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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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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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振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恍惚中,好像看到小时候自己还未睡熟时,妈妈悄悄走近自己身边,轻轻地把被子盖好。自己从小就和爸爸很生疏,爸爸好像只关心妹妹,从来不喜欢亲近自己。所以,小宇振总是故意把被子踢开,然后装作睡着的样子,每晚都等妈妈推开房门,为自己盖好被子。那时候,他总是眯着眼睛,偷偷地打量妈妈看自己的慈爱的笑容。那笑容,总是让自己感觉温暖,哪怕父亲对自己再严厉,他都能从妈妈这里找到安慰。可是现在……虽然妈妈对自己仍然很好很好,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害怕呢?害怕她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想到这里,宇振的心感觉到丝丝疼痛,几乎不能控制。
  “傻孩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叫‘妈’,我怎么会忘了呢?孩子的每一步,当妈的,一辈子都不会忘的……那是你上小学时吧。有一天,你领一个同班同学回家,你担心他是孤儿,听你叫‘妈妈’太亲密会难过,所以你才改了口……知道么,妈妈那时好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懂事了,开始体谅他人……可是,妈妈也很难过,真的很难过……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小孩儿,他也没有父母,也从来没喊过‘妈妈’……可是妈妈不能对你说……宇振啊,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
  郑博士斜倚在床上,目光涣散,斜盯着敬银,可以看出,他又醉了。
  “怎么?还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吗?嗬!还那副表情?!”
  敬银听到丈夫的话,心真是凉了半截。她转身欲离开,却听见郑博士在身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老天有眼啊,真是老天有眼,那孩子……我,也去看过。真是一表人才啊!不愧是振秀的儿子。你和振秀的孩子那么好,可是我们的孩子幼莉……却天生残疾,好像我们之间一样……我们的孩子,幼莉……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为什么连我最爱的孩子都不放过?!我是对你贪心。可是老天干吗不惩罚我,偏偏要惩罚小幼莉?她什么错也没有啊,全是我的错……一定是振秀,是他不肯原谅我……”
  “不!不是……你没有错,我们是在振秀死后才在一起的,你没有错……”
  这句话,忽然让抽泣着的郑博士冷静了下来。只过了几秒,他漠然地说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郑博士说完,仿佛痴呆了一般,开始狂笑起来。他的眼神交织着痛苦与绝望,眼角慢慢地渗出了泪水。敬银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不禁吓呆了。
  郑博士站在床边,一边狂笑着,一边挥舞着拳头砸墙,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敬银赶忙跑过去搀扶,可是却被郑博士狠狠地一把推开。
  “走开!……我叫你走开!我知道,你心里就只有振秀!走开!”
  银荷和安德烈并排走在去往教堂的小路上,不知道为什么,银荷的心里一直都隐隐不安。院子里的孩子们正在玩球,看到安德烈和银荷走过来,“呼啦啦”地涌了过来,欢笑着,嬉闹着。詹玛修女和玛利亚阿姨正在忙碌,看到两个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安德烈和银荷也被这快乐的氛围感染了。天使一样的孩子,总是能让人快乐起来。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就像母亲温柔的手,抚慰着疲惫的心。从一进路口,远远地望到教堂的塔尖开始,他的心就渐渐平和了下来。几日来的煎熬和痛苦,都化解在灿烂的阳光中。久违了的笑容——灿烂仿若这阳光的笑容,终于再次出现在安德烈的脸上。银荷悄悄地打量着安德烈,心里酸酸的,一种温柔情绪慢慢地涌了上来。无论何时,只要安德烈快乐,自己愿意承受一切。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安德烈对她那样好一样,银荷只想让他快乐。
  安德烈和银荷打了招呼,就去拜见彼得舅舅去了。就去来到詹玛修女和玛利亚阿姨身边,开始帮她们削果皮。玛利亚阿姨开心得不得了,大声地笑着,并嗔怪银荷,来之前为什么不打声招呼,搞得自己都快犯心脏病了。银荷静静地听着,并不做回答,这种幸福是不需要解释的。可是,让银荷感到奇怪的是,平时总爱唠叨的詹玛修女这次反而沉默不语,一脸严肃。
  “安德烈看起来很开心嘛,有什么高兴事儿?”
  玛利亚阿姨问道。
  “哪儿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我猜,八成是很让人难过的事儿。”
  詹玛修女听到玛利亚阿姨的问题,斩钉截铁地答道。
  玛利亚阿姨一愣,停下手中的活儿,不解地看着她,问道:
  “什么意思?”
  “哎呀,亏你还把安德烈养大!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安德烈这孩子,就算很难过,也绝不愿让人看出来!他最开心的时候呀,很可能是最难受的时候。”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
  “唉,你也太低估我啦。我怎么会不知道?毕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呀!唉,就像他的妈妈一样。”
  银荷听着詹玛修女和玛利亚阿姨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眼角渐渐湿润了。一种温柔的感动,静悄悄地涌上心头。她终于能体会到,安德烈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了。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到了这里,安德烈会笑得那样灿烂。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爱他、体谅他的人,如果让他们看出自己难过,不就等于让他们也难过吗?
  教堂大厅。正在祈祷的彼得神父一听安德烈说要去意大利教会学校留学时,一下子转过身,紧紧盯着安德烈。虽然彼得神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天还是这么早就来到了。彼得神父是看着安德烈长大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和他一起走了过来。然而,忽然间面对这样的离别,他还是很舍不得。他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告诉姐姐了么?”
  “不想告诉,我想一个人走。不想给任何人带来负担,更不想让别人厌烦。”
  “对你妈妈来说,你并不是负担,更谈不上什么让人厌烦。只是……”
  “那干吗还要抛弃我?……我问你,干吗还要扔掉我不管!?我……从今往后,再也不想被抛弃了,所以我不想再见她了……”
  安德烈嘴上逞着强,泪水却直往眼睛涌。面对神父体贴而慈祥的目光,安德烈再也不愿伪装,任泪水肆意流了下来。
  “舅舅,求你了,求你让我走吧。求你了,舅舅。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我只想离开,好不好?舅舅,求你了,我去意大利,我要在那里入会,好不好?求你了,送我走,好不好?”
  银荷端着果盘进来,正好听见安德烈的低声哀求。她愣住了,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砰”地一声,玻璃果盘掉到了地上,碎了。银荷下意识地去捡,心思却不在这里,划破了手指,鲜血一滴滴地滴了出来。可是银荷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比这疼上千倍万倍的是她的心。银荷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轻飘飘的,大脑嗡嗡作响,只是在想着安德烈要离开的话。
  彼得神父和安德烈被破碎声惊得回过头,齐声惊呼起来。可是,银荷只是愤愤地望了安德烈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一转身跑出了教堂。
  安德烈看到银荷孤单地坐在长椅子上,心里不由得一酸。想到自己离开的话,就只剩下银荷一个人生活,安德烈心里就感到万分难过。可是……这里的一切,都让安德烈触景生情。安德烈看到银荷依然凝结着血滴的手指,心疼地握住,然后轻轻放在唇边,却被银荷愤愤地甩开。
  “为什么?为什么说走就走?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难道连你都不理解我吗?”
  “要我怎么理解你?难道要我可怜你?难道要我对你说,你死去的妈妈原来没死,这是一种悲哀?宇振,其实,我好羡慕你。真的,好羡慕,不管怎么样,你的妈妈没有死,她还活着,你最亲近的人还活着,可是我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快乐,我也会一样难过!我只为你活着,难道这对你一点都不重要?难道我对你……我对你一点都不重要?”
  银荷从颈处掏出十字架项链,抽泣着说道:
  “还你!这本来就是你妈妈的东西,是你父母的东西!从前,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当我知道这点。可是现在……它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留着也没用,还是还你吧,你愿意给谁就给谁,随便!”
  安德烈就坐在门前,哦不,就坐在自己面前。在一家古风古色的餐厅里,敬银又一次和安德烈相对而坐。柔和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大厅,音乐隐隐传来,久远而又熟悉。敬银先点了饭菜,然后开始凝视安德烈,可是他却故意逃避自己的眼神,敬银的内心隐隐作痛。前不久,银荷专门来告诉自己说,安德烈坚持要去意大利教会学校留学,并已决意在那里入会。虽然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敬银的预料,然而,当她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心痛。谁都明白,这样一个决定究竟意味着什么。从前,纵有千般借口逃避和安德烈直接面对,到如今,也是该坦白的时候了。如果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让他离开,也许这一生都没有化解的机会了。于是,敬银下定决心和安德烈见面,并向自己的儿子坦白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自己来之前,曾答应过银荷,尽量留住安德烈,不让他去意大利。可是,那可能么?对这点,敬银真的没什么信心。
  “当年,我是不得已,才把你托付给你姑妈,因为我不能把你带到法庭上,而且,我也不愿意为了你,和你姑妈闹翻……当时,你爸爸不幸去世,我几乎没有勇气再继续活下去,可是后来……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留在身边……安德烈,妈妈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一刻都没忘过……孩子,能不能原谅妈妈,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说到这里,敬银早已泣不成声。多年来,隐藏在心中的痛楚和泪水,还有那些不能与人言明的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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