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事情终究能做好。只是,他的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我有那么大的产业,终究是要留给这些臭小子们的,景轩是我的长子,虽说他能自立门户,我这做父亲的,总还要给予一部分,一来我的产业后继有人,二来,这世道这么乱,墙头旗帜不断变幻,成王败寇,就算哪一天失势,若还有一份家业在,也可度日,月眉,你说呢?”
沈月眉只得点头说是。
韩老爷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说道:“这是一家古玩店的所有资料,就在静安路上,离这里不远,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这家店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沈月眉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韩老爷的来意,竟是一位用心良苦的父亲,因为和儿子的沟通障碍,另辟蹊径,曲线救国,换个突破口各个击破。沈月眉也为韩老爷对自己的信任感动,同时感觉自己无法胜任,她怕这家店砸在自己手里,连忙推脱道:“老爷,我,我怕辜负您的信任……”
“月眉,你听我说,”韩老爷放下茶杯,说道,“这家店是我和一个老朋友共同经营的,他会手把手地教给你,也不必占用你太多精力,有专门的人看店,你只要核对好财务等事项就好,我知道你爱上学,我想以你的聪明,是两边不耽误的。盈利算你们的,亏了我兜着,月眉,你好好考虑一下。”
此刻的韩老爷笑起来竟有几分慈爱,沈月眉不由得卸下紧张的心防,说道:“老爷,我近日在准备考试呢。”
韩老爷皱皱眉,本来他的思想相对古板一些,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认为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出去上什么学嘛!不过,后来遇到一些很有本事的女人渐渐改变了他的看法,其中包括他的五太太,境界聪慧和格局,多少男人都比不了。这些年,他的思想,随着外国文化的进入,也渐渐放开了些。
“不急,等考试过后再考虑这件事也可以。如果你愿意,我想景轩也没意见,”沈月眉不知自己是否幻听,仿佛听到韩老爷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韩景轩这种惯着媳妇的样子,“景轩,我是管不了了,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再来照顾生意,我就只好拜托你了。”
沈月眉要送韩老爷离开,韩老爷见她行动不便,便吩咐留步,打开门的一瞬间,韩老爷忽然长叹一声,沈月眉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只听得韩老爷说道:“我要是有个女儿,该多好呀。”
那声音老态龙钟,听上去不像一个叱咤生意场的大亨,只是一个平常的中年失意男子。只是,声音中的悲凉,却让沈月眉没由来的心里涌起一丝悲伤。同时心中疑惑,韩景轩是有个妹妹的,可所有人,对这个女孩儿都绝口不提,沈月眉不由得想起那次去韩老爷府上的情景。
那次沈月眉去韩府时,看见二楼有个房间,挂了一把大大的铜锁,她好奇地自门缝向里看去,和其他卧房似乎并无二致,只是灰尘飘在阳光下,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沈月眉着实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来,回头一看,是五太太。
沈月眉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这五太太走路都不出声的,她问道:“五妈妈,这个房间为什么给锁起来了?”
五太太四顾无人,悄声说道:“这是以前二太太的卧房,小姐也住过一段时间,这房间不详的,嘘,别问了,这事儿是老爷的心病,休要再提。”
五太太那神秘又惧怕的样子,沈月眉难以忘怀,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侯门深似海,这种大家大户,哪家不隐藏着几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12章 韩小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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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沈月眉,韩老爷坐上车子,路边有个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姑娘,扎着两根羊角辫子,正美滋滋地吃着一串糖葫芦,她把糖葫芦凑到爸爸的嘴边,脆生生地说着,爹,你也吃。韩老爷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这种天伦之乐他多久没享受过了,自己向来重男轻女,当初老婆们一个个生的都是男孩儿,大家都过来祝贺,老母亲也喜不自禁。现在,他特别盼望哪个儿子给他生个孙女出来,他会把许多的爱给她。
回到自己的府邸,韩老爷依旧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他的眼前,一直闪现着一个小女孩儿圆圆的脸,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目不转睛地。前脚刚跨进门槛,老太太便迎面上来,问道:“见到川哥儿媳妇了?”
“见到了,娘。”韩老爷赶紧上前搀扶自己的母亲。
“怎么说,”老太太激动地拄着拐棍,“什么时候去医院那?”
韩老爷猛然想起来,今天出门前,老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两个人结婚一年多了也没个一儿半女,托人找了熟悉的大夫,想让他们过去检查检查。韩老爷嘴上应着,可没往心里去,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谁猜得透,可能根本不想要孩子呢。
“娘,我今日去不是为这事的,这件事我们改日再跟川哥儿说,这种事也不好向媳妇提嘛,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女子也未必一定要养儿育女的。”韩老爷口干舌燥地解释着,老太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在沈月眉养伤期间,婉宁的回信悄然而至,韩景轩展信细读,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究竟是因为什么无人知晓,许是吴将军年轻时放纵过度淘坏了身子,人届中年,他看似威武强壮,就像空心墙一般,其实经常腰痛头痛浑身发虚,越来越力不从心。像他那样粗鄙好战的男人,自然受不了这种屈辱,急于改变这一现象。没成想,那晚他逐出众人意图占有沈月眉,他打晕了反抗的沈月眉之后,依然没有成功。此后,情况急转直下,他已经不能人道,这令他更加暴躁。似乎沈月眉那件事是一个转折点一般,他对她生出一股恨意,似乎自己的无能全是拜她所赐。
四太太在信里说,将军的脾气暴躁,对姨太太和下人动辄打骂,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他对沈月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只怕此事正是开端。
那晚,夜光如水,沈月眉倚靠在床头,第一次亲口提起这件事。她告诉韩景轩,夜里吴传庆对她所做的事情,作为一个女孩,即便对至亲之人都没脸开口说。只是,身上总要添些新鲜的伤口。
当时的她只得十六岁,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是后来在四太太的书柜上看到《金瓶梅》,才明白的,和韩景轩结婚后,才知道正常的夫妻生活是什么样的。那时,她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心,吴传庆一靠近她,他身上的烟酒臭气似乎级联放大,熏得她睁不开眼睛,有几次,她差点当场就吐了,只是竭力忍住,不然一定会换来一顿暴打。
听着沈月眉淡然的诉说,韩景轩沉默不语,他本能地想抽烟,可是已经戒了。他拎着自己的小提琴来到客房,现在小提琴就是他取代香烟舒缓情绪的工具。他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朦胧的雾气,他选了一支伤感的曲子,他又一次想起那晚的鲜血,当初觉得是那样匪夷所思。
沈月眉轻描淡写地说,每当吴传庆靠近她,她就想吐,她笑着说,有时候吴传庆睡下后,她真的会忍无可忍去盥洗室呕吐。四太太在信里所说,远比这更加严重。每一次,只要听到吴将军进入沈月眉的房间的开门声,半夜里她总会起来洗澡,她控制不住一般一直刷牙,几次把牙床刷破流出鲜血才停手。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洗自己的身子,几乎洗到脱皮。吴传庆鲁钝,可韩景轩明白,对于沈月眉这样读过书有追求的女孩儿来说,生活中的困苦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更加难以负担。吴将军玩弄的是她的身体,可那种被亵渎的痛苦才更加刻骨。
起初,倔强的沈月眉本能地反抗,换来的结果自然是暴躁的吴将军的一次次毒打。而她最终的妥协,却是因为吴将军阴森地冷笑着问,需不需要我派人接你母亲过来?沈月眉知道,对杀人如麻的吴将军来说,杀死她唯一的亲人易如反掌,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妥协。
此刻,韩景轩靠在小提琴上看着窗外,他想起之前的种种,他明白了沈月眉为何对同床共枕心存芥蒂,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拥有完整的她,也没想到她遭受过的苦难比自己原想的还要多,她不过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韩景轩的心口疼地难以呼吸,和她结婚的初衷是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他的做法确实有失偏颇,他设局欺骗了她,他再不能骗她了。
沈月眉靠在床头,韩景轩说一声出去透口气,便是半个时辰的光景,她不再等了,重新在被窝里躺好,眨着大眼睛看着窗帘透出的微光,渐渐陷入了梦乡。
早上,沈月眉醒来时,看到了无比明媚的太阳,让人本能地心情舒畅,心里充满了希望。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瞥了一眼时钟,这个时间韩景轩应该出去晨跑了。他睡得很少,每天都早起带着毛副官和小三子一起晨跑,在小树林里练功夫,只有周末除外。沈月眉感觉人不可貌相,曾经以为韩景轩是个好吃懒做的富家子弟,不曾想过他今日的地位全凭自己多年的努力争取而来,而他并不觉得军校军队生活苦,反而乐在其中。
沈月眉猛然瞥见床头赫然贴着一张“十不”,可泛着淡淡光泽的纸上,韩景轩遒劲的笔体,只写着“两不”:
不纳妾;
不欺骗。
后面还有很大的留白,似乎等着以后慢慢填充。
沈月眉不曾想过,韩景轩并不擅长表达,她以为如此招女人的男人,一定很懂得花言巧语,而事实上他常常默默做一些事情,很少去用语言来表达。余大少爷的事情过后,他没有长篇大论地道歉和发誓,只是最近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沈月眉,只是忽然一天早上,在床头贴上莫名其妙的十不。
沈月眉一天天康复,渐渐不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