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水在其间自由地流淌。如果阿萨纳特希望人们相信这就是天堂,他也几乎就使我相信这一点了。
但是不管这片仙境多少神奇,我也毫不怀疑它的内心充满着邪恶与腐化。
我沿着城堡的小径向前走,高举着篮子,欢呼着胜利。成群的阿斯辛人跑来欢迎我,不知道在他们兄弟的头巾下面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死敌。
到时候,阿萨纳特本人就会被引出宫来,我想起了塞米尔的话,心里一颤。我认出阿萨纳特,仅仅是因为其他人称他为西楠,事实上,我并不能认出他,我不认识他的这张脸。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他。
“老人”朝我走来,左右有很多维奇尔,他们都穿着华丽的袍子。他戴着面具。他认出我来了?即使没有,现在也认出来了。我磕了一下马的后腿,朝他走去,把篮子扔在他的脚下。
篮子翻了个个,盖儿掉了,阿萨纳特兄弟的头滚了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气,但是阿萨纳特和他的智囊团只叹了一口气,听起来他们倒是由衷地感到悲伤,“噢,基克拉迪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斯辛?暗杀者,是你发明了暗杀?”我拔出剑,随从们也拔出剑,但阿萨纳特止住了他们。
“暗杀?我们杀人都是有目的的,那是一些人给我们起的名字。”
“我要把你们铲除干净。你将只会成为人们讲述的一个故事,一个令人情不自己怀疑的谣言。”
“你为什么坚持这样?我给你的礼物没有打动你的心吗?她的美没有为你的生活带来一丝快乐吗?我难道没有像一位父亲一样,和你分享我的一切吗?我本来要亲自去找你,但是只有女人才能靠近远道而来的男人。”
我想起了我的女神,突然觉得很恶心。他在说谎,他说谎像他呼吸一样轻松。她不是他的礼物。
“我已经在这个地球上活了两千多年了,看着众神诞生、死亡,人们遗忘他们,但是我是永存的。你觉得你现在杀了我,我的生命就终止了?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继承我的相貌和意志。”
他的智囊团向前迈了一步,依次摘下他们的面具,众多阿萨纳特的脸。
“我不是一位魔术家,我很多位,是一个集合体。砍掉一个头,会长出另外七个,死亡对我没有意义。”
我冲上前去,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掐着他的脖子,他左右摇摆,蹬着腿,喘不上气来。“我杀了他。”
“杀吧,我还有很多。”
“不要嘲弄我。”
“我没有嘲弄你,基克拉迪,我只希望你明白。你想让我杀了他?或杀死更多的人?你们三个,我的族人,子嗣们,上前受死,就现在,就在这儿,演示给他看。敲碎你们的头盖骨,痛苦地死去,只要这能让他快乐。”
我恐惧地看到他的三个最好“菲达伊”照着他的话做了,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质疑。他们朝城墙走去,看了看下面的深渊,回过头确定我注视着他们,没说一句话,纵身跳了下去。
“你是魔鬼!”
“最受祝福的,”他肯定地说,“是那些杀了人并因此遭受死亡的人。”
“就到这里吧。”我勾住那个人的脖子一扭,他倒在了地上,喉咙被割断了。
我的行动引起了一阵骚动,阿萨纳特正在把探子告诉他的有关我的事情串成一个线,“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对。”
在山那边,我的军队正在挺进,他们在远远地跟着我。我是一个优秀的诱饵,几个小时之内,他们就会到这个堡垒。
我拿剑对准阿萨纳特,冲了过去,一剑洞穿了他,正如他说的,又有另一个人补上了他的位。
我从马上跌落,他的阿斯辛人扑了过来,我奋力砍杀,但我孤掌难鸣。这一定是一场英勇的战斗,我只希望我能亲眼目睹。
下午5点40分
这么强烈的愤怒,这么深的仇恨,是从什么地方迸发出来的?他不认识纸上潦草的笔记,也不熟悉他心里的这股情绪。但是怎么可能他亲手写了它,却没有留下半点记忆呢?基恩刺了他之后,他还有哪些怪异的举动?诺斯竭力想把这些当成某种令人恐怖的证人记录,理出个头绪来,可是每一行,有些甚至是用古法语写的,都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杀人欲望,他才刚刚开始认识自己。
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他惊恐地倒退了几步,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眼眶受了伤,眼窝沉陷,黑得似乎不见底。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人,但是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似乎藏着一个古老的魂灵。
他呕吐起来,吃的那点早餐现在变成了水池里的一滩酸水。他打开水龙头冲干净,用冷水激了激脸,拿了块粗糙的纸巾擦干脸。
他父亲的记忆?也许吧,如果他的父亲有几百岁的话。这些一定是错觉、幻觉,不是记忆。他坚持这样想,因为不这样想就太恐怖了。
我做过这些事?这些是我前生的记忆?
感觉是那么真实,好像他真的做过,而做的这些事正是他所唾弃的。
他最憎恨的是杀人?在执法部门呆了七年,还没能使他远离这一切?难道在这一生中,他真的为了让自己感到舒服和妓女睡过觉?
是对他生命的讽刺?如果他写的是真的,那么尽管时间从不停下脚步,有些东西则是永恒不变的。他不需要靠前世来知道那样的关系行不通,对他来说行不通,他不允许这样的事。花30美元买点温柔,又不会得病,这事可不赖,不是吗?
可他为什么感到恶心?他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负罪感?真的有所谓的宿命吗?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想过,那个特别的“她”不在他遇到的所有的人之中,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可他还是感到背叛了她,那个无名无姓的一个人。
他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同样的选择?像一部蠢笨的机器?
凝视着自己恐惧的双眼,他知道了一个关于自己的基本事实,而他不喜欢这个事实。
噩梦开始了吗?它们永无休止像是毒液侵蚀着跳动不停的心脏,深不可测,无法清除。
◇欢◇迎◇访◇问◇。◇
第44节:雅典娜神庙(1)
雅典娜神庙
现在只有四个保安陪他在楼内走动,他把这当成他们开始信任他的标志。
基恩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他们的背影看着有些熟悉。他每发出一点响声,他们的耳朵就动一下,他们在等他做些什么,只要不这样看着他们就行。
我们今天是谁?说不清楚。他们今天又是谁?
他注意观察着他们的相貌、行为举止、体格和步法,很难把他们分清楚。
“你们长得都很相似。”
基恩听到后面两人嘲弄的笑声。
“你们是兄弟吗?”
他们没有回答,步调一致地往前走。他应该知道答案,他以前就问过,不是吗?可他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
他们领着他上了电梯,四面围着他,按了三楼,上那一层需要输入密码。
它在告诉我密码?他感到那张小纸条在他的袜底儿点着他。他记住保安的手势,盘算出数字,电梯继续往下走。脑子里想着刚才算出的数字,手指在身边划着,不太对。
电梯门开了,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大地毯,四周死一般地沉寂,但他并没放松。
他们领着他走过几扇大门,说他让他们把他领到图书馆来,他们就在门口等着。他什么时候说了?每周三下午,已经七个月了,他们告诉他,这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事务。他还说了什么,怎么自己不知道?
一栋有公寓、实验室和图书馆的大楼,这地方是什么迷宫?
图书馆高大宽敞,藏书丰富,摆着一卷卷厚厚的书,人类就是这样保存他们的记忆的,这就是他们的“永恒”。
他继续朝里走,马上注意到了摄像头,他们不留一点机会给他。他没有理睬摄像头,径直朝里走去,屋子中间是一张长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成卷的牛皮卷、羊皮卷和纸张,看上去像五花肉,每一张纸上都密布着一些错综复杂、精心描划的红色线条,像一条条的血管,写着数不清的人名和日期,像一片罂粟地暗示着死亡,这是家谱。
他坐在桌旁,拽过来一张家谱研究着。如果这是他的日常事务,那么他研究这些家谱一定有原因,虽然这个原因让人难以琢磨,他也多少猜出一些,隐隐感到有东西就蛰伏于黑暗之中,离他很近,刺激着他。
他拿手指捋着一条线看去,在顶端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父亲是劳莱斯,劳莱斯好像是很多人的父亲,这令他更感困惑。他这一支没有多少代,但是有很多旁支,兄弟姐妹众多,但是很多都没有名字。是不让他知道?还是他们都不知道?
“每一个中国的哈尼族人都能背出五十代的家谱,那就是一千年。”
走过来一个人,戴着精致的眼镜,拿着一本书。见过这个人吗?让我想想,对了,他叫塞维奇。
“欧洲皇族成员的家庭可追溯到更久远的年代,不过等我们完成这一切,你会打败他们所有人。”
怎么做?
塞维奇站在桌子另一端,看着家谱,似乎一脸的骄傲,笑了笑说:“你觉得我们的祖先怎么样?”
“太多了。”
塞维奇坐下说:“应该有多少?”
基恩把脸转到一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不重要,他看了看眼前的红色线条。应该有多少辈人?“我不知道。”
“比普通人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