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山顶平房的窗户下面,是一面数十丈高的陡峭崖壁。那黑袍蒙面人竟从窗户中直射出来,岂不落在悬崖下摔成肉泥?
只见那黑袍蒙面人射出窗户后,身形一折,已经如平地一般站起。他的脚下,忽然无端地现了一层雾气,就好象一朵白云一般。只见他双臂轻轻扇动,犹如飞鸟扇动羽翅,如此从数十丈的悬崖上慢慢降落下来,落在山下的一棵大树顶上,然后,就踩着树顶的枝叶,直往这面行来。
崔长风在这一面,只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只听怪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那黑袍蒙面人走到山洞前一丈处站定,声音温和地道:“我讲过许多次了,你随时都可以出谷到中原去。这六十年,也真难为了你。你如感到烦闷,这就走吧。”
那怪老人道:“老夫如若无端出走,好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么?”
黑袍蒙面人道:“六十年了,你还是一点禅机也悟不到?”
怪老人道:“老夫魔霸一世!从生下地那天起,就不是为了到这人世来悟禅机的!常老头,你准备好没有?老夫要发掌了。”
黑袍蒙面人道:“请。”
那怪老头坐在洞中,深吸一口长气,双掌对着黑袍蒙面人猛地推出,打出二股刚猛无穷的劈空掌力。这掌力一打出,便如刮起二股飓风一般,呼啸着向黑袍人当胸打去。哪知那黑袍人一动不动,而那惊天动地的掌力打到他身前一尺之处进,却忽然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殆尽。
崔长风此时的吃惊,更甚于看见黑袍人从山顶降落下来。
他想,那怪老人的掌力,能打烂六丈外的石块,如今只隔一丈,却伤不得蒙面老人分毫。那么,这蒙面老人的武功,岂不是比怪老人还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这时,只听怪老人一声大吼,咆哮着道:“常老头,你是不是人?!”
黑袍人道:“老夫怎么不是人?”
“是人怎么会有这神鬼一般的功夫?”
“那是参禅悟出来的,你从不参禅,整天就只想杀人,所以,你的武功永远不能登仙入圣。”
那怪老人颓然垂下头去,道:“老夫这一生大约只好死在这里了。”
黑袍人道:“你只需发下重誓,重回中原后绝不再杀一人,你立即就可以走。”
怪老人道:“老夫宁死也不发这等违背本性的誓言,因为老夫做不到。”
“可你在这洞中一坐六十年,从未杀一个人,不也过来了?”
“那是无可奈何的!那是老夫当初与你打赌时上了当!那个誓言已经毁了老夫一生,老夫岂能再发什么誓?”
蒙面人道:“你若不发誓出去后不再杀人,那还不如就在这山洞中终老一生吧。”
怪老头道:“常老头,老夫一气闷就找你来,拍你几掌,抓你几爪,你烦不烦?”
“烦,老夫烦透了。”
“那你为什么仍然坚持栗老夫发誓?老夫出去杀人,又不是杀你的徒子徒孙,你发哪门子善心?”
蒙面人叹了口气道:“说与你听,你也不懂的,那么,不说也罢。”
怪老人大怒:“常老鬼,老夫天天要你来,老夫要天天拍你几掌,抓你几爪!”
蒙面老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道:“如此甚好。老夫在山顶上住着,其实也很寂寞,你天天找我的麻烦,其实正好解我寂寞。”
怪老人听后一怔,良久才道:“原来如此,老夫这个当可上的够大了!”
蒙面人道:“你为何不用五阳神抓再试试?”
怪老人道:“五阳掌力尚且不能奏效,抓力又有何用?”
黑袍蒙面人长叹了一口气,身形一晃,倏忽不见。
过了半晌,那怪老人却长叹一口气道:“你两个小子出来吧!老夫这点微未道行,可不堪圣女一击。老夫不过是一时气闷,出出气而已。老夫心中一闷,便叫圣女来,老夫击他一掌,这气就消了,就又能在这洞中安住下去了。这圣女也真有佛爷心肠,甚么都能忍受,真不容易。”
崔长风知道这老人说的是自己二人,当下便走了过去,刘小瑶跟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显得很害怕。
那老人道:“你们二个来陪我说说话儿,解解闷吧。”
崔长风道:“老前辈既然感到烦闷,为何不出山去到处走走?”
“老夫自己划地为牢,发誓武功不超过圣女,不出山洞一步,哪能自己食言?”
崔长风道:“前辈当初和我祖师爷比武,打赌输了,是怎么输的?”
“你是才来龙吟门的?”
“是,才来三天。”
“难怪你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也就罢了。我看你神清目朗,心地坦诚,你什么时候出山时,来我这里一趟,我托你带一件东西去京城,替我交给一个人。”
崔长风道:“这事晚辈可不敢作主,须行事先禀报师爷。”
那老头道:“那就算了吧,老夫的事情,怎么能对你师爷讲?老夫有个孙儿,叫金鞭侯雷,龙吟门的人告诉老夫,他目前在京城当锦衣卫千户,不知他哪里学到一点使鞭的功夫,公然混到御前当待卫去了,真不知是为老夫增了光还是丢了脸。”
崔长风道:“你孙子的功夫不是你传授的么?”
“不是。老夫在此划地为牢时,我那孙儿还未出世,他的功夫是他父母教的吧?”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道:“崔师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崔长风一回头,看风黄伯羽手中提着一篮饭菜酒食,走了过来,连忙道:“师伯来了?”
黄伯羽将饭菜放在那老人面前道:“前辈请用饭。”然后他对崔长风道:“崔师侄,你快与我一起回去。刚才师尊带信出来,叫你快去,师爷要接见你。”
三人匆匆上得山顶,在山顶,刘小瑶自回济忠村去。黄伯羽带着崔长风来到宫殿门口,崔长风在上石级时,偶然一看,正中一块大匾,上书“仙霞宫”三个大字。上得石级,黄伯羽将崔长风交给等在门口的一个文士,顺下山去了。
这文士也不说话,只打了一个手势,便往殿内自顾走去,脚步轻落无声。崔长风知道已入圣地,放轻脚步,随后跟去。
走完第一进大殿,文士便转入一道小门,崔长风跟随其后,发现整座大殿,空无一人。
崔长风转进小门,便发现这里的院落和宫殿是隔开的。用很高的风火墙从中间隔开。崔长风跟随文士,越走越高,最后到了山顶。山顶上,仍是风火墙将这边院落和宫殿隔成两半。那边的宫殿精致华丽无比,这边的院落却朴实简单。靠后山岩边有一座别院。常宁便等在院门口。
文士对着常宁弯腰一揖,悄然退去。
常宁对崔长风打个手势,叫他进去。一边传音入密道:“风儿,祖师不问的话,不要多言,切记切记。”
进入别院,里面是一间大厅。大厅正中一张椅子,下面二方各三张椅子,整个大厅,除此而外,竟然空无一物。
常宁打个手势,叫他等在这里,他自己从一道侧门进去。
一会儿,一个满头白发、面蒙黑巾的高大老人从侧门出来,常宁跟在后面,极为恭敬。崔长风抢前二步,垂头走至正中椅前一丈左右,等蒙面老人坐定,便拜伏在地道:“徒曾孙崔长风,叩见祖师爷。”
“起来吧。”老人说,“让我看看。”
崔长风站起,面对老人,他刚才在后山看见过老人一次,但老人不谈,他也就不敢提起。蒙面老人上下打量了崔长风一会儿道:“转过身,背对着我,盘膝坐下,不要运气。”
崔长风依言盘膝坐下,顿时感到命门穴上有一股暖气缓缓注入。这股内力像蛇一样沿着十二经脉运行,时快时慢,似在察看什么。运行了一周后,这股内力便逐渐消失,命门穴上也不再有内力注入。
蒙面老人道:“风儿起来吧。常宁,你和风儿都坐下说话。”
蒙面老人道:“风儿的经脉,受崔门内功损伤,足太阴膀胱经有一处,冲脉有一处,微有萎缩之状,所幸风儿幼年时曾服明教的七命金丹,才令损伤不大。风儿,你家什么人在我明教?”
“启禀祖师,崔家从未有人入过明教。”
“那就怪了。这七命金丹,只有总舵数人才有。我与明教如此渊源,生平竟未一见。”想想,摇摇头,对常宁道:“这七命金丹落入风儿腹中,便是奇缘。他在谷中学艺,就由你亲自照管吧。海安杀心太重,虽不违江湖道义,但也遭人非议。可谷中这上千孤儿寡母,如无一个正义王,又怎能活下去?风儿艺成,不妨代师行道,也叫正义王吧。”
常宁离地,拜伏在地道:“弟子常宁,受师尊七十年养育。
弟子门下,也蒙你老人家如此宠爱,弟子怎能报答大恩于万一?”
崔长风此时也跟着拜跪在地。
蒙面老人笑道:“为师见海安有人,心中高兴。你们都起来吧。”
二人坐好,老人又道:“此子灵性极好,武功一途,想来不难大成。唯有这内力,十个月中,又哪能精进犹胜海安?常宁。”
“常宁在。”
“我这里有两颗万化丸,每月月初服一粒,第一粒药力化开后,便可修习我的混元一气万化神功了。你回去后就可将这万化神功的六层练法先与他讲明。”
常宁再拜在地道:“叩谢恩师。”
老人笑道:“老都老了,还有那么多礼。倒是风儿,甚为朴实,我一见便觉投缘。”
崔长风跪在常宁身后,不禁道:“徒曾孙回中原报了二门血仇后,便回谷来服侍祖师爷和师爷。”
老人呵呵笺道:“中原俗事正多,你一时能回来么?只看你师爷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师尊今日高尖,就留风儿在这里陪师尊闲话吧。”
老人道:“不必了,叫他陪我,岂不闷杀了他?你们下去吧。”
二人拜别老人,倒退出厅。
常宁下完石级,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