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萍飘真没想到玄月还活着,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明白真是玄月时,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和陈庄上山。还未到山寨,那玄月早已闻报,迎下山来。见果是三师傅,跑上前,一把抱住,叫了声:“三师傅!”早已哭成一团。仓庚也热泪盈眶。
劫后余生,又逢亲人,仓庚实在伤感。山上早已摆下筵席,席间说起望夷血洗之日,才知玄月当时也逃出了那劫难。只是和洗心玉冲散了,又与陈庄相遇,知道天下剑士尽死于望夷,遂遥祭撒泪而去。她也曾派人前往徂徕山打探过,却不得一点消息。生处乱世无以为凭,才去了南阳陈庄的庄园,后因兵乱,遂上山自保。如今已是十几个年头过去。说到这些往事,想到当年和洗心玉一道杀出,却冲散了。仓庚立即告诉她:“小玉还在。”玄月说:“我知道,多少知道一点,有她的消息传来,她如今在哪?我想死她了。”听到仓庚说:“她在馀杭。”玄月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呀!后来就没有了一点消息,叫我担心死了,真怕她出事。不过,她怎么会出事呢?她那么聪明,我就不及她一半,让我空担了这么多年心思!”玄月还是当年那样古怪精灵的。
“你还为她担心?”仓庚想起季子庐小玉告诉她的话。
“我怎么会不担心她?在至简堂就我和她好。”
“那你还哪样诓骗她?”
“我?诓骗她?”
“难道说错了?飘零子呀!”
“呀!那件事……?师傅,这可不能怪我,不是为了至简堂吗?也是……。”
“为了小玉,是不是?可你不知道,你可把她害惨了。”
“不会吧!”
“还不会!”
“可她……,难道不是吗?师傅可别偏心,我也是你的弟子呀!”
仓庚知道,至简堂的庭规,就是弟子都不许嫁人。虽然对苦须这一辈人没有再约束,可玄月至今仍是独身一人,也不想再责备她,于是说道:“你呀!唉,不说了,不说了。”
“大侠,我们山寨有了你,要兴旺发达了。”陈庄说。
“谁说的,我可不想套个枷。”
“师傅去那里,我就去那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离开师傅,你不会嫌弃我吧?”玄月高兴得又成了小孩子一样,依然灵牙利齿的。
“胡说,你呀,就你这张嘴!”
“要不,师傅就不该疼小玉了,是不是?”
说得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陈庄不无忧虑地说:“可身处乱世,大家一散伙,怎么活呀?”
“既是这样,不如去投奔汉王。”仓庚这样指点道。因为她知道,汉王刘邦虽然也杀戮,但还是有所节制的,尤其是对待下民。而项羽的楚军则是暴戾之师,她就这样说了。
“那就投奔汉王,”陈庄立即就这样决定了,“全听大侠的。”
“不,不是,我不去。我是让你们去,也是一条出路。玄月就不去了,反正也赶不掉。和我一道,浪迹天涯,找小玉去,你看怎样?
“正是弟子所想。”
陈庄一边收拾钱粮器材,一边派人去与汉军联系。
一日,有山卒报,山下楚汉正在交兵。仓庚、陈庄、玄月点起满寨山兵,约两三百人,决定趁此投奔刘邦。才下得山寨,听得远处杀声正激烈,她们驱马至一高岗,向下俯望,只见东面漫山遍野的楚军正在追杀汉军。她们转下山岗,至一险隘处,正好看见十余骑拥着一个王者奔来。身后还有十余骑,在一虬须喷张的将军率领下,阻挡住追击而来的楚军。只见这将军持剑立斩一欲退之兵,止住退势,逼着众军卒拼死抵抗,以确保那王者的奔逃。那王者正是刘邦,胸口中了一箭,这虬须喷张者是樊哙。好在这险隘处山道狭窄,楚军兵力驰张不开。楚军在钟离昧、季布、项佗,虞子期的率领下,正在气势上。汉军人又少,如何抵挡得住?仓庚他们一见,立即猜出八九分,于是浑不顾身地从山上冲杀下来,协助汉军去抵抗楚军。
仓庚一柄剑,一出手,立斩一楚卒。钟离昧、季布、项佗、虞子期根本没料到,会从山中冲出这样一支队伍,吃了一惊。纵马过来,与之接战。当然这支山军的战斗力并不强,无法挡住楚军,却为刘邦嬴得了时间。仓庚敌住钟离昧。陈庄、玄月这支队伍很快就溃散了,但也有人死死抵在阵前,好在山道狭窄,楚军冲不过来。虞子期见钟离昧不敌仓庚,斜刺里杀过来,却被仓庚一剑伤了臂膀,虞子期立即伏鞍而走。早有人报知了虞姬。虞姬正在季姬的护卫下,一身戎装,她们闻知兄长被伤,大惊,纵马来见。
季姬来到阵前,钟离昧已败下阵来。季姬开始听报:一女侠能一人敌住钟离和兄长,还以为是洗心玉。以她的见识,天下有如此剑艺者,非洗心玉莫属。待一看到仓庚,一时还不知这是何人?知道此人剑艺已臻至境。季布,项佗一见钟离昧败下阵来,知道不可敌,立即下令弓弩手上前。只见数以百计的弓弩手一齐上前,坚定而又从容地拉开了劲弩。
这时,季姬又觉得此人有些面熟,想起了望夷宫,仿佛知道这是一代名侠冷萍飘,不由得大叫起来:
“不要放箭!”她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代名士死于箭下。
仓庚越战越勇,左刺右扎,一抹一剪,剑剑见血。陈庄、玄月也在欲血。仓庚突见楚军前冲出一青衣女子,冷艳绝杀,也仿佛在那里见过,仔细一想,知是季姬。立即想起这是小玉的亲妹妹,不由得心中一喜,就叫了起来:
“来者莫非季姬么?”一言才出,这边季布见是季姬,如何去理会她,立即下令弓弩手放箭。一时间百弩齐发,仓庚和玄月翻身坠下马来。陈庄见状返身而去。
季姬才听得这一句,就看见那老妇已中箭坠入尘埃。听她叫出“季姬”这不大有人知道的名字,知是认识的,心中一急,顾不得箭雨,冲上前去。楚军见是季姬,才住了手,此时山道已打开,遂蜂拥着去追赶汉军去了。季姬跳下马,用手挽起仓庚。见仓庚已中了数箭,一缕鲜血自唇边流出。季姬急呼:“夫人,夫人!”
仓庚勉强睁开双眼,见是季姬,想笑,笑不出来,显得很惨淡。她自知不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嘴上却抖出几个字来:“季,季(姬)……吗?洗心玉……是你……姐,——亲姐姐。”这句话说得很清晰,准确无误。但也只说得这一句,她那冷艳的颜面就迅速地暗淡下去,右唇边那颗黑痣就显得更突出。接着,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头一歪,倒毙在季姬的臂弯里。
“夫人,夫人!”
季姬见这老妇人已不行了,又去察看玄月。玄月虽然年已中年,看上去依然很年青,且干练肃爽。现在扑倒在箭丛中,显出一丝惨淡来,不由得季姬不怜惜。项羽闻报赶了过来,知杀出了山贼,使本已必然抓获的刘邦又脱逃了,不由得异常愤怒。又闻伤了虞子期,尤甚,恨不得亲自冲杀过去。当他来到阵前,见季姬正挽着那两个女贼,不由得心中大恶,真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虞姬看得明白,立即护住季姬。
“哼,真是岂在此理!”项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看着虞姬,下不了手。事情又急,遂甩了一下手,率军向前急追而去。
“季姬,季姬,你怎么了?”虞姬有些不明白,看着茫然的季姬。季姬这时心中既迷惑又生恨,迷惑的是这冷萍飘一句无头无脑的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恨的是项羽如此骄横,听不得她一句话,楚军又这么残暴。自从进了楚营之后,她对项羽的所作所为,都是极力反对的,只因要格守心志,她不说话,尤其是依梅庭叛逃后,更是一言不发。但在与虞姬单独相对时,她才会劝虞姬劝劝项羽。开始虞姬还言与项羽,可项羽只要一听是季姬的主意,没有一句是听的。反而拧着来,并且责骂虞姬不懂事理。一而再,再而三,虞姬就不再言与项羽听了。但每次事后,常常为季姬所言中,到了这种时候,项羽更是恼火、愤怒,更不听。他只相信自己的手中剑,相信天姿纵武,相信自己。相信不管遇到了怎样的危机,不管形势怎样的不利,只要他一出现,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战场上的势态也就会立即改变。他不想行那不武奸诈之举,他认为那样做有损他的人格,因此他更不听季姬的话,反而形同水火。如果按照季姬的脾气,早就离他而去,只是又实在怜惜虞姬,怜惜这个对自己情义有加的结义姐姐,才一直呆在楚营。今天,她又遇到这样不尴不尬的一幕,季布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不考虑她心中的感受。她阻止不了他的箭,她枉自是虞姬的妹妹,在楚营中她什么都不是。她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也知道季布是不可能来听从她的,却接受不了。冷萍飘认识她,对她有话说,可她救不了她。而项羽还想要惩罚她。
季姬这时,也真恨不得杀他几个人。
“这是何人?”虞姬抱着季姬,心中也有些内疚,她知道季姬伤心。
“应该是一代剑侠冷萍飘。”
“冷萍飘!”虞姬叫了起来,冷萍飘乃她平素敬仰之人。但是,今天虞姬却不甚愉快,不仅是冷萍飘放跑了刘邦,而且还伤了她的兄长。
“这样一代名士,你就不感到惋惜……?”季姬正在恼怒之中。
“可她伤了兄长。”
“但她有话要对我说?”
“哪又怎样?”
“你没听见她最后说的话吗?”
“她说什么?”
“她说洗心玉是我亲姐姐。”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真奇怪,洗心玉是我亲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洗心玉是我亲姐姐,这怎么可能?怎么地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呀,这里面总有原因?总不会无缘无故,也就是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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