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以后再想见到你那百岁快车,怕就难喽。”郁沛故意装出一副酸酸的语气。
“没人教你怎么说话吗?”索欣气不打一处来,“再说了,人家那是升迁,用得着你假慈悲吗?”
“我这不是怕你孤单吗?又少了一个被你奚落的对象了。”老虎可怕,那就顺着毛捋。
“看你说的,我是谁?我敢吗?”索欣已看不出真生气假生气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真是不胜荣幸啊。”逗逗趣,生活才不至于枯燥无趣,索欣需要,郁沛需要,我也需要,那是可以释放不良情绪的一种免费资源。
我看到安芬跑厕所都哼着歌,一脸阳光灿烂外加春风得意。
“怎么?看帅哥可以不用干活啊?”我调侃道。
“你没听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吗?”安芬学电视里左右直直地晃脖子,我还是觉得她是身体哪个部位出了问题。
“听过啊,那又怎样?”
“那不就得了,一个貌似潘安的人在你身边,你还用得着去看明星吗?让你边看电视剧边干活还能累吗?而且没有被抓的危险,而且这个‘潘安’还又好脾气,还偶尔能跟你说句话。”
“看来能搭上的话还是不多啊。”
“来日方长嘛,某人不是说咱已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嘛,总比这某人隔墙打洞来得便捷吧?”
“嗯,指日可待,加油!”
“加水也会推着跑的。”
说完,安芬又颠颠地跑回去了,红白相间的运动鞋在地板上发出“嚓嚓”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小女孩还真是后浪推前浪啊,而前浪是要被溺死,永远上不了岸的。
索欣自从那顿聚餐后做什么都故意搞得噼噼啪啪的,像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有一次高温三十多度,她居然直接就把空调关了,恰巧那天我还带着女儿串串,串串属于性热的那种,看她气势汹汹,恨不得连电都掐断的样子,女儿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吓得一声都没敢吭,我只好摸出纸扇时不时帮她扑腾两下,又不好做得太明显,只是越发得觉得这索欣是目中无人的了,而且我们的关系早已不知不觉间疏远得多了,她自己也说过,人的地位一旦变了,不是她本人变了,而是自己所处的环境也不允许她再像从前那样的了,就像泥腿子出来的两人,小时在一个碗里吃饭都行,大了,一个还是农民,一个却是政府机关的领导,谁找都得经过登记或通过秘书电话联系后才能见上,能一样吗?所以我生怕多说一句话引起争吵,楼上楼下那么多同事,即使有理也会成没理的了,而且她生性活泼,社交广泛,传播渠道广,跟领导的距离又显然比一个普通职工近得多,领导不可能越级来听你的说辞,不然她一个副主任如何自处?况且安排工作到她那也是来得直接,汇报工作领导也是只听一人的,不可能让大家七嘴八舌全部上的,不然听谁的?谁都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那总得有个代表,那么这个中间职位就是留给这个代表的,所以有时如果这个代表因为个人情绪问题扭曲些事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有时不是惹不起,是没有必要惹麻烦上身。如西藏历史上著名的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所说的,“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安芬不知什么事就跑过来了,“哎,芮姐,你们索主任呢?”
我说,“刚才还在的啊。”
安芬说,“她来了跟我讲一声可以吗?”
我说,“上午是估计不会来的了。”
安芬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领导总有领导的事,不好说。”
说了说不定还有领导替撑着说是去他那汇报工作了,你又还能怎么着?哑巴吃黄莲,还会让你无地自容,因为谁让你没本事也弄个一官半职在身啊,那是保护罩啊。
艾瑶有天从我这借件雨衣,也就站这与我多说了两句,事后竟有领导找她谈话说是让她上班期间不要串岗,别让驾驶员到处找你,万一因窗口没人被拍成视频,发到市软办或者巡查组那里,谁也保不了她。搞得艾瑶很是莫名其妙,但又觉领导说得自然也在理,对我讲的时候又掩饰不住的委屈。我记得当时索欣是在的,还似与从前没什么两样的,要倒水给艾瑶喝,艾瑶只与她客套了两句,说不渴,我也只是猜测,不便明说。
我有时去厕所时也会绕个弯去艾瑶那里遛一下,已很少碰到卜瑾在那了,她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惹了麻烦的根源了,她还是喜欢看书,各式各样的,每次见我去了,都显得很高兴,问我女儿在家谁带了?老母亲的身体如何了?话不是很多,语速也极慢,但让人听起来就觉是早上枝头两只对歌的小鸟,唱到人心里去了,是让人放松,不必设防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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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无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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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大家觉得这个月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忙,都想放松放松,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就都选择了去市区,顺便把平常没空办的私事给办了。
本就是放松,卜瑾宁愿打车也不愿意开车,说是在市区开车条条杠杠的(规矩)太多,一不留神车上被贴张罚单会影响本就不太顺畅的好心情。这当然是“官”话,他不自驾的缘由,可能是觉得有一帮不易甩掉的我们。
经朋友的推荐,我们最后每人居然才花10元就坐上了顺风车,要知道大巴车到市区也是12元,另加2元公交,还不知具体的哪一路,在市区打的可是7元起步。
卜瑾去的是华联,索欣去的是苏宁,我想去的是三院,却选择离三院两个站台时下的车,主要是为避开索欣,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且去看妇科,终究也不是多体面的事,还是没人知道得更好。郁沛推说家中有事,根本就没来,只是我并不知道最后下车的艾瑶去的竟然是文联,还是去专程领市作协会员证的,且是去与作家合影的,只可惜明明在梧阳路36号,司机竟把她丢在了56号图书馆处,一个人被叫着犹犹豫豫下车(毕竟没花打的费,司机也没有义务送到门口,虽然口头表示是可以的,但司机原只是上下班顺道挣油费,而且司机自己对路也有些糊涂)时,顿觉陌生的耸入云宵的建筑中宽敞的大道上,一个个陌生的人如蝼蚁般忙不停地赶路,不见交警,不见有显示空位的出租车,而她是其中一个最茫然无措的,不是怕走路,而是不知路在何方。
最后艾瑶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问了路人,当得到与司机所说的差不多的方向,才确信向西进发,过了两个红十字灯再过机关大院,在民政局院内果真就找到了所谓的文联,也幸好那天她穿的是坡跟鞋,每逢出远门她都是做了坏的打算的,她早早就知道人生不是都一帆风顺的。
仪式结束后,艾瑶出门时,一打扮入时的中年女子恰与她同路登车。
那女子问她,“你写诗吗?”
艾瑶很是吃惊,“我?可写不出那种一字千金、字字珠玑的东西。”
从文联一同走出来的一年轻女生,“写诗是会得神经病的,听说有人为此卧轨自杀了。”
艾瑶想不会就为了一个字吧?难道还成贾岛了,一首诗可以推敲好几年,“你呢?”
“我写散文。”一答一问才是礼尚往来,“那你究竟写什么?”
“我本来也是写散文的,写着写着就觉得那种体裁已盛不下我想说的话了,慢慢地,就成了小说了。”
“哦,网文啊。”
“差不多吧,也就是没有事情干闲的吧?”
“无事才能生非嘛。”
她们最终还是没有互留电话,也没有互加微信,虽然短暂的时间里相谈甚欢,那只是知道她们转头就会成陌路。也许还有一个“文人相轻”的说辞,那是从文的警戒线,谁都不愿逾越。
当我踏上去三院的公交时,因为没2元硬币自动投币,而又没处换零钱正站在车厢中间不知所措时,一位漂亮的女士居然主动替我刷了卡,我要加她微信以红包形式发给她时,她怎么也不愿意,说是谁没有出远门的时候啊,我就顺道问了她在市区去哪个医院看妇科好,她建议还是去第一人民医院,说是不管是设备还是环境,硬件软件的在市区那一院都是首当其冲的,她转而又让我问司机正乘的公交是否途经一院,当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我又得以有了些时间打听到她在农行上班,并不知具体的地点,仅此而已。
医院只会让你平常省吃俭用的存款变成一串串让人纠心的数字,默然地呆在挂号单和收据上,漂亮繁华的外表不过是成百成千成万的数字叠加。
人生总有转程回合,走着走着就各各分道扬镳了,回来的时候,我没有赶上顺班车的点,他们也没有,时间掌控在上帝的手里,我们谁也左右不了。
这次的殊途同归大概只有卜瑾与艾瑶,不用花什么心思就能看得出来,一个是向导,一个是观光客;一个是免费的咨询师,一个是不花钱的看客。
29岁,胸有丘壑,掷果潘郎,他并不急,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
26岁,粉妆玉琢,红飞翠舞,昙花不忙谢,她也是芳华正艳的季节。
“你最近有什么新的构思吗?”卜瑾不开口,艾瑶就好似有永远想不完的问题。
“一直在写一部小说啊,离预定的字数可是遥遥无期呢,没法再开新作了。”
“签约了?”
“也不算是最终拍板吧,因为离上架也还早着呢。”
艾瑶知道她目前做的事是与稿酬什么的还不能挂上钩的,这也是她一直遮遮掩掩,羞于提起的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有话要说,需要用笔把它们全都记录下来,唯此,才得以让心灵得到慰藉——那些哭过、笑过的日子,让她爱过恨过的人,以及常常莫名而来的飘忽不定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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