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侍卫保护皇上离开!”我大声说,可是众人已经乱了方寸,围着那根红线团团转,皇上被挤在中间,出也出不去,瞪着眼干着急。李青青挥袖朝我劈来,一股阴风很是凌厉,我念“正阳”口诀,出手去接,可是突然地,那股阴气又被收回去了,我竟然没有捉到李青青的内力,她躲闪之快,超过我的想象。
李青青冷笑一声,似乎不想与我再做纠缠,一转头,便伸手向皇上扑去。那气势之快,依然超出我的想象。
“叫你胡闹!”素儿早有准备,不早不晚,就在李青青扑到跟前的时候,她拿碧玉笔的笔干狠狠在李青青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再一反手,笔头一扫,李青青一张白脸便弄上了墨迹。“给你画个大花脸!哈哈”素儿捂着小嘴,咯咯地笑起来。那顽皮可爱的样子,让人怀疑,好象这是她的恶作剧,而不是一场人鬼大战。
但素儿这一敲一扫可不寻常,她用的是镇鬼宝物碧玉笔,每一招里都有制邪的法门。李青青大大后退一步,面露惊慌,不住地用枯骨手去擦拭脸部,可是用力之处,皮肤破损,露出了血肉和白骨,很是骇人。我定定神,既然会躲,“正阳”不适用,还是用“断涤”去降。正思忖着,女鬼又朝皇上扑过去,素儿再次用碧玉笔去点,而这次女鬼有所防备,侧身躲开了。
素儿为我赢得了可贵的时间,我不敢怠慢,集中精力,解下腰间的缎带,又弹指打出一道咒符。在咒诀的法力下,那柔软的缎带如同钢绳铁索般,将李青青紧紧地捆住了。她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们,目光凶狠。
“抓住了抓住了,大人把鬼捆起来了!”小太监和琳眼尖,看着缎带便猜出一二,大内高手看这情景,都围上去,拿刀乱挥,却如同劈在空气上。
“夏荧儿,你快把这女鬼给弄走,让朕清净一下吧。”皇上挥挥手,不胜疲倦。
“阿弥陀佛,师姐,别当小孩子的面杀鬼哦,很可怕的,不过,素儿可以借你金针一用。”我心里暗暗佩服这小师妹,虽然没有显露什么法术,但她机灵神通,竟然知道降鬼杀鬼,本是两回事,杀鬼是需要法器的。不过,我还没有弄明白很多事情,不便下杀手,而且我想这个李青青,也不会轻易就范。
“‘师姐’?你,你是女子?”女鬼显然有些吃惊,同时她的目光多了一丝钦佩。
我点点头。这是因为我身上的男装一直没换的缘故。
“每到这个时候,鬼都有很多理由为自己开脱,你的理由是什么?说来听听。”
她想了想,微微含胸,低垂眼帘,竟然又恢复了人形。只是那脸上的伤处和墨汁,弄得红红黑黑,很是可怖,引起了众人的惊呼,但她自己毫不在意。庆格尔泰和乌力罕见状,提着弯月刀冲上来,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动声色。
“两位大人且慢,我有话问她,手下留人。”我急忙阻止。其实我知道,即使他们下手,她也能变身躲闪,匿鬼是最容易逃生的,因为它们在人鬼之间,即使是有法器,杀她也很难。因为当她脱离鬼体,法术便随之化解。
这个神情悲戚的女子,声音很轻,但却一字一句:
“那晚一见,便知这位老爷是人中真龙,皇上不皇上和我无关,我要取他精气修炼是真—— 一次便顶我十年的修为。”
“于是你就嫁祸陈苏苏和阿朱?同是修炼,取男人精气已属可恶,还如此贪得无厌!”
李青青抬头看我一眼,又把头垂下去了。“男人的精气取之不绝,朝夕便可再生,即便是天子,也并无大碍。真正丧命于此的,都是贪得无厌的淫徒……”
“好一个‘并无大碍’!皇上身上的阴毒如何解释?”我质问的同时,看了皇上一眼,他寒着脸听着,希望他不会怪我又拿他出来当案例了。
“那倒要问你。皇上身上有什么法物?可是你留的?我正是因碰了那法物,心里一惊,动了鬼气,才会……”
“行了行了,一件事情问来问去,朕不想判这无聊官司,都出去吧,朕要休息!”皇上忌讳又说到那晚的事情,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下逐客令。
我想起法源寺的大黑石,想起老方丈说的“那邪物总归会来这里”,我知道她修炼另有目的,绝不会就此住手。但我还是说:“忘掉所谓的修炼,转世投胎去吧。”
李青青退后一步,摇了摇头,表情极其坚毅。
“青并非贪心,我修炼只为救我夫君还世,300年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我不能成功,夫君便要再等300年。”
说完,她一使劲,缎带竟然断裂了。“姑娘,告辞了。”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其实,在她变身为鬼的一瞬间,我已经念出了断涤口决,师妹的金针也悬在指尖,可是我还是比她慢了一小步。当她如风一般飘离了屋子,我甚至有一点释然。我不会对一个害人的女鬼动恻隐之心,即使她说一切都是为了救她的夫君,但我确实对杀鬼有心理上的抵触,从第一次和奶奶一起杀灵童鬼,到后来误杀莲生,我觉得杀鬼不比杀一个人更容易,能判断是非,是不是就有了决定生死的资格呢?我不知道。
“谢天谢地,夏大人,那鬼不会回来了吧?”刘公公一边侍侯皇上休息一边问。
“还有那个陈苏苏,还押在隔壁屋子里,如何处置?”段燕北也小声询问。。
“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我拉了素儿,一头扎进漆黑的夜色。
身后是皇上急切的声音:“你又要去哪?”
“法源寺……”
素儿在疾驰的马上直咧嘴:“师姐,我们的马儿怎么追的上那女鬼的魂魄?”
“没关系,只要在子时之前赶到就好。”我想着那奇怪的大黑石头:“素儿,你说石头能变成人吗?”
素儿皱着眉头,寒风吹得她直打冷战:“按说不会,可也说不准啊,你看连鬼都能变成人呢,怪事总是有的。”
一路飞奔。等我们赶到法源寺的时候。定远方丈正在寺门前迎接。
“施主果然守信,老衲恭候多时了。”
“方丈,那女鬼应该已经到了。”我环顾四周,阴气密布。
老方丈嗬嗬一笑,手捻着银白的胡须,神态从容:“这一刻,老衲等了许多年了。不过时候还早,施主不妨先来看看你的同伴。”
“大人,你回来了。”巴智宜从内堂迎出来,看见我很是惊喜:“方丈把李俭医好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一进内堂,我便看见李俭坐在一盏油灯下,捧着一本佛经在看。神态安详宁静,对这么多人涌入内堂似乎充耳不闻。
“可是,他决意出家了。”巴智宜低低地说。
什么?我转头去看方丈,方丈微微点点头,指着一旁所供奉的佛像:“是释迦牟尼佛祖的佛光庇佑了他,他感受到了这一种博大而深远的智慧的指引,他是有慧根的人,本来就是我佛门弟子。施主不必担心,他会在佛门修得清净。”
我叹口气。想到了元宸。进入佛门,就是为了修得清净吗?那失去的又是什么?决定这一种得失的,是人为,还是天意?
“师父、师父!不好了”正在这时候,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一个小和尚:“那块大黑石头,散发出一股浓烟,通体变红了……”
鬼若有情鬼亦老(80)
等我们来到大黑石前,李青青正站在那块大黑石前。我们只看得到她的背影,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飞舞,白色的素衣紧紧帖在单薄的身上。即便此时她是人身,也如同鬼魅了。
而那块大黑石,似乎是正在燃烧的岩浆,变得通红,要炸开般,孳孳作响。距离子时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众人屏息静气,都看着定远方丈,方丈神情自若,声音象来自深谷:“600年前,法源寺有个药僧,经常去后山菜药。山鬼迷恋他青春英俊,假扮受伤女子诱惑他。久了,主持师父看出药僧的异样,偷偷跟踪,发现他们已结为夫妻。主持无奈,携<;大金刚经>;前去惩治山鬼,药僧却沉迷其中,百般阻挠师父作法。主持不慎将咒戒施在弟子身上,药僧毙命,立地为石。”
“药僧便是这大黑石,李青青便是那山鬼。”我喃喃说道。
突然这时李青青转过头来,神情幽怨而沉痛,满是伤痕的脸在红光的掩隐下更加可怖,小和尚低声惊呼。
“秃驴,你还有脸提得当年的事?身为佛门中人,却拆他人恩爱,逼人离散,这可是你口口声声说的慈悲?!女公子,你莫管闲事,否则我们只能两败俱伤。”
定远方丈道一声阿弥陀佛,并无怒色:“你可知你们违反了人伦正道?人鬼怎可同欢?你们的恩爱触犯了佛门清净,为天地所不容。”
李青青“呸”了一声:“什么人伦正道!那是人定的!我苦苦修炼,不惜作娼,只为救我夫君还世。既然爱到生死都不顾了,又怎会在乎那些俗世纲常!我倒要看看你法源寺夷为平地的时候,还拿什么教训我!”
子时将近,李青青转过身,将整个身体帖住那火红的黑石,似乎要融为一体,却又不堪忍受那灼烧,样子十分痛苦,但她还是不肯离开,似乎要把自己的一切能源都传递给黑石。
定远方丈无奈地摇摇头,席地而坐。见方丈如此,无人轻举妄动。方丈告诉我们:那药僧死前留话,不许山鬼伤害师父,也央求师父放过妻子。山鬼大恸而去,果然守信,没有回来寻仇。而主持因误伤爱徒,心中懊悔不已,叫众弟子将黑石移回寺中,并立下规矩,不再追究那山鬼。主持施了大乘正宗法,黑石世世不得超脱,但每三百年,如有强大的法力协助“度身”,便可破戒轮回人道。因此咒是法源寺的护寺之法,破之,法源寺也将土崩瓦解。
这时法源寺人头攒动,似乎人人都在忙。一个和尚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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