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明白对方话中之意,而且,通过刚才那一招试探,他也知道对方有能力将其永远留在此地。但令他不解的是,一个道家弟子说起杀人之事来,竟如此轻描淡写,委实不合道家之道。
白衣女子抬头望向半空,神情闲适,也不催促。
公孙诺沉默片刻,终于调转了头,显然是选择了第一条路。
在其准备御空而走时,突然又回头问道:“妖家万天鹏是否也是被你赶回的吧?”
白衣女子轻笑道:“不错!”
◇◇◇◇◇◇◇◇◇
肖逸回到申府时,早已华灯满院。
他心思沉重,郁郁寡欢,本欲溜回房去,想一个人静一静。然而,刚进府门,就听到一人唤道:“逍逸小友,你总算回来了。”
肖逸一惊,定睛一看,却是那南宫雁。
这时,那南宫雁一人坐在院中,气息收敛,若非其出声,外人根本无法发现。
肖逸顿时感到一阵愧疚,忙上前请罪道:“晚辈一时心急,竟忘了和前辈的约会,实在该死,请前辈责罚。”
南宫雁却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为情所困,那还顾得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你能实话实说,以诚相待,也算难得,老夫不怪你就是。”
肖逸谢过,方站起身来,微感疑惑道:“前辈在此候了好几个时辰,就是为了和晚辈吃酒吗?”
南宫雁道:“那是当然。老夫一生信守承诺,从未食言。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办到。”
肖逸愣然,心中敬佩不已。但是转念就想起,申凤儿当众所说的他和申亦柔的婚事来,登时情绪又一落千丈,不禁咳叹了一声。
南宫雁见状,笑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肖逸回味一番,点头道:“前辈说的对极了。”
南宫雁却笑道:“这是前人所作,老夫只是盗用罢了。”
肖逸叹道:“儒家学问果然不凡,唯有此等妙语才能排解我心中之郁。”
南宫雁笑道:“儒家这等诗词数不胜数,你若感兴趣,便随我到城中吃酒,我教几首于你。”
肖逸道:“那感情好,正要向前辈请教。”
当下,二人御空而起,出了孔门之地,直向大丘城而来。
肖逸初来乍到,不识路径,任由南宫雁在前带路。
到了一处临河酒楼,南宫雁显然常来此地,那小二忙迎上来,直呼“雁翁”。
南宫雁道:“老样子,多添一副碗筷就是。”而后,领着肖逸上了最高层。
这最高层专为贵宾所设,其上三个隔间,独立开来,谁也不受打扰。
不过,正对河的一间位置最佳,夜景也最美。
南宫雁当然不让,当即坐了进去。
肖逸还是首次登上如此华贵之地,四周张望,分外新奇。
但见隔间内布置精美,雕梁画柱,极为讲究。墙壁上和隔断上题着许多诗句,书香之气浓厚,令人由衷赞叹。
一到此地,肖逸顿时感觉自己也沾染了这等书生之气,欲吟诗一首,以表心仪。只可惜,腹中无墨,张开了嘴,却是一字也说不出。
两人坐定,那小二就送上二热二冷四个小菜来,并摆上一个酒壶,两只玉杯。
肖逸只见这菜肴和酒器都十分讲究,但是苦于孤陋寡闻,也不敢妄加评议。
当二人把酒满上,正要对饮时,却听得楼梯声响,一人冲上叫道:“可是雁老儿又抢了我的座?”
第609章 酒中仙
肖逸听对方称南宫雁为“雁老儿”,不禁心中大奇,暗道:“来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成南宫前辈为雁老儿……”
但令其更奇的是,南宫雁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失笑道:“每次来饮酒,总要碰到这家伙,当真晦气。(全本小说网,https://。)”
肖逸听其言语,登时知道二人相熟,关系也不错,遂放下心来。不过,在其脑海中以为,来人既是南宫雁的朋友,关系又如此之近,定然也是一位年高德劭的前辈才是。于是,身体微起,已准备见礼。
然而,令他又是一奇的是,来人撩帘而入,竟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翩翩少年。
那少年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比肖逸大不了多少。幸亏肖逸反应快,不然已拜了下去。
那少年看到肖逸,亦愣了一下,道:“原来有客人。幸会,幸会。”
肖逸见其问礼,也忙以礼相回。
这时,那南宫雁笑道:“我今日会客,你还是另寻地方去吧。”
那少年却道:“会客又如何?天下儒生是一家,加我一个又何妨?”当下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肖逸心道:“此人倒是有趣。”与其一对视,才注意到对方两眼惺忪,已然有些醉意,不禁眉头微蹙,暗道:“此人年纪轻轻,竟如此贪恋杯中之物?”
但见那少年原本十分秀气,但是嘴角总挂着一丝邪笑,显出一副玩世不恭之态。
肖逸甚不以为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那少年自顾让小二添了一副碗筷和酒具,先为自己满了一杯,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南宫雁见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未有异议,肖逸自也不好多说什么,由其自便。
这时,那少年把盏而起,平举于胸,向南宫雁示意道:“雁老儿,还不为我引见一番?”
南宫哈哈一笑,亦举起酒杯,这才对肖逸道:“这位就是咱们孔门鼎鼎大名的季逍纲季大公子。”
肖逸登时惊呼道:“季门主之子季大公子?”
南宫雁笑道:“敢称为季大公子的能有几人?”
肖逸心头登时了然,心道:“难怪此人能和南宫前辈如此熟络。”
不过,这两日来听到关于此人的传闻大多不好,尤其与其结交的高家和宰家之人,无一品行端正,是以,想象之中,此人应是不学无术,到处为非作歹之人。那曾想,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肖逸心中惊讶,口上却不敢失礼,忙道:“久仰久仰。”
谁知,对方却脸色不愉,冲南宫雁嚷嚷道:“雁老儿,我不是早和你说过,本人姓季名逍仙。你怎么老也记不住,当真是老糊涂了。”
然后转过头来,向肖逸举杯道:“鄙人季逍仙,见过兄台,先干为敬。”不待肖逸还礼,已一口干了下去。
肖逸见状,心中默笑不已,见此人亦是真性情之人,对其成见顿时小了许多。
这时,那南宫雁却道:“姓氏名字皆是父母所受,你们这一家却总喜欢改来改去,成何体统?”
季逍仙道:“父母虽大,但总不能与天下苍生相比。为了天下苍生计,改名姓也是应当。”
南宫雁笑道:“你把‘纲’字改为‘仙’字,有何用意?”
季逍仙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忽然高歌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南宫雁笑骂道:“你老子给你起一个‘纲’字,你要你立儒家之纲,哪想到你竟是这么德性……”说着连摇其头。
季逍仙反诘道:“翁老儿不也是一般?整天沉醉酒乡。旁人皆可说我,唯独你没资格说我。”
肖逸听二人言语,心中不禁暗笑道:“这爷孙二人无视儒家礼教,为老不尊,为幼不敬,但坦然相对,真诚以待,倒也有趣的很。”
二人斗一番嘴,但见肖逸还举着酒杯,顿感过意不去。季逍仙道:“雁老儿不赶快介绍,倒冷落了这位兄台。”
南宫雁笑道:“说起来,你二位可是自家人。”
季逍仙奇道:“自家人?我怎地不知?”
南宫雁道:“你姑母芳华之子,你说是不是和你是自己人?”
季逍仙闻言,登时脸色一变,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你就是今日连破三层境界的申家逍逸?”
肖逸心中仍担心季家和申家关系,但见季逍仙反应较大,也忙站起身来,提高警惕,防其暴起伤人。
说实话,他对这位姑表兄弟的影响甚是不错,若是没有过去的恩怨,倒的确想和这位兄弟亲近。
那季逍仙瞪了片刻,突然道:“昨夜我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一日,错过了一场好戏,委实令人懊恼。不想到了晚上,还能一同饮酒,也算补偿了。哈哈哈……”竟突然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又猛地张开双臂,向着肖逸抱来,高兴道:“我终于有兄弟了……”
肖逸暗施天人之境,感到对方情绪激动,的确是真情真性,并非故意假装,遂不动作,由得其抱个满怀。
昨天有了一个姑母,今日多了一个表哥。感受到对方的真挚之情,回思在道家受到的冷落,委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到了此时,肖逸终于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兄弟二人相拥之后,皆欢喜不已,关系更加亲密。
季逍仙再把酒斟满,吟唱道:“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来,来,来,今日好容易有兄弟陪我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南宫雁忽地一叹道:“闹了半天,我老头子成了闲人。”
季逍仙道:“你每日一个人喝闷酒,今日有我兄弟相配,该当知足了。”
三人有说有笑,隔间内甚是欢愉。
酒过三巡,季逍城见肖逸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甚是豪爽,高兴道:“过去,儒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酒鬼,寂寞的很,今日又多了一人。此后,我三人凑成一局,倒是乐事。”
南宫雁摇头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老夫乃是甘为寂寞的饮者,你确是混迹在酒肉之徒中的酒鬼,品味不同,休要与老夫相提并论。”
季逍仙当即怒道:“雁老儿,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心请你吃酒,你却总是推三阻四,时常缺席。我一个人喝酒无趣,自要寻些酒友来凑趣……”
南宫雁当即啐道:“一群狐朋狗友,还敢成为酒友,没得污蔑酒之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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