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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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记-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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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我思绪纷乱,脱口而出:“小焕……”

  片刻安静。突然师兄俯下身,眼中似乎有激动的泪光:“师妹,我在。”

  我看着师兄英俊的面孔,他与卢小焕如此相像,却拥有相隔300年的两个灵魂。我轻轻扶住他的胳膊:“小焕,我要回去。”

小衣儿舍身取义(100)
对于“我要回去”这四个字,不同的人赋予了不同的理解,于是又有了不同的反应。

  师兄以为我要跟他回家,喜极而悲,想要搀扶我起身;父母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皇上的反应;皇上注视着我,有片刻的沉默。

  他没有想到我醒来第一个呼唤的人,竟然是“小焕”。他一直以为,从那场婚宴中逃走的我,只把这个根基不稳的英俊小生当作兄长而已。他有意的阻隔,并不是惧怕这个年轻人抢走什么,是不想他的痴情成为我的负累。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都司,你不觉得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卧床休养吗?”他终于出面阻止了。

  师兄一笑:“皇上仁爱宽厚,我师妹想要回家,您总不忍悖她本意吧?”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向御医道:“张御医,你的意思呢?”

  张御医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应答:“回皇上话,夏卜官是因服用了去腐化朽的千年雪莲,才得以苏醒过来,但脉弦细而尺脉微沉,内虚外寒,可见体内毒素并没有排除,需静卧观察,不宜走动。”

  “听到了吗林都司?”皇上表情寡淡,看不出更多心思。

  其实我本意并非要离开皇宫。离开了我的本命‘爻源’,我如何还魂到现代呢?他们不明白“我要回去”的真正含义——我是要回到三百年后的今生。

  师兄扶着我的手迟疑了,他紧缩的眉头叫人心疼。我确实十分虚弱,有些支撑不住,于是又重新躺下。

  娘亲赶忙凑过来,握着我的手,未语泪先流。我轻声安慰他们,不消几日,我就能走动了。其实,我并不知道那千年雪莲是否治好了我,也不知道我回到现代后,是否还会回来。但在皇上、师兄的情感纠葛里,我想还是快快躲开为妙。

  皇上却不想给我留这个机会,他突然对爹爹说:“夏爱卿,朕早有懿旨,荧儿醒来就册封皇妃。正巧今儿都在,不如……”

  “皇上!”未等爹爹反对,我已经快跳起来了:“我不要做皇妃,从无进后宫之心!我愿意永远做您的卜官!”

  “天子无戏言,朕决定的事情,岂容反悔!再说,你让朕如何在臣民面前改口?”从皇上的声音中,我能听出他的极度忍耐,也能感觉到他岩浆一样的怒火在地下涌动。我的气焰立刻下去一半,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是一国之君,在这个朝代,他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别因此连累父母和师兄,索性先敷衍一阵,反正我要回去了,让他再也找不到我就是。这么想着,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皇上,总要等我能走动了才成吧,此时册封连谢恩都谢不了,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皇上,小女所言极是,老臣也恳请皇上宽限几日,以作准备。”爹爹也不失时机地支持了一把。

  皇上动了动嘴唇,终于无奈地放弃了争论。但他没忘记“铲除异己”,他有些恶意地斜睨着师兄,说“林都司,别忘了你和朕还有一场赌博,去选一只好蛐蛐儿,明儿朕在西花园等你。”

  出宫之前,父母大人还与师兄一道去探望了恬表妹。恬表妹已经册封为恬嫔,住在储秀宫,她的模样比两年前更加温婉动人,似乎又*了些,不再是一个天真的少女,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沉静。只是师兄觉得,恬表妹的美丽中多了一种他不喜欢的东西——忧郁。这种忧郁,在弥姐姐那里有,在后宫佳丽落寞的脸上有,甚至在师妹的眉眼中,也有。经过延禧宫,正是槐花开得馥郁的时候,空气中都是那浓烈的香气,师兄觉得心里压抑,于是没有去探望弥妃。他为明天的赌博苦闷,心里诘问上天:难道真的要用一只蛐蛐来赌他林焕的爱情与命运吗?

  出宫后,师兄便怀揣银票,去了市井百姓家,求购骁勇善战的蟋蟀。可是老百姓告诉他,8月蛐蛐才开始打鸣,个头才长够。白露、秋分、寒露,才是斗蛐蛐儿的时节,正所谓“勇战三秋”,师兄奇怪了,皇上怎么会有“黑旋风”?有人分析,皇宫里有专门御用的把式为皇上养蛐蛐,人为制造蛐蛐生活的环境,虫卵提前成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师兄仰天长叹,这是一场皇上静心安排的陷阱。无论怎样,他也赢不了的。

  这夜,在夏府后花园,师兄酩酊大醉。他伏在石桌上,望着那把一直跟随自己的雁翅刀,眼中渐渐流露出杀气。他握住刀柄,突然发力,朝酒壶酒盏砍过去……

  “公子,真的没有办法么?”

  师兄回头,皎洁的月光下,站着侍女衣儿。

  从宫中回来,老爷和夫人便告诉了她一切。可想而知,公子的痛更像是痛在她心上。只是他在明她在暗,但她一直都是陪着他的。

  “公子,小姐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明朝宣德年间,民间有户人家的孩子,不小心放走了父亲的蟋蟀,那是皇宫里征收的啊,是要杀头的,孩子惧怕父亲责罚,便投井死了。可是孩子的魂魄却依附在一只小蛐蛐儿上,本领奇特,竟然为父亲争得了许多荣华富贵。”衣儿停顿了一下,她看见公子坐在石凳上,似乎已经睡着了。衣儿过去,用衣袖为他擦拭脸上的酒汗,动作轻柔得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孩子一样。

  “公子,你可知衣儿有多喜欢你……”衣儿落下泪来:“如果能成全你和小姐的幸福,衣儿死不足惜。”

  师兄在恍恍惚惚中,听到咕咚一声响。他猛地睁开眼睛,醉意全无。刚才,刚才不是衣儿站在这里吗?他依稀想起,她讲了一个促织的故事。等师兄醒悟过来,奔到井边,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夏府这一夜是何等的萧索。满园夏花灿烂,可是什么也不能挽回一个如花少女的生命。当一切料理停当,天已经微微亮了。师兄听到草丛里,竟然有一只蛐蛐打鸣,那声音清脆婉约,千回百转。师兄蹲在草丛边,伸出手掌,那小蛐蛐竟然就跳了上来,虽然个头小,但是梅花翅膀,方头长腿,很是可爱。师兄眼中涌起泪水:

  “衣儿,是你吗?”

  那小蛐蛐听懂似地望着他,摆摆触须,毫不生疏。又一跳,钻进了他的衣袖。

以毒攻毒同是赌(101)
就在衣儿与师兄死别之时,我在故宫中也经历了肝胆俱焚的痛楚。

  当天狼星升起,玉莲花洇血发光,我默念熟悉的还魂口诀,可是天地间的神力却没有将我送回时光隧道,相反,当还魂术召集来的各种力道汇集体内,我的内力却像脱缰的野马般无法驾驭,只觉得五脏俱焚,一口黑血喷薄而出,当即昏倒在地。

  良久,夜晚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鬓角,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后。远处有宫女太监在唤我的名字。稍一动弹,胸口竟痛的钻心。

  我明白自己已经毒侵经络,无法运气还魂了。原本中毒之时,以为自己必定命丧黄泉,如果就那么死了,倒也省心,谁想到又活了过来,但是如果把我留在这原本不属于我的朝代中,并被召入不见天日的深宫为妃,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只觉得天昏地暗,万念俱灰。

  明日,皇上与师兄还要拿我做赌,无论输赢,都是我不想面对的命运,难道我就这样终老清朝吗?不,绝不!我尽力坐起身,看着天狼星冷光,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毒治好,一定要回去。可是,我中的是无药可解的蛊毒啊,想起上次为卢小焕换血的事情,可是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朝代,谁能帮我换血呢?

  心中烦闷,不想再躺到宁寿宫那张金丝床上去。自从我醒来,皇上恨不得一天跑八趟,欲说还休,盯着我的眼神似乎要吃人般。贵州之行曾经的甘苦共担,并没有让他松懈一点,皇上反倒是收紧网口,急于将我这只总想逃跑的小兽收降了。用他的话说,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我慢慢站起来,沿着御花园的小路往前走,夜风习习,花香扑鼻,可我却觉得四体沉滞,胸中沉闷,除了重重心事,秋依的银针蛊也真是厉害啊,蛊毒似乎已经浸进了我的骨髓。

  不知不觉地,我被一阵香气吸引,竟然又走到了御膳房。突然觉得腹中空空。

  故地重游,不禁想起在这里初识张裕妃的事情,我曾许诺春暖花开便去帮她治那“贪吃虫”,谁想到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希望那饿鬼不会再生事端。

  御膳房里的御厨还在为皇上的夜宵忙碌着。几个小太监抱着金龙的朱漆饭盒,倚在门上打瞌睡。这回御膳房的炉灶上,炖的是“燕窝红白鸭子八鲜热锅”、一边是“竹节卷小馒首”,御厨似乎知道我,一边请安一边说:

  “夏贵妃吉祥,皇上吩咐这热锅也要送宁寿宫的,可巧您自个来了。”

  本来还有心品尝一二,听到那御厨叫我夏贵妃,情绪全无。我讪讪地转到另一间内膳房中,这里炖的是关东鹅和鹿尾。御厨告诉我,这是御医嘱咐御膳房做的,说是皇上近日政务繁忙,体虚多汗。

  就在厨子转身的瞬间,一道白影闪过,饿鬼张裕妃又出现了。

  “张裕妃,总能在这里找到你啊。”我斜睨着她,小声说。

  那女鬼吃了一惊,伸向锅里的手又缩了回来:“你怎么能看到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此时的张裕妃,并不知道三百年后我们会有一场相识。

  “夏大人!”御厨突然在身后起急:“切莫动手,这是御膳,皇上赐给您,您才吃得。”

  我点点头,其实我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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