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个工作。
燕松承认自己在工作上避重就轻是有些过分,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有起码的尊严,到了这份儿上,也只能心里揣着明白,表面上继续装作听不到藤彦堂在说什么的样子。
“藤二爷就别取笑我了,我读书少,字识的又不多,哪能干得了记者的活儿呀。我这手啊,一拿起笔杆子就哆嗦!”他比划着手脚,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
“在其位,谋其职。”类似于“你还知道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话,斯文如藤彦堂不想与燕松多说。“藤某就不打扰燕探长执行公务了。”
“诶诶,二爷也忙。”
二人道别,一个走进了渠司令蛋糕店,一个离开了兴荣道。
离开了兴荣道,燕松才真正觉得身上如释重负,但是藤彦堂给他的压迫感仍残留在他的心上。
有压力才有动力,身心轻松的那一瞬间,燕松忽然意识到——
藤彦堂命他追查被劫持的人犯,却又不想让他搅合在江映雪和渠家之间,这分明就是矛盾的。除非——
这二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联系!
昨晚在百悦门鸣枪的那个人,身份尚不明朗,不过他的来历,想必藤彦堂心中早有答案了。。。。。。
重回渠司令蛋糕店,藤彦堂与渠家父子寒暄了一阵,说是要请他们去对面的荣记酒楼吃饭。
老渠推辞不过,就受宠若惊的答应下来。
老渠招呼着香菜一道去的时候,香菜却说:“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别矫情了,走吧!”吃的打动不了香菜?老渠不信。
“那你们先去,等小张和小李回来,我再去。”
小张和小李送货道龙城巡捕房未归,渠家父子跟藤彦堂去吃饭,香菜再跟他们屁股后面一走,那谁来看着蛋糕店?
有吃的固然是好,可香菜更希望自己能多拿点提成。比起那些吃到肚子里很快就消化的东西,钱才是最实在的。
老渠知道香菜心思细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她打心底不愿意跟藤彦堂多做接触。他不想为难香菜这孩子,于是就对藤彦堂说:“二爷,那我们先去吧。”
香菜不去的话,藤彦堂觉得这饭局上少了几分乐趣。他这会儿有些后悔将蛋糕店里的那俩伙计支了出去。
对藤彦堂来说,遇上再坏的情势也不会只有死局这条路,只要想做肯去做,办法不是没有的。
他扫视一圈,目光自一排排货架掠过,随后轻描淡写道:“今天这店里的蛋糕我都要了。”
一小块蛋糕对一个寻常人家来说,就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东西了。好些个孩子经过蛋糕店的橱窗前那望眼欲穿的小表情,有多让人窝心,藤二爷可知道吗?成天来给店里送报纸的小家伙,每回都是满怀期望的来,满怀感激的走,就因为他每天能从香菜这里得到一小块蛋糕作为送报纸的奖励。。。。。。
轻飘飘一句“我都要了”,藤彦堂此举并没能打动香菜的心,反而让她有些不高兴。
这些万恶的有钱人,哪里知道穷孩子心里的苦楚。
虽然香菜面上并没有表露什么,不过藤彦堂还是感觉到她心境上有很明显的变化。
老渠哪敢将他的话当真啊,一下买完整个店里的蛋糕,他藤二爷是想长成个大胖子吗?
“二爷,您一次买这么多,也吃不完不是,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顺理成章的给藤彦堂一个台阶下。
哪知香菜却生生拆了他的台,“咱们二爷愿意,你管他那么多干嘛!有生意就做,干嘛不卖?你不想卖,我卖!”
人家手底下还几百号人呐,只怕这些蛋糕还不够他的手下分着吃呢。
老渠佯怒,“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藤彦堂笑道:“渠伯,烦请你现在帮我清算一下这一屋子蛋糕一共多少钱,待会儿吃了饭,我就叫人来取。”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便不会收回,在开腔时却还是没有方才那般从容了。
“好的好的。”一次卖出这么多蛋糕,赚个盆满钵满,老渠自然乐得高兴。
渠道成帮忙老渠做清算的工作,不时地打量藤彦堂,眼神复杂,有疑惑有好奇也有探究。。。。。。
只为了能让香菜跟他们一起吃一顿饭就下这么大手笔,他还从没见过藤彦堂对谁有过这样的心思。
不过渠道成的想法很简单,只当是藤彦堂在报恩罢了。毕竟昨天晚上香菜帮着百悦门解除了一场危机。
老渠清算完,这一蛋糕店大大小小的糕点统共四十来银元。
藤彦堂随身并没有带那么多现钱,就去荣记酒楼找福伯预支了一些来把蛋糕的款付上。
这么打一会儿功夫,小张和小李也送货回来了。老渠给他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明天再来上班。他们落得轻松又不扣工钱,自然都是乐不可支。
不过当小李得知香菜接下来会赴藤二爷的饭局,他对有如此殊荣的香菜感到不爽,走的时候脸色自然不好看。
这之后,藤彦堂将香菜和渠家父子一并请入荣记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四人围坐在一张三人合抱不拢的圆桌跟前。
福伯亲自带着两个小伙计进进出出,很快就把他们这一桌的菜肴上齐了。
近二十道菜式,都是荣记酒楼的招牌菜。老渠看傻了眼。
好比他手边的这道茄汁松鲈,做法虽然简单,可这盘子里头的一尾两掌半长的松鲈,是打松江那一带活运而来,待宰前还都是活蹦乱跳的。
还有渠道成跟前的那道醉香鸭,无论食材还是作料,都是精选的,酒香已噬入鸭子的骨髓,尤其是考虑到鸭子的生长周期,这一道成根本千金难求,排队都可能吃不到呢。
香菜这边的碧波群鸥,菜式美观,也是让人过目不忘,由五对虾精雕细琢而成,模样妙趣横生,精致可人,真如白鸥一般扇动着小小的翅膀。在香菜看来,盘子里的这十只小家伙看上去更像是十条气鼓鼓的小河豚。
今日能有如此口服,老渠怎能不激动。
他面色潮红,双手按在双膝上,其实他恨不得立刻抄起筷子将每样菜都品尝一番。即便心中已是迫不及待,他还是要和藤彦堂客套一番,“二爷这般为我们破费,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0章 打一顿再给一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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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茶淡饭,算不得破费,渠伯快尝尝看,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藤彦堂很会做人,说话的空档,已为老渠蓄满一杯。在香菜眼里,他不过是在那儿装孙子。
老渠迫不及待得呷一口清蒸松鲈,鲜嫩的鱼肉入口即化,在啜一口不知窖藏了多少年的状元红,更是齿颊留香。
一口肉一口酒,足以让老渠回味无穷。
其实哪怕藤彦堂只是带他上来闻闻这些美酒佳肴的香味,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香菜手上的一双竹木筷子悬在她跟前的那盘碧波群鸥之上,实在不忍心对盘子里那五对精致可人的小家伙下手。
就在她纠结时,渠道成的筷子已经伸来了,衔住了一颗小虾球,又抽走了。
香菜幽怨的看了渠道成一眼。
这时候藤彦堂已经绕到渠道成身后,为渠道成将酒杯斟满。
给渠道成倒酒时,他扭脸儿对香菜挑眉道:“你喝不喝啊?”
香菜把空酒杯往他跟前一推,十分豪爽,“满上!”
老渠可不是被藤彦堂灌了一杯酒,就头脑昏昏了。这顿饭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就不信这顿饭的背后没有别的名堂。一想到这点,他反而有些食不知味了。刚才吃到肚子里的鱼肉好像化成根根鱼刺一样,扎的他难受。那一杯入喉的白酒中仿佛掺了一团烈火,一直在他心头上灼烧。
早知这顿饭这么难以下口。他就不该那么快动筷子。他如今怎么变得跟香菜一样贪吃了,看见什么就想往嘴里塞。
老渠颇不是滋味道:“二爷,不只是请我们吃顿饭这么简单吧?”
他可想不到自己哪里有值得堂堂的藤二爷献殷勤的地方。
藤彦堂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酒坛,端起酒杯,面上褪去玩世不恭之态,多了些许歉然之色。
他诚恳道:“渠伯,昨天晚上让你们受委屈了。”
老渠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藤彦堂请他们吃这顿饭,原来是特地向他们赔罪道歉的。
回想起昨晚发生在百悦门的事。尤其那一声枪响。渠伯至今心中尚存余悸,耳畔泛起一阵嗡鸣。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以为那人的枪口对准的是他或是渠道成。
看看藤彦堂此刻致歉的恭敬态度,想想昨日那般迁怒他。老渠觉得实在不应该。
他面浮愧色。对藤彦堂摆手。“二爷不必这般屈尊,这不是你的错,怪就怪我昨天一时冲动去找江映雪算账!”
一说起江映雪。老渠忽然一肚子气。
察觉到他的心绪,渠道成过意不去。他主动将错揽在自己身上,“爸,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去招惹她。。。。。。”
这笔账,老渠还没好好地跟渠道成清算呢,自然不会因为渠道成一句认错的话就消气。
他怒指着渠道成,愤然道:“你啊你,真不知道你眼睛是怎么长的,还戴了一副镜子,怎么就会看上样的女人?难不成你跟那些男人一样被迷昏了不成,简直就是色令智昏!?”
渠道成神色消沉,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虾球。
“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择善人而交,择善书而读,择善言而听,择善行而从。。。。。。”
渠道成的头又低了几分。
藤彦堂劝慰老渠,“渠伯,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老渠面色稍缓,怒色却并未尽褪,瞪着这张桌子边上在这件事情之中那个唯一没有责任和过错的人,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