。
向日岳人那心酸呐,可,又心疼,话几次到嘴边,又溜回去,最后带点儿小心翼翼地说:“暖暖,你别急,咱们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嗯。”她应你一声,眼睛还盯着照片看。
向日岳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对你说,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意,“我和重阳第一次骑马是在内蒙古,没有鞍,那时候我们才八岁,重阳就能绕着牧场跑圈儿了,牧场的叔叔说,重阳天生就该长在草原,喝最得劲儿的马奶酒,驯服最烈的马。可是我不喜欢马的骚味儿,所以后来重阳再也没有骑过马。”
她的眼睛很亮,你以为她难过的要命,是的,她难过,可也没有肝肠寸断,来之前老爷子就跟她说了实话,她有那个心理准备,心里有了铺垫,所以难过也相对轻点,她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
她也知道,凭着她一个人,偌大的美国,偌大的世界,找一个人多困难,她没有异想天开,有时候,她觉得,她就想看看重阳念书的地方,感受一下重阳的气息。
“我第一次骑马也是八岁,在英国伦敦,是一匹小母马,很烈,将我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至今额头上还留着疤呢。”
“诶——真的?”更生被他说的话吸引,睁大了眼睛。
向日岳人低下头,扒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条白色的钩弋状的疤。更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后又摸了摸自己额前留的疤,忍不住笑起来,“一样啊!”
向日岳人也笑起来,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讨厌!”更生气鼓鼓地打掉他作乱的手。
在大学城附近随便找了家饭馆解决了午饭问题,下午去了叶重阳住的地方。叶重阳并没有住在学校的宿舍,而是在大学附近租了房子,向日岳人想办法弄到了地址,驱车直接前往。
房门紧闭,更生趴在窗口努力地朝里看,向日岳人说:“你等一下,我去找房东看看能不能拿到钥匙。”
“等等!”更生赶紧抓住了他,笑得狡黠,跑到门口,掀起放在地上用来擦鞋的地毯一脚,果然看见银色的钥匙,拎着钥匙的圆环对向日岳人炫耀道:“看!”
一边开门一边说:“以前我和重阳出门谁都不喜欢带钥匙,就把钥匙藏在地毯下面。”
房子里面有一种长时间不通滞涩感,她走进去回头看向日岳人,向日岳人只站在门口没进来,微笑地扯开嘴角,“你进去看,我在车上等你。”
阳光中的尘埃粒子纷呈,围绕在他周身,更生有一瞬间地呆愣,看着他,最后。缓缓地点了下头。他转身就向车子走去,身影在阳光下越来越淡,更生的心有一刹那的纠疼,可她很快忽略过去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更生打开了窗户,让阳光和新鲜的空气都流通进来,然后给窗台上的小小仙人掌浇了点水。
他似乎走得十分匆忙,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