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福大命大,定然没事。
四奶奶心里苦笑,这人,只怕一清醒就会休了她吧?如今她却是放开了一切,二人夫妻一场,他若无事最好,等他康复了,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虽然娘亲已殆,亲爹总不会容不下她这个不孝女吧。
李府出事的当天,官府里就来了衙役备了案子,只是齐哥儿不知去向.四老爷昏迷不醒,也就询问两声便走了。
顾二心里也是惶惶的,直到贺大娘从四太太的院子里回来,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只是贺大娘病情却愈发严重了,顾二一边照顾着贺大娘,一边忙着早上的事情,不禁筋疲力尽。
这日,给大太太,四太太整治的药膳,给四老爷熬好的香软的米糊都已经准备妥当,顾二看着丫鬟领走了,心里松了口大气,端着蒸好的蛋羹来寻贺大娘。
顾二手里垫了两块棉布,小心翼翼地棒着个青瓷小碗,上面盖着同色的盖子。
端到了贺大娘的房门外面,她轻轻唤了声:“大娘,起了么?”
贺大娘没有应声,顾二抬头向里望去.却见两双眼睛一起向自已看来,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无奈,惊讶,叹息诸般情绪,顾二一愣.随后一边把青瓷小碗放到贺大娘身前,一边自然地道:“陈大姨也来了,怎么不叫人唤我去。”
陈牙婆和贺大娘对望一眼,贺大娘咳了两声,虚弱地道:“正要叫人去唤你,你就来了。”
顾二灿烂的一笑道:“大娘是不是想叫我中午烧上两个好菜,留陈大姨在家用饭?”
她偏头对着陈牙婆半是撒娇半是劝慰道:“大姨既然来了,就多陪陪大娘,大娘一个人很是无聊,我太小,又说不上什么话。“陈牙婆和贺大娘脸上怜悯之色更盛。
贺大娘一直咳个不停,却是完整的一句话说起来都甚是困难。陈牙婆只得开口道:“顾二,今日里我去给你父母送顾惜玉的月钱,结果发现……”
顾二已经把青瓷小碗的碗盖掀了起来,又取出个汤匙,却是用滚热的茶水烫过了,才把小碗端在了手里,舀了一勺去喂贺大娘。
听到陈牙婆此言,顾二也没回头,自然地接了下去:“是不是嫌钱少,给大姨难看了?你莫要搭理他们,下次大姨派个人去就是了。”
陈牙婆一咬牙,却是垂下眼帘不敢再看顾二,一口气说道:“顾家夫妇已经去了。”
顾二侧过身,看着陈牙婆,奇怪地问道:“去了?去了哪里?莫非去寻顾怜花了?”
贺大娘抓住了顾二的袖子,待顾二看向自己,挣扎着说道:“顾家夫妻,已,已经死了。”
死,了?
顾二手里的青瓷小碗瞬间从手里滑落,里面的蛋羹洒了她半身,她却恍然未觉,两眼呆呆地看着贺大娘,不敢置信地重复道:“死,了?”
贺大娘脸上充满了怜惜地看着顾二,柔声道:“孩子,人有生老病死,早晚都会离开的。”
顾二使劲甩了甩头,心里很奇怪,似乎,并不如何伤心?但却觉得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永远的失去了。
而且,顾货郎虽然身体不大好,顾家娘子却是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顾二猛地站起身来,看了眼贺大娘道:“他们无亲无故,我得去看。”
贺大娘点了点头,陈牙婆知道她一个小孩子,又是一直在内府当差,就算见过些许世面,也定然操办不来葬礼,便跟着站了起来,对贺大娘道:“我去帮着操办操办。”
贺大娘对陈牙婆的举动很满意,感激地应了下来:“有劳妹妹了。”
顾二心急如焚,却并没有失了理智,她叫陈牙婆稍待,回灶上唤了顾惜玉和小孙婆子过来。
顾惜玉才是顾家夫妇真正宠爱的小女儿,顾二可以给他们操办丧事,披麻戴孝却是不肯的。
顾二也没有对顾惜玉说什么,只叫她等下跟自己出去一趟,又劳烦小孙婆子照应下贺大娘,小孙婆子拍着胸脯应了:“大姑娘尽管去,老婆子一定把大娘照顾的妥妥当当。”
顾二拉着顾惜玉,风风火火地跟在陈牙婆身后。顾惜玉脑瓜也转的快,渐渐觉出味来了,这路,好生熟悉啊,怎么看都是通到自己家里的。
她年纪小,憋不住话,径直问了出来:“姐姐,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顾惜玉猛地想起一事,身子往顾二那边又靠了靠,怯生生地反问道:“是不是大姐,又叫人来接我了?”
顾二只觉得脑子里要炸掉了,他们怎么可以死,怎么会死?听到顾惜玉的话,看看顾家已经不远,纸包不住火,顾惜玉马上就知道了,还是让她心里有个谱比较好。
顾二终于停下了脚步,双手握住顾惜玉的两肩,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惜玉,你父母已经不在了。”
顾惜玉一怔,随后满脸的不敢置信,泪水却飙了出来,她疯狂的摇动着小脑袋,挣扎着喊道:“不可能,爹和娘怎么会不在了?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你骗我,你骗我……”
顾惜玉疯狂用力,挣脱了顾二的手,不管不顾地向家里狂奔,顾二只得在后面猛追,却是苦了陈牙婆,老胳膊老腿儿哪里比的过小姑娘,幸好这里到顾货郎家里已是不远。
顾惜玉终于奔到了自家弄堂口,远远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堆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心里一紧,她理智上清楚顾二不会骗自己,却万万不肯相信,现在见了这么副样子,心里终于有些信了,反倒止住了脚步。
顾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追上了顾惜玉,顾惜玉红着眼圈看向顾二,饱含希望地问道:“姐姐,你方才是跟我开玩笑的是吧?”
仿佛只要顾二承认,顾家夫妇就可以死而复生,她们也不用再去顾家,顾惜玉的一双脚却是向着弄堂外又走了几步。
顾二沉静地看着顾惜玉,奇异地有些羡慕她,若是自己也有同她一样的感情,该有多好。
顾二不再言语,只是调头看向顾家那边,大步行去,顾惜玉骇到极点,死死施住了顾二的手,却发现姐姐的手和她一般,冰凉冰凉。
到了顾家门口,里外围了足足三层,全是些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这夫妻死的好惨哦。”
“听说这男的身子一向不好,自从搬来就没出过屋子,女的看着还壮实,怎么一起没了呢?”
“艾,天寿哦,据说是男的发现了女的奸情,下了狠手把她给毒死了。”
顾二此时心乱如麻,却无暇去听这些长舌的街坊说了些什么,镇定地唤道:“让让,麻烦让让,亲眷来了。”
第122章 人死如灯灭
贺家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不少人认得顾惜玉,便都止了嘴,让了条路出来,里面却是几个府衙的差役,腰挎大刀,看着很是精神。中间有个青衣汉子,生的精瘦,在一群红衣黑帽的衙役里异常显眼,只是背对着顾家姐妹,却是看不清头脸。
顾二拉着顾惜玉站在人圈最内侧,却见黑洞洞的土坯房里而钻出来个黑衣的老儿,面无表情,接过衙役递来的棉布擦了擦手,那衙役开口问道:“于老倌,怎么样?”
这于老倌却是个仵作,这门营生是他家中祖传手艺,世代经营,很有些私不外传的绝技,附近的州县之内十分有名,经常从这城中借调了他去。
于老倌抬起眼皮为了眼那黑衣汉子,根据他多年收敛尸体的经验,这汉子身上血气浓郁,只怕是个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此时这个汉子站立一旁,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于老倌知道他关心结果,便刻意放大了声音道:“这夫妇二人乃是服毒身亡,其中男子是自己服毒,女子却是被他掐晕后灌下去的。”
青衣汉子紧紧盯着于老倌的眼睛,疑问道:“老倌如何知道那女子是被掐晕后灌下去的?“于老倌嘿嘿一笑道:“那女子喉咙上一圈指痕,她喉管漆黑,脑中却无异样,可见因是昏后被灌,药力没有发作到腹中。”
那青衣汉子点了下头,偏转了身子看了眼围观的百姓,却是对衙役吩咐道:“既然是自杀,看看有没有亲属,把这两个人收敛了,叫这些无关之人散了吧。”
衙役们道了声喏,便开始执起刀柄,并不脱鞘,用刀背去敲打那些路人。
顾惜玉呆呆的立着,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那青衣男子,生的眉目俊朗,眉话却有些下吊,凭空多了些阴晦之气.明明就是那天跑来逼问爹爹之人!
顾惜玉嚎叫一声,扑到那青衣男子身上,举起小拳头,连锤带打,一双脚也踢个不停,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你个杀人凶手,定然是你害死了我爹爹和娘亲!”
顾二先前一直凝神听着于老倌的话,心里疑惑不已,顾货郎为什么要毒死顾家娘子,她幼时记忆虽然模糊.却依然有着印象,顾家夫妻一直感情甚笃。
她这边发着呆,一时没注意,顾惜玉就冲了上去,顾二总是有几分脑子的,见那青衣男子和衙役们在一起,便知道他定然有些背景的。
见那男子十分不耐烦的扬起大手,顾二一下冲了上去,死死抓住了发着疯的顾惜玉,一双眼睛却毫不客气地瞪向了那青衣男子。
阳光照耀下,顾二脸上毫纤毕现,眉毛和头发都有些偏黄,胜在还算浓密,小鼻子小眼小嘴巴,看着却不是秀秀气气,反到觉得普普通通马马虎虎。
青衣男子的手缓缓落下了,他逼近了顾家姐妹,一股子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有什么凶兽挣之欲脱,顾惜玉感受到这股冰凉的气息,停止了挣扎,全身颤抖着反手抱住了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