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到对面临桦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喉头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不但不能说话,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张了张嘴,勉强半天,也只是笑了一下,但说话的语气,却苦得像吞了黄连。
“桦,其实,关于你爸爸……”
“噗……”临桦突然笑出了声,样子简单明媚得仿佛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件让他觉得很好笑的事情。
“你别这样,我不习惯,哈哈,我没有吓你的意思,只是想说,爸妈没有了,我一直一个人,”临桦不笑了,但声音很温柔,“和你一起住,我很期待,只是希望你能适应,毕竟我这么多年都是只有自己。”
风雷只觉得心快要痛掉了,手脚冰凉的他不敢再去碰临桦已经开始温热的脚,他明白临桦的意思,但就是因为明白,才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恶。
但这种被他依赖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放开手,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于是,风雷用力让自己笑出来,样子好看的不得了。
“我也很期待,期待着我的生活里有你。”
既然决定住在一起,临桦便也不急着离开,和风雷说了一会儿话,人便窝在沙发里睡着了,风雷看着他的样子,一根烟反反复复拿出来好几次,最终还是放了回去,将他拦腰抱起,稳步向卧室走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临桦坐起来,腰比之前好了一点,但酸麻仍在,他看了看窗外的夜景,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风雷的家,鼻尖充盈的好闻的味道,是风雷身上惯有的。
门从外面打开,橘色的灯光倾斜进来,落在床脚,照到地上的那双拖鞋。
“醒了。”风雷走进来,带着淡淡的光,轻缓地坐在床边,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临桦安静的等着,直到风雷把手放下,才突然靠过去,头抵在风雷的肩膀上,柔顺的碎发摩擦着他的脸颊。
“风雷。”他叫他,说完后,又觉得突然,闭了下眼睛。
风雷抬手按在他的颈部,这个动作,像是抚摸,又像是安慰。
“我其实暗恋了你八年。”说到这,临桦突然笑了一下,“八年的时间里,想起你的次数不算多,但每次想起来,都会让我很难受。”
颈部的手抖了一下,临桦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他,抬起头来,学的他的动作,也将自己的手放到对方后颈上。
“我还记得,当时在学校你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动作,看书累了,打完球放松,和人说话时肆意张扬的样子,那时我就想,以后,哪怕是在梦里,也希望有一次机会,让我可以感受一下你当时的感觉,但不管多少次,学你的动作去做,都只会让我更想你,而忘了最一开始的初衷。”
“你……”
“你别笑。”临桦笑着别过头,样子有些别扭,但风雷看起来却莫名的心动。
“其实,如果不是现在,这些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等到真的有一天……”临桦敛起笑容,“这些,都会成为伤我的利器。”
皮肤相连的地方生出一层薄薄的汗,空气从细缝穿进去,凉凉的让人的皮肤泛起战栗。
“桦,”风雷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我没办法保证以后发生的事,但我可以说,我永远都想和你在一起,我明白八年的暗恋是什么滋味,我对你,也是。”
八年,这期间,到底有多么的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够了,而以后,不管再难,都会有他的陪伴,只希望,到最后,这种停留不会成为怨恨的根源。
风雷看着临桦的样子,惊讶,欣喜,眼睛带着漂亮的光泽,整个人好像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风雷忍不住吻过去,细细研磨传达着内心最纯粹的迷恋,直到气息开始迷乱,这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压下内心的不安,紧紧抱住他。
“是真的,八年,如果不是再次见到你忍不住,没准还会有更多地八年。”
“忍不住?”临桦轻笑。
“嗯,”风雷吻了吻他的耳廓,“当时我就想,试一次吧,不然等到有一天看到你身边有了别人,我会疯的。”
临桦笑出声,“所以呢?”
“所以啊……”就做好了面临一切问题的准备,做好了到最后被你厌弃的打算,“接近你,让你注意我,然后和你表白啊。”
“哈!表白?”临桦笑得拍着他的肩膀,“我怎么不知道。”
风雷也跟着笑,一个用力将他扑倒压在身下,“就在几小时前,不记得了?”说着腰际用力压了几下,“要不,我们再回味一下?”
临桦笑着挣扎,两个人一下子滚成一团,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享乐的时光。
只是他们不同。
享乐的同时,更加真心,那是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真诚的分享,也终将会成为两人最美好的回忆。
周末把东西搬来后整理好,再去学校时,期末考的日子也就到了。
风雷把临桦送到校门口,在车里握了一下他的手,直到他进校门走远,才开车离开。
书房需要再添一张书桌,找工人看看,是否可以再加一个书柜;临桦的衣服少得可怜,等考完试后,就去商场逛一下;或者安排个短途的旅行?还是去远一点的地方度个假?
风雷想着,一路开到公司,将车停好,进了电梯,直到坐在办公桌前,他还在想着是去看海,还是爬山。
“笃笃。”
“进。”
门打开,风雷的助理走进来,还没等她说话,后面的人已经跟着进来,几步走到桌前的转椅坐下,悠闲的样子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先出去吧。”风雷看着眼前的人,无奈的冲着助理说,助理看了看,点头转身离开。
门关上,空气中开始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风雷收了面前的文件,调整到一个放松的姿势,看着对面的女人,面对那漂亮的面容,却毫无反应。
“说吧,突然来,有事吗?”
“有。”女人回答的简短,这时手机响起,她旁若无人的回了条短信后,才再次看向风雷。
“齐霁,我很忙,不要找我有事还去理无聊的短信。”风雷笑道。
“不是无聊的短信,是我男朋友的。”齐霁将手机调成振动放到桌子上,脸上毫无笑意,崩得紧紧的,“再说了,如果临桦发短信给你,哪怕在开股东大会,你也会专心回的吧,表、哥。”
风雷敛起了笑,眯眼看着对面的人。
临桦,表哥。
两个词,让他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什么,而齐霁在这个时候来,这么敏感的时间,这么明显的态度,让他好心情破灭的同时,更添上了浓重的阴郁。
“想说什么就明说吧。”风雷转过椅子扭头看向窗外,声音一下子冷漠疏离,眉眼间的烦躁更是不言而喻。
齐霁垂下了头,这种情况她早就料到了,所以一上来,她连叙旧都省了直接进入正题,但这个正题实在是太过残酷,等到现在要她开口的时候,犹豫,不忍,一起涌上来,让她变得无法开口。
“哥,我都知道了。”齐霁放缓了语气,沉重得像是叹息。
“哼!”风雷听后突然冷笑,“知道了,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还想阻止我?”
齐霁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可怜,“哥,你别这样,我是想帮你!”
“帮我?”风雷霍然转过来对着她,“你如果想帮我,就不要带着一副警告的样子来提醒我我现在的处境!”
风雷近乎凶狠的低斥,眼眸间满是自保般的咄咄逼人,“我知道有多不可能,我知道有多难,但我就这样了不是吗?放不了,离不开,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我没有的……”齐霁从没见过风雷这样,像是受了伤的狮子,凶狠的同时,自己又痛得难以忍受,她喃喃辩解,出口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确实是……
“哥,”齐霁深吸口气,“对于这个,我并不排斥,相反,正因为是你,我才是支持的,但这并不是我支持就可以的,大伯那儿……”
“啪啦——”
所有的声音,都没了。
齐霁僵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瓷杯碎片和满地狼藉的咖啡水渍,心脏还在紧缩着跳动,直到从震惊中缓回神来,她才僵硬的转头去看对面的风雷。
人高大的站着,阴冷暴怒的情绪让他变得可怕而危险,但仔细看,却能看见他颤抖的手指,内心的恐慌与无助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一向沉稳从容的他,无法抑制的颤抖。
齐霁害怕了,从小到大每年的聚会,她一直认为风雷是最温和最好相处的,但现在,她有种想要快步离开的冲动,那咖啡杯就摔在她的脚边,冰凉的咖啡甚至已经溅到了她的脚踝。
“……哥……”
近乎孱弱的试探和哀求。
风雷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动了。
颓然坐下,疲惫与绝望齐齐涌上了眉眼,风雷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好像一张承载了太多的旧黄薄纸,风一吹,就碎了。
“你想说的我全都知道,”风雷声音喑哑,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着喉咙咽着血,“当年我爸坐的车把他爸撞死了,我就已经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哥!”齐霁抬高声音打断他,看到他似乎是吓到了一样浑身一震,不禁鼻子发酸,“你又何必说得这么直白。”
“呵!”风雷苦笑,抬眼看向她,眼神虚着,瞳孔暗淡无光,“难道不是吗?还是说,我不承认,它就没发生过,我不说得这么直白,情况就不会这么坏……没变化的,事实就是,我的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而我,爱他。”
齐霁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心中的伤痛并没有多少,仅有的,也只是对这个从小就很照顾自己的哥哥的心疼,但看到他的样子,不知不觉的,泪已经止消不住。
这到底是怎样的绝望,又已经承载了多长时间,从那年到现在五年的时间,风雷都在这种折磨中痛苦度日,就算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但面对一无所知的临桦,他又要如何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