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也没有跟人开玩笑或者打情骂俏的习惯，放下茶杯又转头去看窗外。
点的菜很快就端上来。
满满一大桌七八个菜，几乎每样都是鲜红的铺满了辣椒和油。
秦菁硬着头皮夹了一块鱼肉，刚放进嘴里几乎连嚼都不敢嚼，立即就吞了下去。
让她这个习惯清淡饮食的人吃这一桌川菜…
秦菁虽然很不愿意拂季念的意，但是她真的没办法强装喜欢。
季念看出来了，也没有劝她多吃。
气氛微妙地结束这一餐饭，从饭店出来刚好是下午两点。
秦菁装着一肚子茶水上车坐稳，这才想明白刚才季念那个将就的意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犹豫着将这两天沉淀徘徊在心底的想法说出来：“那个…我想出国留学。”
吃饭这短短的时间，季念手机里新消息不断。
他低头忙着回复处理，一时间倒没有听进去，无意识地点头：“哦。”
原本积淀了许久的不舍悲怆犹豫情绪，在季念这样一个几乎没有语气的字面前，瞬间变冷变硬，凝结成一片薄薄的冰。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也哦一声。
车里半晌没有人说话，只有季念的手机一声接一声短信提示音。
好不容易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季念放下手机发动车。
从巷子口倒出去，他恍然想起刚才秦菁似乎说了什么，于是转头漫不经心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在他沉默的这时间里，秦菁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几百遍。
死去活来，在冰里冻着，在火上烤着。
喉咙到指尖都疼。
她低下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故作木然地道：“那你去忙吧，我打车回家，准备好资料就找人帮忙申请。”
季念皱眉，不解地追问：“准备什么资料？”
秦菁心情脆弱又慌乱，抬头瞪了季念一眼，开口语气不善：“留学的申请资料啊。”
说完见季念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秦菁心里的感受更复杂了。
几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撒气：“听说现在代办的效率非常高，你不用担心，等下周，不对，说不定明天我就可以直接走了，再也不用在你身边烦你了！”
季念的动作和表情都有片刻的呆滞。
反应过来却是一脚重重地踩了刹车，面色僵硬。
他的双眼深邃似海，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地汹涌咆哮旋转。
他开口，声音带了丝丝寒气：“你要走？”
秦菁点头，咬着牙噙着泪，却是倔强坚韧地迎上他的眼神。
季念的眼神有片刻的失神，双眼死死地盯住身旁的女人，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他不开心，更多的还是不习惯。
他不知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向来无害沉默的小白兔，突然有了她自己的思想，还学会了跟他生气闹别扭？
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季念语调淡淡开口：“为什么要出国念书，留在这里不好吗？”
秦菁低头，左手掐着右手的手指，认真地点头：“不好，我想换个环境，换种活法。”
第539章 患难与共
用微妙玄奥一点的方式来表达就是，秦菁觉得自己像是被突然打通了任通二脉一样。
她顿时就明白了，豁然开朗了，不愿意再纠结犹豫徘徊了。
现在的她和季念正处在一个死胡同里，两人都知道前面没有路，可心里却依旧有顾执念，让他们一股脑地不要命不要脸地往前。
季菡对于季念来说，是死胡同。
同样的，季念对于秦菁来说，也是死胡同。
没有方向没有贵人没有地图，两个同样在死胡同里纠结的人，总归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秦菁打算先撤。
也不能说是她要放弃季念，只是她想换片天空和地图，也是给自己和季念一个思考冷静的时间。
这些因果秦菁能想明白，季念自然也能摸透。
黑色的豪华轿车将空间分割成两部分，车外是大好艳阳，车内却是微冷的低气压。
季念的表情一直没有半点起伏变化，可手却是将放向盘捏得紧紧的。
骨节突出发白，心中烦闷又慌乱。
因为他骤然急刹在道路中间，导致双车道变成了单行道，渐渐开始拥堵。
而他这车型车牌都是尊贵，后面的车不敢催促，但再远一点却不断有喇叭声传来。
车门车窗紧闭，这车的隔音效果也好。
坐在副驾驶的秦菁几乎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季念却是眉头一皱突然发了怒。
他按下车窗伸出头去骂：“催什么催，赶去投胎啊！”
骂完也不管后面车的人什么表情，索性将前后车窗天窗都大大打开，冷脸点燃一支烟。
秦菁被他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到，尴尬地看了看车四周的情形，伸手去推他：“我们走吧。”
季念面色冰寒地甩开她的手，一口接一口地吸烟。
这片本来就是老城区，路边都是乘凉下棋喝茶的大爷大妈。
他们的车这样突兀地停在这里，再加上刚才季念那一句骂，已经有不少人围上来。
秦菁红着脸又去催他：“走吧，都塞车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次季念倒是没躲了。
他面色阴冷地掐了烟头，干脆利落地开门下车去，语气面色皆是不善：“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服了，这路是他家的吗？！”
秦菁的肩膀一抖。
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念已经挽起袖子，一脸找架打的样子下车去了。
额头顿时有冷汗冒出来，她来不及多想地连忙下车去拦他。
虽然一直都知道季念不算好脾气，但是这样莫名其妙乃至无理取闹，还真是第一次。
他们后面的白胖车主本来就不敢按喇叭，现在看见季念这样气势汹汹地下车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秦菁抱歉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直接跑去追季念。
他的脚步飞快，只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走到第四辆车跟前了。
这是一辆红色的小跑车，司机是一个染了黄头发带着大金项链的年轻人。
看样子也是有点家底的，平日里也是跋扈惯了，从最开始到现在，他的车喇叭声就没有停过。
鸣笛刺耳，再看那年轻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季念冷着脸直接一脚踢上去。
秦菁追上他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小跑车发出惊天的警报声。
她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几乎是扑进季念的怀中去，抱着他的腰上下打量：“怎么样，你没事吧！”
…
围观的人群中似乎有笑声。
所有的人都看到是季念主动挑衅出手，她追上来却是先问这挑衅者有没有事。
季念暗沉的眼神闪了闪，却是下意识地躲开了秦菁的手。
完全没有料到季念会这样粗鲁粗暴，那黄毛车主下车来骂：“你他妈找打是不是！”
他说着便挽高了袖子抡着胳膊打过来。
秦菁一惊，下意识地挡在季念的身前。
却被他一把拽到了身后去。
季念眉头未皱半分，单手轻轻松松便把那黄毛的拳头顶住。
手指用力，那黄毛立即啊啊大叫了起来，横眉瞪眼地喊：“你还敢打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他妈…”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清脆的咔擦声，那黄毛的手腕立即脱了臼。
季念冷笑一声：“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今天爷心情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抬腿一脚踢到黄毛的膝盖，那人立即跪到地上去。
脱了臼的手腕还在季念手中拽着，他疼得脸都白了，额头不断地冒汗。
两人的气势身形高低立判，再加上季念这两下功夫也是让他彻底凉了心。
嘴上顿时就干净了，只一个劲地求饶：“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快放手吧…”
季念挑眉，冷笑一声反问：“如何，你现在跟我说说你是谁？”
年轻人一声哀嚎，连忙求饶：“不了不了，小的命贱，您先放手成吗…”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拿手机出来拍照录像，秦菁不愿意季念再这样僵持下去，咬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好了，我们快走吧。”
秦菁的眼睛鼻子本来就是红红的，再加上现在因为紧张担心，现在说这样的话几乎像是哀求。
季念微微抿唇，没有说话，却也一把甩开了黄毛的手腕。
那黄毛手疼得麻木了，又心疼地去看自己被踢断了保险杠的爱车。
回头看季念的眼神连怨带恨，却是一个狠字都说不出口。
秦菁没有那么圣母，也管不了那么多，只顾着拽紧季念的手，继续说：“走吧，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火发完了，现在的季念倒是没那么难伺候了，冷着脸被秦菁拉着走。
走出两步停下来，从衬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扔到那黄毛身上：“赔偿，明天中午来找我。”
说完便快步往回走，上车，发动。
车辆高速穿行在车流中，闯了无数个红灯开回别墅。
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开法！
秦菁好几次差点心脏病发，最后索性紧紧地闭上眼，任由季念横冲直撞乱开。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想，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和他是不是也能算是患难与共了，他会不会对自己多一点在意？
第540章 也不是太疼
车还没停稳，秦菁便一把拉开门冲下去找垃圾桶。
她的脸几乎白成一张纸，撑在垃圾桶边上的双臂不断发颤。
头晕眼花恶心，可因为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她肚中空空一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季念深幽的眼神闪了闪，拿起车上的纸巾和水跟下去。
看秦菁停止了呕吐，便拧开瓶盖递过去，嗓音干涩低沉：“难受你怎么不说？”
汗水泪水加反胃吐出的酸水粘着头发，秦菁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难看极了。
她不愿意去看季念的眼神，低头接过去，声音闷闷的：“也不是太难受。”
难受你怎么不说？
也不是太难受。
秦菁轻描淡写就将季念的问题推了回来，季念心头堵了一堵，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恍然发现，这个对话用在她和秦菁的相处关系上，恰好合适。
每一处场景，每一件事情都能用上。
他觉得自己心脏到喉咙这一段，有一根不知名的神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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