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第二枚了。
所以，这是个无法验证的结论。
孟问道：“她本来是一时半刻的命，多亏吃了‘九转还魂丹’，才没立即死去。辅助以其他丹药和手段，我最多可以保她七天！七天之后，唉……”
“就没有办法治好她了吗？”方源嘶哑着声音。
孟问摇摇头，退了出去。
方源呆呆坐在宫羽身边，凝视着她秀眉紧蹙的小脸，心中思潮起伏。
相识这么久，她对自己的付出，已经数不清。
如今她青春正盛，便将痛苦地死去！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计可施！
方源紧紧握着宫羽的手，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想起她对自己的好，想到她舍命相救，想到……
方源悲伤难以抑制，一时间只想痛哭一场。
宫羽的眼皮忽然微微一动，缓缓睁了开来。
方源连忙握紧了她的手。
少女突然眉头紧皱，发出了一声纤细虚弱的呻吟。
方源连忙传功过去，帮她抵抗那难当的痛苦。
半晌后，宫羽才好过了些，稍微平静了下来，她双目茫然地注视着方源，忽然问道：“我……是不是治不好了？”
方源心中一痛，不知该如何告诉她那残酷的真相，只能拼命摇头：“不会，一定会有办法的！”
宫羽失落地道：“别骗我了……我自己的情况，我、咳咳，我比你清楚。”
方源一边传功给她，一边道：“你身子虚弱，别多说话，赶紧歇一歇！”
宫羽低声道：“我不歇，我怕一睡过去，再也醒不来……我跟你说啊……”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方源功聚双耳才分辨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那天，我去求签，和尚说……往北走，遇上的……第九百九十九个男人，就是……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那天，我一路走，一路数着，好不容易，数到了九百九十八，一抬头，就看见了你！你说……你说巧不巧？
后来……跟你相处久了，我就越来越喜欢你啦……你跟别的男人，都不一样……我，我想把什么都给你，我想陪着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
宫羽说到这里脸色红润得有些不正常。
方源惊恐不已，难道她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
“别哭！大男人哭，好难看的！”宫羽说着，自己却泪如泉涌。
方源抹去眼泪：“我不哭！你也不准哭！我们要笑着，什么也不能把我们打败！对！就是这样！”
“恩，”宫羽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能不能……能不能叫我羽儿？你还从没，这样叫过我、呢。小的时候，我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方源猛点头：“羽儿，羽儿……”他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永不餍足。
宫羽欣慰地一笑，双眼渐渐闭合。
她的精力终于枯竭！
方源轻柔地为她盖上被子，帮她摆正枕头，让她睡得舒服些。
她体内的情况正慢慢地恶化着。
所以，这一次的昏睡，将会很久很久，也许再也不会醒来！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七天后……
方源凝视着少女的脸庞，心中痛悔不已。
想起厉风云，他又涌起无边恨意！
厉风云虽然重伤逃走，但随时都会回来。
那种伤势一定要不了一位大宗师的命！
而这笔债，方源一定要亲手讨回！
方源来到院子里，仰天躺在草丛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
他一动不动，在院子里枯坐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没有人来打扰他。
白家的人知道了这件事，都为宫羽感到难过，并十分担心方源，怕他伤心过度，出个什么万一。但他们能做的，只有照顾好宫羽。
这三天里，在“焚天圣焰”的一刻不停地淬炼下，方源的内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然沉浸在悲痛、悔恨中。
人在阳光下，心却在深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突破与悟剑
与宫羽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纷纷在脑海里上演。
“我给你的秘籍呢？是不是没有好好练？……学不会的话，你就是猪！”
“让你骗我那么久！……看什么看！”
“这时候学会客气了？”
“人家稀罕你的报答吗？……还不是怕你有什么闪失！”
“你别拿自己发誓……若是生命交关，也别把秘籍放在心上！”
“算、算了……反、反正……早晚……”
“没事一个人跑外面干嘛？知道人家多担心吗？”
“你要好好修炼啊，不然……咱俩就得私奔啦！”
“你给我，我就吃！——反正出了什么事，心疼的也是你！”
“命中注定的人……你说巧不巧？”
“想把什么都给你……想一直陪着你……”
……
过往的一切，仿若就发生在眼前，宫羽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
那有时俏皮、有时深情的话语和眼神；那似喜还羞地娇嗔；还有数不清多少次的偷偷凝视与慌乱躲闪……
宫羽一直深深地喜欢着自己啊！
她的情丝，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牢牢地缠绕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直都是她在付出，默默地支持、鼓励、帮助着自己，毫无怨言。
在“苍黄山居”，她不假思索地撞开自己；厉风云逞凶时，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无惧生死，以身相代！
这深情，他怎么担得起？
可现在，两情初相悦，她却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方源的心里，百感交集。
大悲哀、大懊悔、大愤恨、大伤痛、大寂灭……
种种浓烈得无法言喻的负面情绪，牢牢地困死了他的心！
这一刻，他的心境渐渐融入了“三叹”的意境里，与《无名剑谱》作者的心境暗暗契合到了一起！
“三叹剑法”的一招一式，在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来，反复上演。
某一瞬间，他突然悟了。
那剑法的精髓，从此镌刻在了心灵最深处！
心若死灰才明白，
人，
为何会叹息！
……
不知不觉间，方源突破至了“真气境”。
身体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浑然不觉。
与家人的生离，与宫羽的死别……
无法言表的悲哀、痛苦、思念、懊悔……
无数情绪一起翻涌，拥堵着、切割着、撕扯着他的心！
无处发泄，无法释怀，只能化为一声悲叹！
方源拔剑在手——
刷刷刷……
随着长剑舞动，剑光闪现，交织成网。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一叹世事无常！”
方源厉声长啸，无穷银白剑气四下迸射，“嗤嗤”声不绝于耳，听来直教人销魂蚀骨！
而园中的一切，已是千疮百孔！
第一式，“离别亢怒式”！
接下来——
方源挥剑狂舞，剑气缭绕成云。
天涯行不归，皆是断肠人！
“二叹天地无情！”
剑云突然收缩成球，流星般陨落，又猛地炸开。
惊心动魄的轰鸣声中，地面都炸出了一个几达半丈的深坑！
第二式，“断肠绝灭式”！
继续！
嗡！剑身震颤不休，忽然光华大作。
风雨幽冥路，阴阳永相隔！
“三叹生死两难！”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方源手中长剑忽然凭空虚斩，剑影化作一道霹雳，猛轰出七、八丈远！
“轰”！
剑光触及的一切全都化作飞灰，一座假山瞬间被夷为平地。
刹那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第三式，“愁思烈杀式”，成！
还不够！
方源仰天长啸。
“嗡”！
一道粗大的剑气冲霄而起！
银白的剑气，仿若星辉灿烂；缭绕其上的赤红火焰，更是璀璨无比！
看上去美感十足，然而看到这一幕的人，却不约而同地体会到了一份凄凉！
此刻，苏州城里，许许多多人，都望向白家的方向。
那一道惊心动魄、直冲霄汉的剑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掩，虽然是大白天，仍历历在目。
即使远隔几里，仍让人忍不住心惊胆寒！
苏州的诸多宗师，同被惊住。
白老爷子霍然站起，碰洒了棋篓子。
……
方源双眼血红，几乎负担不住这道极限催发的剑气。
在他即将崩溃的前一刹那，用尽全力狠狠地一斩——
剑气划破长空，一道闪电爆闪，天也仿佛被撕出一道裂隙！
天，不知何时，阴了；雨，淅淅沥沥地洒落。
闷雷滚滚而至。
三叹一出，天地同悲；三式合一，万物俱灭！
“羽儿！羽儿……若是你有什么不测，我要天下再无姓厉之人！啊啊啊啊……”
方源纵声大叫，仿若野兽临终的悲号……
白家附近的虚空中，有两位耄耋老者正注视着方源的方向。
他们早已赶到，却并未现身，此刻正互相传音。
“风奇，这小子不会有了心魔吧？”
被称作“风奇”的老者道：“不会。但若是宫主真有什么意外，只怕……”
“好在牧总管已经第一时间赶回去了，一定来得及的！”
“哼！厉风云那家伙，真是狗胆包天！”
“我翻遍了周围三百里，都没发现他的影子，可别死在了哪条臭水沟才好！否则真是便宜了他！”
风奇道：“说来这小子也真厉害，刚突破‘真气境’，竟然就拥有了这样的实力！”
“未来的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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