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良哥,好像是神魂归位一样,不似方才那般失魂落魄模样!”越霓向着张良一扬下巴道:“我只说他方才那般痴痴呆呆样子,还不知要到甚么时候哩!不成想现在就缓过劲儿来了!”
“说的是!”朱家也不禁仔细看了看张良,见他果然有几分神清气爽样子,虽还眉头紧皱,一脸愁容,可双目之中再不似之前那般混乱无神,又如往日一般清明深邃,透着难以捉摸的心机智量!
“好一个渔翁,装的倒真是像模像样,连我都骗过去了!”朱家已知这渔翁必然是何方高人,只不过他也想不透其中来历,只得讪讪笑了一声,越霓却是吸了两下鼻子道:“唔,好香,好香好香,好香的味道!”
“这是一味鱼的味道!”张良鼻子抽动两下,神色忽然有些异样看着朱家道:“方才是谁来过了?”
“你腿上草药是谁给的,便是谁来过了!”朱家情知张良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得笑了一声道:“看来此人跟张兄弟倒是有些交情!”越霓已是忍不住叫道:“管他是谁,先弄一条鱼来吃吃!”
张良看了看自己腿上草药,又闻了闻那鱼的味道,就灰烬中拿起一个竹筒来,双指捏破,凑在鼻端闻了一闻,瞑目良久道:“这是郑家香醪,乃是商邑所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来人长甚么样子?”
“甚么是郑家香醪?”越霓口中虽是追问了一句,可这两只眼睛都落在那鱼身上,张良这一下捏破竹筒,一阵香气四溢,早已忍不住吞了好几下口水,朱家见张良瞧着自己,一脸茫然道:“不过是一个寻常渔翁罢了,若说商邑,便是那四老,可四老早已不出秦地,怎会来此?”
“未必便是四老……”张良又闻了闻那鱼香,伸手递给越霓,又看了看赵青气色,这才道:“来人可曾留下话来么?”越霓翻着竹筒里的鱼肉,当真是要连舌头都吞了下去,郑家香醪在竹筒中,被火慢慢烘烤,一股甜香带着酒味,尽数透入鱼肉之中,这孤峰下水中所产之鱼,又极为细嫩,入口即化,那鱼肉到了喉头,便化作一股甜香鱼羹,一边吃个不住,一边含含糊糊道:“留是留了,我跟朱师兄都不解其意!”
“你先顾着吃罢!”朱家见越霓一面又要吃,一面又要急着说话,好不忙乱,拦住她道:“我给张兄弟说就是了!”这才将方才那渔翁之事从前到后,连那最后四句歌儿都说了一遍道:“不过据我所想,这几句话,似乎是指点咱们给青姑娘疗伤之事!”
“荆卿气不甘……”张良也拿着一尾鱼,只是不吃,问着那香味沉吟道:“荆轲当年功亏一篑,只为被人阻了一阻,自然心中不甘,看来青妹这一次受伤甚重,能救她的,只有夏无且了!”
“难怪这渔翁四句歌儿里,有医国手三字!”朱家点了点头,也突地明白过来道:“当今世上若说这医术,夏无且自然首屈一指,看来咱们还得赶紧送青姑娘回去咸阳才成!”
“事不宜迟,吃完这一顿,咱们就走罢!”张良见越霓吃的高兴,便将自己手中那一条鱼也递了过去,越霓脸上微微一窘道:“良哥你不吃些么?”
“你吃罢……”张良看着赵青摇了摇头道:“当日我第一次吃这一味鱼,乃是在商邑同青妹一起,做法虽然有些不同,可味道大致一样,今日她成了这般样子,我如何还吃的下去!这一路,只怕还要你照看青妹……有劳了!”他说着话,忽然对这越霓一躬到底!朱家在旁看着,只是摇头不已,两个男人带着赵青上路,的确有些不妥,毕竟赵青昏迷不醒,照顾起来不免有许多不便之处,张良如此,也是知道这一路到咸阳,要麻烦越霓不少,可越霓只是低下头去,默默吃了两口鱼,好似强自忍着一般道:“青姐姐……好福气……良哥你……只管放心好了!”
“可咱们如此上路,岂不是有些赶不快路程?”朱家听着越霓这一句,心中也有些不忍,连忙岔开话头道:“须得寻个甚么车轿,也好让越霓妹子照看青姑娘才是!”
“这个我自有主意!”张良起身也抹了抹眼角道:“青妹身上带有皇帝令箭,车轿都不是难事,咱们只要寻见官府,他们自会备好,要防的只是这一路安危之事!韩众只要知道咱们不死,必定还要前来!”
“说起来,这韩众既然不是楚国刺客,为何又叫眉间尺?当真令人有些费解!”朱家偏着脑袋,一脸不解道:“再说他既然今日偷袭,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并非张兄弟对手,这才出此下策,你若他还要前来……岂不是寻死么?”
“哼!他们不是寻死!”张良脸上怒意一闪而过道:“乃是怕青妹不死!我多少已然能猜出韩众到底是甚么来历,等到了咸阳,给青妹治好伤势,我自然要寻他们为今日之事讨个公道!”
“怕青姐姐不死?他们为甚的这么恨青姐姐?”越霓一脸不解道:“难道说这些人是秦国王室仇敌么?”
“不是!”张良望着那孤峰峰顶,摇了摇头道:“韩令韩众,总是一路人,他们只不过是要天下大乱,从中取利罢了,跟青妹无仇,却要以青妹性命,惹怒当今皇帝,再将此事嫁祸给关东六国遗族,只要青妹一死,皇帝震怒,六国遗族被逼之下必然起兵反抗,那时节,便是他们成事之时!因此他们反倒是跟我,说的上有些仇怨!”
“韩令韩众是一起的?”朱家乍闻此事,不免有些难以置信,越霓更是盯着张良道:“他们跟良哥你有甚么仇怨?难道你得罪过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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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石陨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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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他们的,不是我……”张良闭上眼睛,带着几分难以思议神情道:“只不过我也是如此猜测,心中其实不敢就此认定,若当真如此的话,他们心中怨恨不甘,只怕远过范增那些楚人……”
“若是他们,跟张兄弟你到说不上有甚么深仇大恨……”朱家听了片刻,已然知道张良所说是谁,叹了一口气道:“也难怪他们怨恨不甘,数百年都难以释怀……”
“你们说的到底是谁?甚么仇怨还能数百年都难以释怀?”越霓脸上愈发的有些不解,眼光不住在张良朱家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张良又拿起一个竹筒,取出里面熟透的鱼来,放在越霓手里叹道:“天下若是没有赵魏韩三国,秦国未必能东出函谷而统天下!”
“没有赵魏韩?”越霓拿着那一尾鱼,呆呆想了半晌,只觉得张良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古怪,若是没有赵魏韩,秦国为何就出不来函谷关?难不成要将赵魏韩三国并在齐楚燕三国之中?朱家见她皱着眉头只是冥思苦想,刚要上前提示一句,就听越霓口中不住喃喃道:“赵魏韩……赵魏韩……赵魏……”猛的抬起头来,看着两人道:“三家分晋!韩令韩众是晋国人?可晋国后人,怎会姓韩?”
“或是假托,或是虚名!”张良脸色沉重道:“无论韩令韩众,都未必姓韩,其实我之前心中只是隐隐约约有些觉察,可自从见了盖聂,这份疑心便愈来愈重!他既然号称剑圣,何以在韩令面前如此唯唯诺诺?”
“对了!”朱家神色也是一动道:“张兄弟你如此说,我倒想起来了,盖聂乃是榆次人!江湖中都知他名叫盖聂,可也有传闻,他乃是当年晋国智氏后人,因此最不喜江湖中提起他名讳,但有犯者,必死无疑!照此来说,那这韩令……”说到这里,朱家自己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盖聂对韩令十分恭敬,这也是他亲眼所见,难不成这韩令竟是晋国王室之后?
“现下都做不得准!”张良冷笑一声道:“不管他到底甚么来头,想必都放不过我去,咱们只管等他上门罢了!也难怪他们心中怨恨不甘,以晋国当年之威风,合赵魏韩之强,秦齐楚三国都畏之如虎,燕国自不必提,可一旦国政旁落,六卿分权,到底落了个三家分晋的局面,一代霸主就此销声匿迹,秦国再不用有强敌在侧之忧,一统天下之势从那时便悄然而成!我以前只当晋祠后人不过是江湖传言,现下看来,竟是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送青姐姐回去咸阳!”越霓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赵青道:“若是为他们耽误了行程,只怕有些不妙!”
“嗯,我现在虽一腿不便,可他们想要拦住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张良手中又拿起一个竹筒,神色陡然一凛,手上力道一增,嘭的一声将那竹筒连同里面鱼肉捏的粉碎!转脸向着朱家道:“咱们这就启行罢,朱无忌尸身一火焚了,免得污了这一方景致!”
当下张良行动不便,便是朱家背了赵青,三人一路赶到钱塘,拿出赵青身上那枚令箭来,张良却不亲自去,只是叫过越霓来,在她耳边叮嘱几句。钱塘官衙上下见了这令箭,几乎吓的魂都没了,自然是一力奉承,备下两辆马车,顺便还有许多金银、衣服等应用之物,无不准备的整整齐齐,本来还有几个使唤丫鬟,却被张良尽数回绝,等到了姑苏,越霓又去那离宫之中叮嘱一番,就是朱家也不知道张良到底要做甚么!
“张兄弟,咱们这一路上,又不住店,又不歇宿官驿,你又终日不离青姑娘这马车,就算是铁人,你也得休憩休憩才成啊!”朱家见这众人这一路走将及一月,倒也平静,可张良几乎不上自己这马车上来,也不去赵青越霓那马车上去,一路上大多时候都是跟着赵青马车而行,几乎不眠不休,眼见整个人都憔悴不少,连原本俊秀清朗的面庞都生出许多胡须,看上去老了许多,多少便有些摇头!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张良看着自己身边马车,掀起前面帘子来,往里看了一眼道:“若不这般时时防备,只怕旁人趁机而入,咱们一时应变不及,却怎地好?”
“凭着张兄弟