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跟秦颂都失眠。
在凌晨三点,秦颂电话声响了一下,他马上就接起来。沉沉又急促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从话筒里钻出来,声音太杂,我听不清,倒是秉着呼吸的秦颂听清了,好半天后说了句辛苦,让郭昊注意休息。及时联系,郭昊说好的时候,我听得清楚。
挂完电话的秦颂小心转过来,谨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才稍稍舒开,“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明天多休息,别去工地。”
我摇头,他正把手臂搭过来,我手自然的就抱了上去,跟前几天一样。
“顾琛那边,是不是没事了?”
“嗯,”他声音淡淡,“暂时脱离危险,但还要继续观察,郭昊在那边守着,有情况会马上通知的。”
“会没事吗?”
那些被顾琛和郭昊都故意一笔带过的经过画面,一定满是危险的死亡味道,太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
“不知道。”
一个星期过去,工地上的进程稳中求进,这一个星期里秦颂打了无数电话接了无数电话,只有寥寥几个是从上海打来的。
郭昊说,顾琛清醒了,能吃点流食。但他不肯进食,选择输液补充营养,精神状态跟以前一样。
赵彪说,琛哥的脸色太吓人了,曾经的好身材全变了样,皮包着骨头,一下像老了十岁,“秦哥,你别骂我,我忍不住……琛哥家里人怎么那样啊,没一个过来看的,琛哥爸爸是不是怀疑琛哥不是他亲生的啊。你没看琛哥现在长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秦颂开的公放,在我喝药的当头,对着电话那头的赵彪就骂,“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还不让老子骂你。你等会儿进去赶紧把眼睛擦了,别让你琛哥看见以为他出什么大毛病了,没人来看更好,没人来看你琛哥活久点!”
秦颂咒骂的中途几次都被自己沉重的呼吸打断说不下去,歇一两秒再说,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我望着秦颂阴兀的脸,想他现在的心脏是不是扯着疼。
赵彪吸了吸鼻子,满声委屈,“秦哥你别骂我了,我都知道,我等会儿就回去陪琛哥,我好好跟他说,让他高兴点儿。也不提他爸爸妈妈的事。他妈妈明明都来了。一直待酒店里除了吃饭都不怎么出来,一天就来看琛哥一次,就几分钟。”
赵彪是在父母关爱下长大的,他父母家势做得最大,在家族里有一定地位名望,亲戚都忌惮他家,同样也会对赵彪好言好语。
从小赵彪没受过的气,在顾琛这感受了一遍,光旁观着,就接受不了。
秦颂虽然嘴上又骂了赵彪两句,但语气缓和很多,也劝他。最后赵彪吸鼻涕后说马上要进去看顾琛了,才挂掉了电话。
秦颂把电话收起来,就看着我,眼神无奈,又转向了窗台。
窗台是我在集市上顺便带回来的小盆栽,是一盆薄荷。不需要很好的照顾就能自己活得好,等想喝水了,再伸手掐点进杯子里,薄荷的香气虽然很淡,却留香很久。
我顺手掐了一点嫩叶,扔杯子里,给秦颂泡了杯水,他顺手朝我嘴里扔一块糖。
他说这样下去不行,等下一周他把工作忙完了,要回上海两天,顺便在帮我从市里的乡下老太太那拿点中药回来,我这喝得都快没了。
我说我跟他一块儿。他摇头说不用,我也没坚持。
听说秦国安还留在上海一直在那边办公,可以方便照顾顾琛。秦国安是走南闯北自己立起来的门户,讲究的就是人跟人之间的情谊,对人情债这件事最为上心。
但郝如月回了市里,她在上海那边休息够了,回市里能帮衬着自己家的企业小事宜。
赵彪还在照顾顾琛,有时候会去做顾琛妈妈的思想工作。
赵彪是没这方面意识的,他受国外影响不小,说话直来直去,很认真的告诉顾琛妈妈,她这样做不对。她是顾琛的母亲,应该在这时候给顾琛一点关心。
在这件事情上,我还问过赵彪,国外人在亲情观点上其实要比中国薄弱很多,父母子女分的很开,他怎么会想到去劝顾琛妈妈这些。
赵彪很严肃的纠正我。“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对和错。琛哥妈妈这样,就是错的。”
在他的劝说下,顾琛妈妈像动容了不少,每天会在中下午的时间到医院一趟,劝顾琛吃点东西。
听说秦颂要去上海。顾琛坚决不同意,赵彪两边都劝不了,没办法就找了台笔记本电脑放顾琛面前,让顾琛看着秦颂跟我,自己说。
这天晚上秦颂下班很早,还是先给我熬了中药,他擦了擦手坐在笔记本前面,通过摄像头看屏幕里顾琛模糊的脸。
笔记本自带的摄像头像素不是太好,看对方的脸不会太过于清楚,但尽管这样,顾琛惨白的脸,可怕的空洞神情。也很清晰的传递到这边来。
先开口的是顾琛,他声音虚了很多,却很坚持,“你别来。”
秦颂“哈”了声,“你凭什么阻止老子不让老子去?”
顾琛眼神一定,气势少了大半。“之前你连两次跑北京和市里乡下,算无故旷工,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三次。”
这语气,就是顾琛他自己。
秦颂自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老子那叫无故旷工?得,那你想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扣工资和当月绩效,下个月不要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顾琛公式化的话说到这里,又继续说,“下个月会有郭昊监督你,你别想……”
“怎么了,”秦颂问得很很是火大,“下个月你不监督老子了?你是下个月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连自己心血都不管了?”
面对秦颂讽刺的尖锐语气,顾琛没太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正想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这一咳着就一直不停,将近一分钟时间,那边顾琛旁边的看着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往床边靠,这边的我跟秦颂都选择沉默不说话。
当我低头余光瞥见秦颂的手,只见他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紧的攥起拳头,手背暴起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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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你老公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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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
顾琛刚咳完,脸上的虚弱神色还没马上被他强忍着隐藏起来,身边就有个声音喊他。
屏幕上能看到的只是顾琛的脸,他照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周围站着的人只能看到身体的一部分,大概也是一样动作。
顾琛嘴角悬着笑,“来了?”
那人朝摄像头能看到的位置过来,也无法看到他的脸,只扫过他精致袖口的地方,和他隐在袖口里,些许露出的昂贵腕表,“对。今天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
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聊天,仿佛忘了开视频这回事,顾琛说话声音低缓很多,来去的对话一番后,顾琛才想起来点什么,视线往镜头处扫,把周围碍事的人都请走了,只留那块腕表还在原地站着不动,顾琛就以宣告的口吻对秦颂说。
“对了,这次项目上的事,我怕你一个人吃不下来,我就跟许总联系了,提了这方面的合作,以最终利润的百分之十为条件,达成了共识。过段时间,许总会代替我的位置到西藏,到时候你找专人跟他交涉具体项目事宜,任何许总需要过目的资料。都可以呈送一份。”
此时气氛太怪,我不好去看秦颂的脸,能预料到有多糟糕。
视频里的腕表动了动,但弧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他一点没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一样。
秦颂隐着越来越重的火气,“顾琛,当时老子跟你搞这合作的时候,你可没说有第三方的份,现在中途插了个人进来,你连商量都没商量过就做了主,你可真能体谅我辛苦。怕我吃不下来?!你是怕老子不消化吧。”
我还是忍不住看了眼秦颂,看他紧绷的脸,实在心疼。
这段时间别人不知道,但秦颂怎么过来的我一清二楚,忙活完工地上的事,最后一个从工地上离开,在车上也会跟我探讨研究财务报告上的内容,一点疏忽都不想出。
晚上吃饭熬药,他再不会干别的,继续坐在电脑桌面前,看图纸。
他要这项目丝毫不出差错的结束。
可得来的是顾琛突然拉了个人来插上一手,秦颂忍得了这件事,但忍不了顾琛拉来的人,是许默深。
“这件事情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我跟许总已经签订了协议,如果一方违约会有巨额赔偿,西藏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
顾琛一步一步强逼,在这时候他原本的气势才渐渐显露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虽然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让人能明显感觉出吃力来,可他在阵仗上一点不输的气势,半点让人感觉不到他平日被病魔折磨难耐的样子。
“顾琛,有些事你是一早就知道的,你当时没告诉老子。是没把老子当朋友。现在明明知道,还拉人过来碍我眼,是把老子当猴子耍。你现在躺病床上,就这么不怕老子把这项目搅黄了,谁都别想吃一口。”
这番话几乎是从秦颂的牙缝里挤出来,他脸上皱起的情绪似豹子。眼睛能喷火。
可顾琛见惯了秦颂这副状态,一点不怵,反而气定神闲的反驳他,“都到这一步了,你不会。”
我楞了一下。
再看屏幕里的顾琛,他或者这一生都在算计和被算计里过,到这时候了都这样。
他是故意的。
故意很早就一定要派秦颂回来接受这项目,让秦颂到了全盘接管,并怎么都不可能撒手不管的时候,再把许默深要加入项目的事情公布出来。
记得之前许默深随口提了一句,他说他过来日本是有生意洽谈,我怎么都没想到,他过来洽谈的合作对象,居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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